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蕴星》恶鬼不善

16、拾陆

　　16

　　“我没事啦~”
　　“谢谢你帮我整理笔记！”
　　“好哒，待会见！”

　　林蕴星的人缘非常好，刚踏入教学楼就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关心他的身体情况。
　　霍川冷着脸盯视那些陌生的面孔，肚子里酸水直冒，还要装作无事发生，克制着不能去约束妹妹的交友。

　　今日是周六，背着书包往教室赶的人却不算少，学校给高三生开设了自习教室，每周都有安排不同学科的值班老师。
　　无法在寝室做到专心学习的同学能照常前往教学楼报道，非住宿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学习计划进行合理安排。

　　霍川转念一想，待会到达班级应该就没事了，星星怎么也得忙于功课才对。
　　毕竟这几天由于身体不适而请假，落下了一点进度。

　　但他万万没想到，林蕴星的专注模式仅仅维持了半小时——
　　坐在星星身边的女生拿出一个小盒子，说了一句什么“盲盒”，然后两个人就凑在一块嘀嘀咕咕。

　　霍川：“？”
　　不是，这也能聊得起来？

　　霍川看了看女生的脸，总感觉没见过，貌似是其他班的，再一瞥盒子中的长耳朵小白狗，也想不通它的魅力点在哪里。
　　他犹豫几秒钟，垂下手去牵住妹妹嫩白的小手，动作幅度极小地晃了晃，试图拽回对方的注意力。

　　林蕴星跟女生讨论着盲盒中奖概率，并没有回头看，却极其自然地将霍川的大手捞到腿上。
　　妹妹今天穿了一条破洞牛仔裤，开口正好在膝盖处，而他双腿纤细，从破口探进去就能摸到大腿。

　　腿朝前伸直，小手拍了拍。
　　仿佛在说，“给你摸，别吵。”

　　霍川：“……”
　　难道在妹妹心目中，他就是这样一副流氓的形象？

　　星星柔嫩的肌肤贴在掌心，霍川心旌动摇，险些克制不住脑海中的糟糕念头，顺着向上摸。
　　然而在指腹落下、触碰到牛仔裤缺口处绒毛的一刹那——

　　霍川猛地回过神来，被无形结界隔绝在外的杂乱动静重新涌入耳孔，给他兜头一棒。
　　此处不是锁紧门的宿舍，更不是安全又私密的家中卧室，他刚才想干什么？

　　霍川一动不动地盯住教室的黑板，余光却可以看清林蕴星漂亮的侧颜，以及另外一排斜倚着靠背的同班同学。
　　他的个子太高，很容易挡住别人的视线，只好坐到最后一排，而妹妹要跟朋友说话，当然不愿意往前坐。

　　霍川微垂眼睑，看向自己紧绷到青筋凸起的手背，陷入懊悔的情绪当中。
　　半分钟前，他居然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占妹妹的便宜。

　　星星是他的宝贝，将会一辈子珍惜、呵护的公主，而不是任他亵玩的宠物。
　　哪怕单纯的妹妹不抗拒他的抚摸，他也不该在公众场合胡思乱想，只差一点点就要实施。

　　静默须臾，霍川从背包的隔层翻出一条的浅蓝色薄毯，往妹妹的腿上一放。
　　肌肤微凉，膝盖泛红。
　　显然是为了风度而舍弃温度。

　　其实破洞牛仔裤不是霍川选的，最初选定的是保暖效果更佳的加绒休闲裤，生怕娇贵的公主殿下会着凉。
　　绵软的袜子再一搭，即使学校临山傍海、容易刮大风又如何？完全不会有凉风穿透严密的防线。

　　林蕴星四肢纤细，换上厚重的衣物也不会显得臃肿，身形依然窈窕动人。
　　但妹妹对此感到不满意，冷酷无情地拒绝竹马的安排，自顾自拿出单薄的牛仔裤。

　　霍川根本拗不过说一不二的娇气包，轻叹一声就半跪在地，伺候着林蕴星更换衣服。
　　最后还是没忍住，语气严肃地强调，“星星，你不愿意穿厚裤子，待会儿要是觉得冷了，跟我诉苦也没有用的。”

　　林蕴星是个心大的妹妹。
　　只在乎当下穿得轻便就行，至于过段时间会不会降温、刮风，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面对忧心忡忡的竹马，他没办法做到感同身受，小手一摆，极其随意地回答道：
　　“好啦好啦！啰嗦的哥哥~”

　　霍川：“……”
　　行吧，这就嫌他话多了，昨天和前天可怜兮兮地喊“哥哥，我冷”的又是谁？

　　值班的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写了几道经典题型，密密麻麻的公式，多看上两眼都得头晕眼花的程度。
　　林蕴星百“忙”之中抽空瞧了一眼板书，发觉自己都会写，旋即毫不犹豫地低下头，询问女生抽多少次盲盒才能拥有一只玉桂狗。

　　“小星，我跟你说，抽到的概率非常低！我每次必出帕恰狗或双子星，但它们不是我的pick，所以……”
　　女生两手交叠比出一个“×”，主动将装着长耳朵小白狗的盒子推过来，“好不容易中一回，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谢谢！”
　　林蕴星并没有推拒同好的赠礼，反手从兜里取出一个崭新的蝴蝶结发卡，点缀着几颗碎钻。
　　“我也送你东西~”

　　女生：“！”
　　小星怎么会有女孩用的装饰品，不得不说，他若是戴着还挺合适的！

　　她眼神略有些飘忽，看向身侧少年的头顶，正打算夸一句“小星你把头发绑起来肯定好看”——
　　却对上一双冰冷的沉黑眼眸，裹挟着排斥、厌恶等负面情绪，侧脸的血痕更添几分戾气。

