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蛋与反派的修仙求生指导手册》雅塔木

26、迷雾重重

　　念安讲完了自己的故事，三人对坐，久久不语。
　　此时的念安是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着妃红色的华服，美得张扬。若不说她是一个经历如此凄惨的女子，第一眼看见她大概会觉得她是哪家的矜贵小姐。
　　贺从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双拳紧握，觉得心里闷闷的很难受。
　　念安反而是神情最自然的那一个，她站起身来在原地转了一圈，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好看吗？”
　　叶以辞颔首：“这身衣裳很衬你。”
　　念安抚摸着衣裙上绣工精细的月季花说到：“我娘亲喜欢妃红色和月季花，如果她还活着，她一定会给我做这样一身漂亮的衣裙。我现在这个样子，才是她心中认为我该长成的样子。虽然我一直没有找到娘亲的魂魄，但我相信等我找到娘亲后，她第一眼见到这样的我肯定会高兴的。”
　　贺从云面上的神情复杂，念安的娘亲的魂魄如果不在人间，要么就是入了轮回，要么就是已经魂飞魄散了。不然以念安的实力，她不会找不到的。贺从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叶以辞快速的按住他的手，冲他轻微的摇了摇头。
　　念安的声音变得很轻，她摩挲着自己衣裙上精致的绣花：“娘亲那么放不下我，她肯定不会入轮回的，说不定她不小心变成了游魂，忘了好多生前的事，所以找不到我了。没关系，没关系的，我会找到娘亲的……”
　　叶以辞温和的笑着附和：“你的娘亲那么想你，你一定会找到她的。”
　　念安猛地抬头看向叶以辞，嘴角咧出了一个有点渗人的笑容：“真的吗？”
　　贺从云算是看明白了，念安哪里是不知道她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娘了，她明明什么都清楚，但是等别人顺着她的话安慰，她又觉得别人在骗她。
　　叶以辞面不改色：“等你执念消散，怨气褪尽可以重入轮回的时候，你会在往生镜里看见你最思念之人的下一世，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久别重逢吧。”
　　念安愣住了，她嘴角的笑慢慢消失，冷冷的说到：“等你杀了李成兴，我自会执念消散。”
　　叶以辞见念安不说话了，主动说到：“那我们来聊一聊被我绑住后又被你吸收的那三十八个村民的事情吧。”
　　念安闷闷说到：“我没有吸收他们。”
　　叶以辞的手指摩挲着自己腕上的空间法器说到：“或许我应该换种说法。当日你死后化为凶煞时，及时捡起了这三十八人的魂灵碎片，用怨气拼接填充后将他们复原了。但是这种程度的复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们只是空有形状相似的外表而已。于是你将自己的魂灵抽成丝线，操控着他们按照你记忆中的习惯在村子里生活。你的魂灵因为部分变成了丝线而导致你本体沉睡，所以在你醒来打算攻击我们的时候，你必须先将你的魂灵吸收回去。我说的对吗？”
　　念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唉，我果然最讨厌修士了。既然他们生前被修士欺压，那么我就让他们死后去欺压修士。进来的修士都要按照他们的规矩做事，要是触犯了规矩，就按修士触犯到鬼物的不同来制定不同的刑罚。比如你们遇见的老翁，我给他的规矩就是任何修士在他面前都看不见，他可以挖出能看见东西的修士的眼珠。修士要是反抗用鞭子抽打他的监管者，就会被放进我的水牢中腐蚀修为……”
　　叶以辞在确定了需要他弹奏镇魂曲的对象只有一个之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干脆利落的取出了当初从珍宝阁里顺走的地阶中品九霄飞雪琴。
　　叶以辞将琴放于自己膝头，温和的说到：“我没有什么要问了。这琴音色极佳，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听我弹奏一首曲子？”
　　念安满不在乎的说到：“我答应过你的，你弹吧。”
　　叶以辞看了贺从云一眼，贺从云按照他们事先说好的默默运转灵力封闭自己的五感与七窍。
　　清脆悦耳的琴声从叶以辞指尖流淌而出，仿佛如清风拂面而来，又可闻流水潺潺之音，引得人忍不住细细去聆听。念安因为事先答应过叶以辞，心里的抵触并不大，她听着听着就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怡人风景在她脑海中徐徐展开，她的思绪仿佛在不断的轻柔的下沉，她看见了她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任由自己的意识被拉扯的越陷越深。
