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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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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电话把我吵醒了,黑暗里我摸索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已经半夜三点了。
盛彧那边格外的热闹,音乐还有各种人的嬉笑尖叫。
电话那头的人良久没有说话,我静静等着,在喧闹的场景里,我似乎听到了独属于盛彧的呼吸声。
我知道是我听错了,我还没那么大的本事,从一个呼吸声里听出来是哪一个人。
只是那声音离话筒离得太近,被音乐撕扯的断断续续的。
过了三分钟后,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扯着绳子的两人有一方松了手。
“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还是没说话,只能听到女人软软的喊着盛彧的名字,她似乎离盛彧很近,她的声音在手机里格外清晰。
我再次叹了口气,不禁猜想这通电话是不是打错了。
当我准备挂断时,独属于盛彧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李棠未,你可真狠的下心。”
话音刚落,我就已经挂断了电话,我对他说的话并没有过多纠结,转身开了飞行模式后又将手机丢回了床头柜。
扯过被子我呼呼大睡,一夜无梦。
——
我与盛彧相识十四年,我的人生一大半都与他相关。
从高一那年和他做同桌起,我就没想过我后来的十几年时光都会与他相纠缠。
盛彧是个随便学学成绩就在前几的人,而我,总是要花上比别人更多的精力才能不掉到年级前五十名之后。
在班上我是成绩中游的学生,成绩普普通通,长相也普普通通。
盛彧和我相反,自他中考结束后就已经有人打听他高中学校了,向他表白的人有男有女,漂亮的,清纯的,火辣的……
他本人长相张扬,性格也张扬,换女朋友如换衣服,前呼后拥的有一大堆兄弟,打球来就没有缺过人的。
我没想到会和他做上朋友。
但我觉得和他做朋友也挺烦的,暗恋他的人实在太多,高中时还流行写情书,听别人说这样的感情最纯真挚爱。
各式各样的礼物堆满了他的抽屉,有时候甚至还会误放到我这边来。
只要我离开位置去上厕所,回来我的位置上总是会有人霸占着,不到上课绝对不会走开。
这些人大多都是女孩子,我也不敢多说什么,站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等着。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我高中三年,甚至在我和盛彧在一起后也时有发生。
他像是一个发光体,吸引着一大片夜里的虫子,接踵而至。
盛彧长的的确好看,家庭条件也很好,这样的起跑线本身就比别人高太多了。
上高一时我的身高和他一样,高考结束后,他就比我高了半个头,上了大学后又高了一些,也不知道吃什么补的。
即使这样,他仍旧当了我三年的同桌。
盛彧对我也挺好的,有时将那些追求者送来的零食丢给我吃,上讲台那卷子时也会把我的那份拿下来,偶尔还会带我打游戏……
这些都不是我喜欢他的理由。
我之所以能考进S大,一大部分是因为他给我补习。
而且还是免费的。
在这段时间里,我逐渐对他升起了难以言喻的心思。
我觉得我并不是一个同性恋,但我的的确确喜欢上了一个男生。
17、8岁的盛彧,谁会不喜欢呢?
即使现在想起那个时候,我的心脏还是会随之一动。
我的家庭是很普通的小康家庭,我爸妈常年在沿海地区打工,从小到大,我都是辗转于各个亲戚家里,万幸的是,我亲戚不会给我穿什么小鞋。
但我还是养成了一副自卑敏感的心来。
就像盛彧的朋友在讨论当季球鞋时,那些价格让我望而止步,已经可以赶得上一年的生活费了。
这让我觉得,喜欢盛彧是一件自卑的事情,以至于在后来的每一次吵架中,无论是谁对谁错,我总会第一个低头。
即使我道了歉,盛彧还是会一遍一遍地将我“折磨”,让我说出我究竟错哪儿了。
第二天我总是腰酸腿软,上班总是打瞌睡。
我和盛彧上的是同一所大学,但是不同专业,我学了计算机,他学了经济学。
我发现家里有矿的人大部分都会选择金融这个专业,估计也是为了继承家族企业吧。
我没有家族企业要继承,但我还是选了S大的经济学。
我的分数没上,滑档了,掉到了S大的计算机。
计算机学院宿舍在南门,经济学院在北门,一个南门一个北门,横跨了S大的大半个校园。
我也不知道这个学校的宿舍为什么不集中在一个地方,这么长的距离,让我觉得就像我和盛彧的身份,一个南,一个北。
大学四年,这条路我走的比我上课的路线还多。
大学里很开放,思想自由,但即使这样,同性恋也是小众群体,说出来,总会收到异样的眼光。
那些人总是表面说着不歧视你,但背地里总是会讨论来讨论去,从容貌再到身体。
像一口嚼不烂的浓痰,用最下流的话来当成玩笑一样讨论。
因此盛彧不允许我告诉别人他在和我谈恋爱。
这样的结果是,盛彧在大学里依旧被一群莺莺燕燕包围,而我这个正牌男友,有时还会收到一些他的追求者从我这里要取盛彧的联系方式。
高中流行送情书,但上了大学不一样,流行在学校告白墙的表白。
盛彧给学校告白墙贡献了一大部分话题力量。
