29、审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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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是，镇口的样子又变了。
车门外进镇的路口被道闸杆挡住，靠右还突兀的立着一个安检门，一位身披孝服的中年男人站在一旁。
拖着行李的青年最先下去，男人见有人下车，立刻表情严肃地看了过来。
后面的陆云初压着嗓音道：“我们接的人叫刘松，大三学生，他回镇上参加他爷爷刘水的葬礼。刘松是被他爷爷收养的，爷爷就他这一个亲人。”
说完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刚才光顾着热闹，正事都忘了说，不过林知照还是那副悠然的样子，半点不着急，他就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岔了，可能林知照并没有必须要速战速决的意思。
刘松拉着行李箱，手背上青筋凸起：“二叔。”
被喊作二叔的男人紧锁着眉点点头：“小松回来啦，怎么看着这么紧张，在外头读几个月书，怎么还越来越内向了？”
下了车，陆云初看到画风莫名其妙的安检门：“障里有这东西，肯定不是用来探测金属的吧。”
邱恬跟着吐槽：“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是不打算让我们顺利进去啊。”
前面二叔让刘松把行李放到一边，然后站到安检门下：“在外这些日子可有犯过禁忌？”
刘松呆着脸摇摇头。
“禁忌？”陆云初三人互相看了看，他可没从刘松那里得知什么有关禁忌的信息。
前面二叔对着毫无变化的安检门看了一会儿，放刘松进镇，然后扭头朝他们几人看过来。
林知照神色自若道：“我先去。”
陆云初不放心地拽了下他的胳膊，林知照随意拍拍他手背，然后抬脚走向安检门。
二叔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下巴点点安检门的位置示意他站过去。
林知照面色平静地按他意思走到指定位置，约莫过了七八秒，他忽然听到一阵好似从遥远天边飘进耳中的声音。
那声音不疾不徐问道：“可曾动过情？”
林知照没料到会问这种问题：“……不曾。”
那声音又问：“可有尝过性？”
“……”林知照不动声色抽出一丝灵力去追寻声音源头，对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颇有些无言，“不曾。”
那道声音轻轻笑了下，紧接着便归于沉寂。
只是这样？林知照扭头看向二叔，男人脸色凝重地看着安检门，过了会儿清清嗓子说：“哼，你，站这边等一下。”
林知照顺着他手指的地方过去，很快陆云初过来接受这场所谓的审判，但陆云初的审判结果似乎与他不同，二叔神经兮兮地笑笑，招手让他站到另一边。
一头雾水的陆云初对他耸耸肩，夸张地比着口型：我全都没有啊。
轮到邱恬时，二叔神色有些奇怪，他瞪着邱恬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看一左一右的两个青年，最后让邱恬跟林知照站到了一起。
这么一来，陆云初心里咯噔一声，心说难道每个人问题还不一样。等眼睁睁看着王散站到自己边上时，他都忍不住想问一句大叔你这安检门真的没出故障吗。
林知照若有所思地看着被分成三堆的几个人，宋秋在他和邱恬这边，张易、杨琉和胆怯的刘松站在一起，至少目前来看，跟着NPC貌似是最安全的。
“小松，啊，还有你们两个，你们可以进去了。你们……”二叔看到林知照时似乎愣了下，只是很快遮掩过去，“你们仨跟我过来。”
陆云初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几个从面前经过，林知照见他一副小可怜样儿，指尖一抹流光划出，隐匿了踪迹的灵蝶扑棱到陆云初手边，悄悄钻进他袖子里。
无所察觉的青年看着二叔带几人走进路边的小房子，格外郁闷地瞥了眼不在状态的王散，然后更心塞了。
另一头，二叔引着三人来到一间摆着某位菩萨金像的小房间，进来后二叔先跪到蒲团上恭恭敬敬地磕了头。
他按着地面爬起来，裤腿上沾着点土：“青女赐福，你们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运气这么好。”
林知照如实说道：“我们家没有祖坟。”
衣冠冢倒是还留着几个。
“……”二叔被他一噎，冷嗖嗖地哼了一声，“不准瞎说话，在这儿跪着等青女降世赐福，我得去看看另外两个了……”
好在他说完就出去了，没一定要看到他们跪下的画面。
林知照低头看看脚边的蒲团，而后直接盘腿坐下了。
等级森严时夜松云尚且没有受过他的跪拜礼，更何况今时。
邱恬有样学样，跟着老大的步伐安心坐下：“老大，门打不开了。”
林知照看一眼唯一乖顺跪着的宋秋，轻轻应了声：“嗯，你刚才听到的问题是什么？”
邱恬坐姿豪放，一手搁在膝上轻轻晃动：“情和性，好奇怪的问题，感觉跟前两天经历的事也没什么关联。”
“快能出去了，”林知照对障的存在崩塌都会有所感知，“明日葬礼才是关键。”
邱恬点头：“拖了我们这么长时间，不知道重头戏有多刺激。”
葬礼刺激不刺激得另说，反正刚说完话的邱恬觉得目前就很刺激——想来任谁都遭不住身后忽然冒出个长发红裙怪物，且对方还试图伸着死长的舌头去舔人后脖子。
被林知照单手压着肩膀按到一旁的邱恬一回头就对上红衣女人甩出老远的红舌，登时就有要犯恶心的冲动。
“老板，”稳坐原位的林知照冷喝一声，符纸虚虚抵在对方伸长了直击面门而来的黑发上，“我还是更习惯你克制冷淡的样子。”
