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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寻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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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愁是男还是女,江湖上人闲谈的时候也有争论过。
曾有自称撞见过她下手的人说是个年近老迈的老汉,也有人说不对,明明是个妖娆妩媚的成熟女子。
但不管他们怎么争论,却都觉得,这位明月愁一定是个有一定年纪的,毕竟能暗杀一流的高手,本身一定也是个武功厉害的人。
而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打熬武艺的日子太苦,除了某些惊才绝艳的天才,普通人想练出水花要花费的时间便太长太长了。
但当解君愁看着端坐在茶座对面的年轻女子时,再想到那些他打听到的传闻,觉得果然传言不能尽信。
他仔细端详对面的女子,五官清丽,素净的眉眼因额间一点朱砂才多了些许浓艳之色,她此时也正看着他,清淡的眸光拢在烛火里,浅淡的似一幅山水画。
如果不说她的真实身份,任谁也猜不出,眼前这个如杳霭流玉般的女子是个顶尖的杀手。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明月愁居然是一个年轻的姑娘,说出去怕是谁也不敢相信的。”解君愁眸光复杂的率先打破平静。
他们此时单独在二楼的一处会客间里头,这里有一面单独的窗台,能看见外面种着的一颗碗口粗的杏树。
风雨飘摇间,粉白的花瓣在细雨中萧瑟,花枝掩映遮住了大半的窗景,却也更加的隐秘不易被察觉。
“不过都是虚名而已,而且明月愁已经金盆洗手江湖上再也不会有她的出现了,如今坐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叫江寻的客栈老板。”
江寻浅笑着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完全没有要追问他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意思。
解君愁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对面的这个女人,她明明知道他另有目的,这半年来关于瑶栖楼的传言沸沸扬扬,他如今都找上门来了,她却一点也没表露出着急的意思。
说起这个这就不得不提起,一年前在昭平发生的一件震惊江湖的事情了。
素以快刀著称的快刀客任梁山和风月山庄的庄主解靖江一起被人毒死在了花楼里,且过了一夜才被人发现身亡,至今都没找到凶手。
他们两个人可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一流高手,居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被人下毒害死,实在是令人唏嘘。
快刀客独来独往倒也罢了,可风月山庄的庄主解靖江却是为人乐善好施,人缘颇好,他这突然惨死,他的亲朋好友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但当晚瑶栖楼里的人太多,每个人都有嫌疑的话根本查不过来,而且瑶栖楼后面也有靠山,没有证据想问责也不是那么容易,风月山庄的人和快刀客的朋友调查了很久都没能找出凶手是谁,于是就成了一个悬案。
可就在最近,明月愁金盆洗手的传闻传出来之后,不知何时江湖中又传,那明月愁离开宴朱楼前接的最后一个单子就是快刀客的,只要杀了他便可以离开宴朱楼。
快刀客死了不假,但当晚死在一起的可还有风月山庄的庄主解靖江,于是乎传着传着,就是这两个人都是死于她手,至于明月愁那个良善者不杀的规矩,在可以脱离宴朱楼的诱惑面前谁又相信她真的能坚持住呢。
可明月愁本来就行踪神秘,金盆洗手脱离宴朱楼之后,就更没人知道怎么找到她了。
虽然这宗传言也法得到证实,却也因为当事人的销声匿迹而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
“江湖中的人都说,明月愁在离开宴朱楼前接的最后一个单子就是杀快刀客,可那天晚上死的还有我爹,他们是中的同一种毒毒发身亡的,他们都说,是你杀了我爹。”
解君愁选择了直接质问,他的手握紧腰间的剑柄,那是解靖江送给他的生辰礼物,凝视着眼前的人,眼睛紧紧盯着她,似是要看清她脸上的所有表情。
解靖江是个好爹,自从他被人毒死在瑶栖楼里后,解君愁每一天的日子都过的很煎熬。
所以当他得知解靖江可能是死在明月愁的手上的时候,他恨不得就立马杀了她,尤其是这个时候还有人告诉了他明月愁的下落的后,他即刻就带着风月山庄的高手上路了。
解君愁的话里带着火药味,似是只要江寻有一点不对,他便要拔剑而起手刃杀父仇人,尽管可能他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但哪怕是这样,对面的女子连眸光也未乱,瘦削的身形懒散的端坐着,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可那些都是别人说的,解公子此时能好好的同我坐在这儿喝酒,想必心里是有不一样的看法了。”
江寻看着这位在原著里同为炮灰的俊朗公子,虽行事几多生疏,却远没有原著里说的那般天真。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因为打不过你,所以才选择坐下来和你谈?”解君愁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却又不得不承认江寻猜中了。
是的,他不相信他爹是明月愁杀的,不止是因为她那条良善者不杀的规矩,还因为太巧了。
那条传言传的太巧,有人告诉他明月愁行踪的举动也太巧,半年没有线索的案子,却因为一条传言就突然有了头绪指明了凶手。
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解君愁不觉得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发生,他虽不觉得自己多聪明,可也没有到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地步。
“江湖上的传言是对的,但只对了一半。”江寻微抿了一口酒,余光看到解君愁因为自己的前半段话突然僵直的身体。
“杀快刀客确实是我离开宴朱楼前接的最后一个单子,但我也没有背弃我的规矩,解庄主不是我杀的。”
直到听到对面的人亲口说出她没有杀他爹这句话,解君愁才如梦初醒般松开剑柄,湿润的手心告诉他,他刚才有多么紧张。
哪怕江寻此时看上去多么无害,多么平易近人,可她曾是个杀手,是传闻中江湖第一的杀手。
所以他没有带那些侍从上来,对于她这个级别的杀手而言,想要对他动手便是再多一倍的人也能做到。
“让我猜猜,人不是我杀的,但有人曾暗示你是我杀的。”
江寻大概也猜到了是谁会这么干。
“我在江陵的消息也是那人告诉你的吧。”
解君愁惊讶:“你都知道?”