　　一曲终了，念安已经用手支撑着头睡了过去，面容平和而舒展。
　　叶以辞脸色则有些苍白，他弹完最后一个音节，收尾后将双手按在不断颤抖的琴弦之上，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还好念安很配合，讲述自己的身世时也没撒谎，他才能根据念安的执念编织最适合她的梦境，轻而易举的让一只凶煞在镇魂曲的作用下陷入长眠。
　　叶以辞将念安放平在她的床榻上，动作飞快的在她身上加固了几层法阵和符文。贺从云凑了过去问到：“这样就可以了？”
　　叶以辞摇头，问他：“我记得你看过好几本有关练器的书，你能炼制一个可以装凶煞的空间法器吗？”
　　贺从云麻木的摇头，他只看了基础的理论知识，还没有实践过，怎么可能第一次炼器就炼出十分复杂的能容纳凶煞的空间法器？
　　叶以辞也没强求，将自己那个能装活物的空间法器清空，把还在里面睡觉的白熊、黑猫以及青鸟交给贺从云抱着，然后将念安收了进去。
　　贺从云好奇的问到：“为什么装了凶煞就不能装其他东西了？在凶煞周围布上一道禁制作为隔离，还是能装一装青鸟它们的吧？”
　　叶以辞没有解释，放开腕上空间法器的限制让贺从云用精神力探进去自己看。只见念安进去不过一会儿，她的四周就充满了浅浅的一层清水。
　　叶以辞解释到：“念安的天赋是被动的，即使她沉睡了，她身侧也会源源不断的涌出能腐蚀修士修为的水，直至将这个空间填满为止。这种水很特殊，可以无视符文和法阵，禁制根本不管用。”
　　念安的四周不断涌出清澈的水，但是她并没有浸泡在水中，水与她之间好似隔着一道空气屏障，没有沾湿一丁点她的衣角，让她静静的躺在水底沉睡。
　　贺从云抱着青鸟、黑猫和白熊，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好像知道了为什么叶以辞要坚持带走念安了。
　　他快步追上已经向前走的叶以辞，神情有些凝重的说到：“我感觉念安是被李成兴故意引导成为凶煞的。她说她娘亲带她逃出了李成兴用于囚禁女子的居所，但是既然是为了囚禁，以李成兴的实力，真想关住一群凡人女子怎么可能关不住？还有她的娘亲逃跑时踩到了阵法仅仅只是挨了一鞭子却没有引起守卫的注意，这点很不合理。我感觉，这一鞭子，就是为了慢慢的要念安娘亲的命，让念安看着她的娘亲在自己面前一点点的死去。”
　　贺从云说到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有点说不下去了，这个猜测真的太残忍了。
　　叶以辞接着说到：“毁了念安的第一个精神寄托后，又让她遇见了一村子热情善良的村民，于是念安又有了第二个精神寄托。据我所知，仙门悬赏处里可是从来不可能打听到天衍宗的宗规，举报盒子倒是确有其事。念安写下举报信的行为更像是被人误导，他们误导念安让她觉得天衍宗是个规矩严苛，容不得一点污点的大宗门。于是念安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写下了那封举报信。后面李成兴很轻松的就让念安以为他屠村是因为念安的举报信惹怒了他，念安会将所有村民的惨死都怪罪到自己身上，她的第二个精神寄托被打碎了。”
　　贺从云只觉得一阵阴凉的感觉爬上后背，他接话到：“在念安最脆弱的时候，李成兴诱导她变成凶煞就可以杀了他报仇，在那一刻念安精神脆弱的时候，她一定有一种强烈想要成为凶煞的冲动。然后他发现念安对于痛苦的忍耐还没有到达崩溃的边缘，又让人带着念安回到了村子，当着她的面亲手毁去了三十八个村民化鬼后的魂魄。到了这里，念安终于崩溃，自戕化为了凶煞。”
　　叶以辞摇了摇头：“不止如此。一开始在仙门悬赏处对于妖山白雾的评级是筑基期修士可以解决，筑基期修士有去无回后将门槛提升到了金丹期，金丹期不行又提升到了元婴期。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就感觉这种做法很奇怪，但是现在一想，这种做法更像是在诱骗一无所知的修士进入妖山成为饲料，喂养壮大凶煞。念安在知道凶煞的实力顶多等同于修士的化神期之后，不仅会更加憎恨李成兴骗了她，更会连带着更加厌恶所有修士，于是念安更不可能放过踏进妖山的修士。”
　　贺从云只觉得这个真相简直是触目惊心，他艰涩的开口：“所以师尊你没有与念安深聊，而是选择让她沉睡后将她带走。”
　　叶以辞听见贺从云喊自己师尊还有些不习惯，他回头看了贺从云一眼：“作为一个局外人，你知道我所猜测的真相后都觉得难以接受，背后生寒。那么作为身在局中的念安，怕是会彻底崩溃。所以在不知道李成兴想干什么之前，让念安沉睡并将她带走，算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给我们也给念安留有余地的做法吧。”
　　妖山的白雾在渐渐散去，但是重重迷雾却在二人的心里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