下一刻，房间里就跟多了架隐形鼓风机似的，那足以绕梁三圈而有余的长发就齐刷刷掀到背后随风铺满半间屋子，旅馆老板的脸也顺势露了出来。
险些被头发刮一脸的邱恬从蒲团上起来，感觉脸都要被这股邪风吹歪了：“不是说青女赐福，老板穿这么红，不应该啊。”
“客人，久等了。”老板尖利的指甲缩了起来，目光幽幽地看着林知照，“未曾想到会在赐福地见到你。”
林知照：“我也没想到，夜神才元气大伤你便跳了出来。”
老板笑笑，眼底仍是冷的：“不过是一群怪物用死尸喂养出的东西，妄自称神，着实可笑。”
居然是这样……
邱恬眨眨眼说：“那你呢？他们现在供奉你，你和那夜神有何区别？”
老板掀眸看着高大的金像：“我可从不杀人。”
邱恬眼角一抽，心说你这样子一看就是背着不少命案的变态杀人狂级别。
“所以你是青女，难不成还真是来赐福的？”
像是终于转回了正经话题，青女长发缩短到及腰的长度垂在身后，缓步走到金像前：“赐福，自然也要付出代价。”
“我们又没求着让你赐—”
“求求你，保佑我平安，顺遂，求求你神仙……”刚才看傻眼的宋秋忽然爬到青女脚边拽住她的衣服哀求起来。
说到半截的话被人打断，邱恬有些不悦地看了宋秋一眼。
林知照无视掉宋秋的念叨，只问：“你来这里赐福，那另外两个人呢？”
青女自觉不是他的对手，简短回道：“自然是忏悔。”
林知照脸上没什么变化：“赐福的代价是什么？”
青女将地上的宋秋轻轻踢开，转过身道：“凡受我赐福者，此生不再为人所累，诸事遂心，代价是此生不可动情，否则，你与所爱之人皆不得好死，遭万民唾骂。”
这回她倒是说全乎了，邱恬忍不住嘀咕：“什么万民唾骂，你一个怪物，难不成还能左右人类的思想？”更何况都不见得能走出障。
青女轻蔑地笑了下，眼神好似在说“区区人类”。
稳如泰山坐于原位的林知照温声婉拒：“我便不劳你赐福了。”
青女嗤笑一声：“奉己为神的尚不能敌你，我哪敢费力气与你缠斗。只是不免好奇，竟有人能……”
话说到后面没了声音，林知照抬头看过去，只见对方嘴唇一张一合却未能发出声音。青女慢半拍才意识到不对，脸色很是难看：“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方才—”说的什么？
林知照咬了下舌尖才堪堪止住后面几个字没问出口。什么话能让世界意识完全屏蔽，连他都听不得。
他垂下眼，借这姿势掩去眸中惊措：“这屋子如何能出去？”
他答非所问，青女重重哼了一声：“三刻钟后。”
一旁邱恬忍不住在心底感慨，第一次见这么有眼色的NPC，懂得不硬碰硬的道理，还得是老大，果然是实力为尊啊。
青女低头看向满脸泪痕的宋秋，不知眼泪源自难过还是恐惧：“若有人受我赐福，很快便能出去。”
邱恬把蒲团往边上挪了挪，屈腿坐了下来，显然也不打算受什么赐福，代价先不提，万一青女耍什么文字游戏，自己被摆一道可太不划算了。
她这么想，那头自进障后便被强压到神智脆弱的宋秋却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含着泪求青女赐福，后者一瞧就不是会干损己事的人，唇角轻挑点了头。
邱恬犹豫了下要不要阻拦，最后只是提醒道：“宋秋，你可要想好，不可动情四个字的含义。”
结果显而易见，宋秋并未理会她这番好意。青女则是不悦地瞥她一眼，活像是差点被邱恬断了财路一样。
“唉，她自己的选择。”邱恬看着青女转身，瞬间附身到金像上，原本眉眼柔和的菩萨像周身仿佛镀上一层金光，只是眼睛的位置让人看一眼就格外心慌，“往好了想，我们的确能早点出去了。”
对于旁人的抉择，林知照并不在意，他垂眼盯着地上锃亮的瓷砖，漫不经心道：“早些晚些都无妨。”
邱恬略顿了顿，迟疑着说：“就是有点担心陆哥那边，忏悔听起来还不如赐福。”
林知照用拇指轻轻摩挲着衣服，没有吭声，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里有些过分安静。
三人顺利出来的时候，镇口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安检门，道闸杆，电车轨道，这些偏离画风的东西似乎根本没有出现过。
“刚问青女陆哥在哪儿，她只说很快会出来，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邱恬探着头四处望望，整条路上都没瞧见人。
林知照手心微微濡湿，看着有些心不在焉。
邱恬看到他的样子，直觉这个时候最好保持安静，于是就立在一边无声焦虑。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街对面的房子突然打开了门，满头汗的陆云初扶着门框走出来，脸色惨败，长发有些乱，动作都有些不利索，后面还有个爬着出来的王散，一身戏服脏乱不堪，比他还要惨上几十倍。
陆云初抬起头，一眼看见对面站着的林知照，顿时松口气挤出一个笑，无力地抬了下手，低声唤道：“知照……”你没事，太好了。
林知照隐隐听到一点熟悉的声音，下意识抬眼看过去，正对上陆云初疲累但仍闪着一点碎光的眼睛。
那一刹那，他忽然生出一点不该存有的悔意。
他活着出来了。
林知照眸中蓦地划过一抹嘲弄，连他自己都未发现。
天际忽而响起一声闷雷，紧接着竟倏然落下了瓢泼大雨，仿佛在发泄着什么不满。
被浇了一身冷雨的林知照反而笑了下，然后径直走向落汤鸡般可怜兮兮的陆云初。
世界意识又如何。
人之宿命，到底是不为祂所控。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审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