“我猜的。”江寻对他眨了眨眼睛,浅淡的眉眼瞬间鲜活。
“你既然猜到了我不是真正的凶手,却还是这般气势汹汹来寻仇的样子,看来解公子你也不是毫无察觉。”
“……我只是想亲自求一个答案,而且别人费心安排,我不顺着他们,这戏还要怎么唱下去呢。”
似是因为心里一直压着的大石散了大半,解君愁的心情陡然松快起来。
“而且,我也想亲眼看看传闻中的明月愁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说完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似在表达着自己无言的意外。
“解公子是个聪明人,但和聪明人说话虽然轻松却容易兜弯子,不如直说来的好,你说对吧?”
被看穿目的的解君愁只是露出一丝苦笑,眼前的人和他想象中的杀手明月愁真的完全不一样。
“看来我还不够聪明,不然为什么总是会被人轻易看穿呢。”
“我这次来除了想要一个答案,还想请明月愁出手帮我杀一个人。”说到杀人他的眸光瞬间冷然。
“公子忘了吗,明月愁已经金盆洗手,她不会再为任何一个人杀人。”
江寻的声音清且沉,似孕着寒意的风,冷冽又无情。
“那我便想请江寻帮一个忙。”解君愁从善如流改变条件。
“我凭什么帮你这个忙?”江寻微笑的看着他。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解君愁从不怕付出代价,他怕的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机会。
“夜深了,解公子一路舟车劳顿,今天先去休息吧。”
江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下了逐客令。
解君愁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但最后什么也没说,而是选择了退一步。
“好,那我明日再来打扰江老板,反正我的时间多的是。”
江寻看着他起身离开的背影,虽冲动却不失冷静,聪明沉着,和传闻中那个单纯肆意的风月山庄少庄主完全不一样。
她收回目光,拿起酒壶将酒杯满上,玉白的指尖同浅青的瓷盏相映,衬的那手指莹润又洁白。
“宁鸣,你还在门口干什么,敢偷听,看来你这个月工钱是不想要了。”她无情戳穿了门口藏着的某少年。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老板,那个风月山庄来的小子看上去可不好惹。”宁鸣被江寻戳穿了偷听的行径也不害怕。
他快速蹭到江寻的身边,稚气的脸上是嬉笑的讨好,全然没有之前在大堂内同解君愁对峙时的沉着。
江寻闻言瞥了他一眼,对他拙劣的借口不置一词。
“也不知道这小子哪里来的消息,不会没过多久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了吧?”宁鸣又气愤又担心。
“他们不会知道的,这里只有一个开客栈的江老板,有什么值得他们知道的。”
让全江湖的人知道明月愁在这儿开了个客栈,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她不知道,可他们一定知道,散播她下落的下场会变的有多惨。
毕竟明月愁只是金盆洗手了,又不是死了,显然他们也知道所以不敢大肆宣扬,只敢在私下里偷偷给她使袢子。
“我知道是谁告诉的解君愁,阴沟里的老鼠活不了多久的。”
看着宁鸣真的吗我不信的眼神,江寻有些好笑的拍拍他的头,宁鸣是她从宴朱楼里带出来的,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爱操心。
“是之前那伙人吗?你的伤好了吗?你不会真的要答应帮解君愁的忙吧?”
果然,她稍微透露一点意思,宁鸣就开始了夺命连环问。
“小孩子少操点心,小心长不高,我给你布置的大字完成了吗?今天的马步扎了吗?”
在回答和回房间,江寻选择了回问。
宁鸣察觉到了江寻的回避,只是她之前受的伤那么重,连身为神医的月惊梦都说要静养,结果现在又要外出奔波。
“江寻姐!”
江寻无奈:“我的伤已经好了,我只是要去解决掉一个漏网之鱼而已,只敢藏头露尾的人不会是我的对手,没了他,宴朱楼里该死的人就都没了。”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轻飘飘,但话里透出来的寒意却似含着刀光剑影般的杀气。
这段时间来江寻的温和面具在此刻有些皲裂,露出那温柔春光下真实的冰山一角。
她话音刚落,倏忽间窗外狂风大作,烛火阵阵闪烁。
寒风穿堂而过,令宁鸣不由为之一振,觉得冷意乍然而起。
“好啦,小孩子就要早点睡,你真的要听我的,睡眠不足真的会长不高。”
可转瞬江寻便又笑着催促他,眉眼疏懒,素白的脸庞如玉,笑意盈盈间额间朱砂灼艳。
“我一定会长的比你高的!”
江寻决定了的事情从来不曾更改,宁鸣也只能气愤的瞪了她一眼,然后端起桌上的酒壶就跑。
“月姐姐说了,受伤的人少喝点酒。”
“这小子…”江寻手里握着仅剩的酒杯,对宁鸣偷偷撒气的举动失笑。
她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今夜无月,唯有阴沉的云雾。
外面是远处传来的明亮烛光,夜里静悄悄的同现代的晚上一点也不一样。
桌边的灯火微微跃动,她微侧着脸,光晕里鬓边玉簪剔透玲珑,耳边几许发丝垂落。
光影浮动间,她清浅的眉眼如山水画中的孤鸟,有一种天地归一的孤寂,又如兰芝生晕般出尘。
“转眼来到这里已经快十年了啊……”
江寻微叹,仰头饮下杯中冷酒,入口那辛辣的冷冽便充斥着她的喉咙,想起酒和客栈名字的来源,她又笑。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还真是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