　　女生沉默片刻，突然间品出点什么，重新凑到林蕴星的身边，压低音量嘀咕道：
　　“我靠，你男朋友好凶啊！”

　　林蕴星压根没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谁，歪着头“唔？”了一声，这点疑惑却被女生当作一种默认。
　　霍川面色淡定地收回视线，不再纠结“妹妹竟然给外人送礼物”这件事，愉悦感在心底蔓延。

　　上午的自习时间结束后，女生看见柔弱的小星被他对象护在自己的身躯和墙壁之间，仔细谨慎地隔开涌动的人流。
　　果然男人爱与不爱很明显。

　　好不容易在挨挨挤挤的人潮拥堵中抵达一楼，女生取出一盒色彩鲜艳的扑克牌，塞到林蕴星的手里。
　　她用两只手交叠成圈，形成一个“∞”，临走前笑着说道，“祝你们幸福，我先简单随个礼！”

　　林蕴星茫然地低头，盯着牌盒打量半晌，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啊？

　　站在妹妹身畔的霍川垂眼一扫，关注点落在盒子的右上角，小小的数字“18”被圈起来，外加一道斜杠。
　　——难道是十|八|禁卡牌游戏？抽到哪张就得遵守对应的规则？

　　霍川抿紧唇线，按捺住笑意，伸手覆上妹妹的小手，将“身负重任”的扑克牌捞过来，放进背包里。
　　“星星，我帮你收着。别担心，我不会弄丢你朋友送给你的礼物。”

　　林蕴星两手空空，乐得清闲，迈开步子就往食堂的方向冲。
　　“哥哥，我今天要吃香酥里脊肉！”

　　“妹妹，你现在不能吃……”辣。
　　霍川的叮嘱尚未传达到位，纤薄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林蕴星非常喜欢吃肉，还是重油重辣的选手，菜肴稍微煮得清淡点都会惹得公主殿下不满。
　　只是特殊时期需得注重饮食，不听哥哥劝，吃亏在眼前，饭碗还没扒拉干净就紧拧眉头，神情委屈。

　　“呜……”
　　林蕴星丢开勺子，往桌上一扑，把小脑袋埋进臂弯里，发出咪咪呜呜声。

　　那种难耐的小腹微坠感又来了，一抽一抽的，导致浑身乏力。
　　他觉得很不舒服，原本不错的心情一瞬间跌落谷底。

　　霍川动作熟练地替妹妹包圆剩菜剩饭，有心想说他两句，却在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眸时，变作无奈的叹息。
　　“星星，我背你回宿舍好不好？”

　　林蕴星抬起小手捂了捂脸蛋，像是有点不好意思，说话的音量细若蚊蚋：
　　“哥哥，我感觉流了很多血……假如弄脏裤子该怎么办呀？”

　　霍川将黑色背包里装的书全部取出来，又拉长肩带，示意妹妹背上它。
　　“星星，课本由我来拿，空包基本没重量，不会给你带来负担。”

　　林蕴星本来有些慌张的，然而负面情绪刚涌上心头，摆在面前的“困难”就已经被竹马哥哥解决掉了。
　　没过多久，他迷迷糊糊地趴上霍川的后背，连路都不用自己走。

　　直到霍川走进学校中的超市，林蕴星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小声道：
　　“哥哥，你要买东西吗？”

　　“当然是给妹妹买的。”
　　霍川神情自若地走到柜台边，语气淡淡地开口，“阿姨，我想问下卫生巾放在哪里？”

　　“……？！”
　　正左顾右盼的林蕴星立刻垂首，试图降低自身的存在感，小手抠了一下霍川的脖颈。

　　妹妹仓促之中猛抓——
　　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在最里面的架子上呢，长的短的日用夜用什么规格都有！小伙子，给女朋友买的吧？哎哟，还挺靠谱的！”
　　阿姨抬头瞧他一眼，手握扫码枪，继续“嘀嘀嘀”地给人结账，乐呵呵地夸奖道。

　　霍川被那句“女朋友”唬得精神恍惚，扭头一瞥阿姨面上那种“围观恩爱情侣”的笑容，差点就要信以为真了。
　　“嗯对，他脸皮比较薄，不擅长跟陌生人交流。谢谢阿姨指路，我给他买就行。”

　　林蕴星的头发本就偏长，先前在家的时候，总会扎起一个小揪揪，在学校则是披散下来的状态。
　　他这会儿趴在霍川的背上，埋着脸不说话，纤白的手指收紧了，搭在霍川的颈侧，确实很像害羞的小女友。

　　他俩的组合太过晃眼。
　　一路从超市门口走到最里边，再走过来付账，收获到诸多注目礼。

　　霍川没感觉有什么羞赧的，还认真地安慰一言不发的妹妹：
　　“没关系，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下次我来买就好。”

　　林蕴星依旧不予回应，紧抿粉唇，俨然是一副气嘟嘟的模样。
　　等回到宿舍之后，他迅速收拾好换洗的衣物，快步冲进洗浴间。
　　“讨厌你！我不理你了！”

　　哼！
　　没有羞耻心的臭哥哥！

　　“星星，你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霍川特别享受于妹妹依赖自己的时间，眼下却被一扇门阻隔在外，帮忙洗澡的美差是彻底落空了。

　　浴室门稳稳不动。
　　没有任何从内部开启的迹象。

　　霍川开始感到担忧，万一哪天娇气包能够独立完成所有事情，变得不再需要“哥哥”的帮助。
　　那该如何是好？
　　他实在是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