别人对于我,第一个总会想到是盛彧的朋友,高中同学,其次再是李棠未。
和盛彧走在一起,我总是背景板,有时还要帮忙给他拿那些追求人送来的礼物。
这些礼物中,亲手做的蛋糕饼干是最多的,女生热衷于搞这些,把食物弄得漂亮美味,甚至从包装看来,都是可可爱爱的。
我很佩服这些人,不像我,我煮饭只能说是吃的下,煮熟就行,更别提什么蛋糕饼干了。
每次这种时候,盛彧总会让我去学,我被他闹得烦不胜烦,学会了人生的第一道菜——西红柿炒鸡蛋。
还是甜口的。
盛彧爱吃甜食,西红柿炒鸡蛋的配料我是在小红书上搜的,出来的第一篇就是。
但我不喜欢吃甜口的西红柿炒鸡蛋。
大学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我们宿舍住了四个人,其他三个都是卷王,这样把我带动的也卷了起来。
明明上高中时,周围人都说,上了大学就轻松了。
但我发现,上了大学并不轻松,我在大二过了四六级,又考了计算机等级证书,闲来无趣,又考了一些对于我这个专业来说含金量并不是特别高的证书。
而盛彧,已经和他的小团队们入了国家赛,金牌证书那些拿出来,简历就已经渡了厚厚的一层金。
学校的公众号里也总是有他的名字和照片。
他的发光体身份从高中延续到大学,甚至更炽热了几分。
他会弹钢琴,拉小提琴,还会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乐器,这些他从小就开始练习,而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在哪个旮瘩里玩泥巴。
我有时候会不可思议,这样的人,竟然会是我的男朋友。
盛彧以前谈过的恋爱都是和女生,而我是和他谈恋爱是第一个男生。
我一直不知道盛彧喜欢我哪一点,论长相,我比不过他的那些前任和追求者,论家势,我甚至比不过他的朋友们。
在无数个日夜里,我想,也许他是觉得我足够听话。
我的初吻、第一次都是和盛彧。
在学校的小树林,矮墙后,湿热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来。
我总是学不会换气,被吻的透不过气来后差点脚软。
这时候盛彧总会嘲笑我,他表现的像个情场老手,闲若有余。
他和我上完床,并不会妨碍他下一秒接起别的女生的电话。
盛彧一边卖着力,一边接打着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女生细软的声音。
我记得她,盛彧的联系方式,还是我给她的。
在每次撞击中我咬着唇,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但盛彧,总是恶劣的。
盛彧其实并不是温柔的性格,但他在女生面前却总是绅士的,而我,总是会见到盛彧的另一面。
他长相张扬,身高一米九三,脾气也是张扬的,甚至带了点戾气。
在他学会抽烟以后,这种脾性越发明显。
盛彧的朋友都知道我,给我定义的是彧哥的小跟班,背地里说我是他的狗,这些我都知道。
我也知道盛彧听到这句话后也只是笑笑,没承认也没有反驳。
大学已经是成年人的世界了,盛彧出入酒吧早就不再查身份证了,即使他是未成年,我估计也没人敢不让盛彧进去。
盛彧的朋友们很多都看不起我,阶级差别实在是太大,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康家庭,说出去只会让他们笑掉大牙。
但我从来不会因为我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感到怨恨后悔。
我很爱我的爸妈。
盛彧去酒吧时偶尔也会带上我,硕大的包厢里很多人都爱点公主,盛彧坐中间,我坐他旁边,隔了一个手掌的距离。
他的另一边总是倚着一个漂亮的长头发大波浪的女生,有时候也会是短头发的。
但这些女生的共同点是穿着极低的衣领,露出雪白的大腿,那裙子,我瞟都不敢多瞟一眼,生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这些女生总是大半个身子倚靠在盛彧身上,喂他喝酒吃葡萄。
仿佛她才是盛彧的正牌女友,而我,是出来卖的。
他们的游戏总是骰子麻将台球,有时候还要玩些别的,赌钱赌脱衣服,大把大把的红钞票洒落在沙发上,但没人去捡,我看了都心疼。
没人能想象这是一群大学生,对于上层社会的那些花花公子作派,我在这一次一次的聚会中,似是看到了其中的冰山一角。
盛彧也有输的时候,输了的下场是和旁边的女伴接吻十分钟。
这样的惩罚让我和盛彧都愣了一下,除了盛彧,没人知道我才是他的正牌男友。
包厢里的灯太暗了,只有彩灯不停的转啊转,音响震的我脑仁痛,那些吐出来的二手香烟让我眼睛也有点发涩。
我离盛彧最近,清清楚楚地能看到他和别的人接吻。
盛彧的唇很漂亮,他的吻技也很好,总是可以将我吻的酥酥麻麻,我不知道那个女生是不是也这样。
周围全是起哄声,这样的声音使我震耳欲聋,耳朵里掺杂着嗡嗡声。
心里冰冷一片,这让我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难受,我抿了抿唇,最后移开了目光,安安静静地喝了一口玻璃杯中的酒。
当晚我扶着盛彧回了他的家,他也喝了不少酒,夜晚极其兴奋,我昏过去几次,每次迷迷糊糊时还是能看到他晃动的脸。
那一晚的盛彧,比平时更加暴力,我心难受,身体也跟着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