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虎杖的平行救世论》山允

1、于不存在咒术师的荒原上

　　01
　　虎杖悠仁在奔跑。

　　“——从涉谷回东京可以坐山手线，如果做完任务还有时间……我们顺着线路去秋叶原吧！哎呀伏黑，一脸冷淡的样子，你就当是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定国’？还是‘告军’来着……”

　　“——笨蛋吗你！是‘劳军’啊！”

　　“——两个肌肉白痴这时候讨论什么国文知识啊！真扫兴！想想秋叶原——那可是动漫天堂！诶对了虎杖，你那个怪恶心的兄弟东堂是不是还有个喜欢的偶像团体组合来着？”

　　连成片的裸露着钢筋的写字楼半塌不塌，一只耳朵上长了牙齿、眼睛里全是头发的巨型蟒蛇咒灵穿行于其中。为了吞食里面的剩余生物，它在水泥建筑中开了无数个黑魆魆的孔洞，不时有凄厉的哀嚎声传来，掀起一阵扬尘。

　　开朗的笑本来爬到了嘴角，又消失在虎杖脸上。

　　不考虑极端天气导致列车延误的情况，在山手线轨道的内圈以顺时针方向从东京坐到东京需要大约64分钟。虎杖用跑动的两条腿和飞檐走壁的两只粗壮臂膀丈量后证明了这一点，确实需要64分钟。

　　但他走的是地上。

　　体质增强到足以匹敌诅咒之王两面宿傩，虎杖能够轻松超过普通地铁的行进速度。

　　他深入东京都几大核心区域，粗略估计出每个区域的咒灵与活人比例——这种事熟能生巧。碰上暂时还算人类的东西——能捞的就捞他们一把，遇到咒灵——也不再费力祓除。

　　但不幸的是。
　　查探完一圈后，虎杖证实了他的假设。

　　已经完全找不出不存在咒灵的净土了。

　　——在这片无处落脚的咒术师荒原，他是最后的人类。

　　02
　　异化以最令人绝望的方式蔓延开来。

　　首先是孩子。

　　一位躲在家里、给5个月大的婴儿喂奶的母亲突然感到胸前传来不同寻常的剧痛。她低头，长出黑色乳牙的孩子咯吱咯吱咀嚼着她的乳//房，白色的乳汁像从被针扎破的水气球里向四周喷射，与猩红的鲜血混在一起。

　　她登时毛骨悚然，尖叫着想把两天前还向她甜甜微笑的怪物掼在地上。但那孩子原本稚嫩孱弱的四肢此刻像铁链一样紧紧箍在她身上，根本无法把它扒开丢出去。

　　于是她被活活啃食至死。

　　其次是身心健康的中青年人。

　　这里是玩具生产工厂的一个小车间。22岁中学肄业的近藤京生已经在这里干了三年，作为流水线上的一环，他负责的任务很简单——给米老鼠穿裤子。

　　“咱们也算是‘隐面骑士‘，守卫孩子梦想的那种。”说这话的是工龄十一年的车间“老人”——须谷光彦，也不过刚到适婚的年纪，刚跟隔壁给白雪公主们做头发的车间里一个姑娘搭上了红线。俩人一合计，准备在下周末的半天休息时间给各自车间春心躁动的单身青年们开个小型联谊会。说不定有能成的。

　　就算大灾难来临，藏在玩偶堆积如山的仓库区，这帮人也没有自怨自艾。“政府会派人来救我们的！”“我们一定可以活下去的！”他们相互鼓励，竟然真的有两对小姑娘小伙子看对了眼，当场宣誓即便是末世也要一起面对。

　　在起哄声中青涩碰撞在一起的嘴唇，迷茫的松开的牙关被异物入侵，随后后脑一痛，依稀听得见周围罕见的辱骂和尖叫，近藤京生最后看到的是同他接吻的女孩像青蛙一样收回了长着倒刺的舌头。他倒在女孩温暖又血腥的怀里。

　　目睹近藤被穿脑而死现场的众人慌乱起来。有人拽起身边的人想要抓紧逃命，发现自己手臂上长出一排大头钉，而拽起对方的动作不知何时变成了往他身上钉钉子；有人自顾自地想冲出这片人间地狱，却被黑风一样的丝线卷入腹中，带回到某个觉醒术式的高级咒灵面前，被倒吊着啃食。

　　像养蛊人放任毒虫自相残杀，最终剩下的除了断臂残肢一地狼藉，还有混战后进化的强大咒灵。

　　最后是唯一能抗衡咒灵的咒术师们。

　　家入硝子向还活着的那部分人解释了九十九由基笔记里记载的天元同化过程和结果。简单来说，就是离咒灵越远的、不具备咒力的个体，越容易被同化机制捕捉，越先被同化。所以他们这部分人反倒是能暂且躲过一劫。但被同化成咒灵迟早是时间问题。

　　“在生命的最后这段时间，找点自己真正想做的什么事情做吧。”

　　说着这样的话的硝子，最后一次履行了反转术师的职责，确保剩下的同伴都毫发无伤后，背上笨蛋同期残损的身体，独自一人回到了五条悟之前选好的那块靠海墓地。安葬好他后，她随手把铁锹一扔，背靠在夏油杰的墓碑上，燃起一支烟。

　　同样也是这个时候，冥冥和优优在她们一座由金币、纸钞和金条垒起的大山上呼呼大睡。

　　庵歌姬、日下部笃也、猪野琢真这些在决战场上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咒术师，和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凑在一起，开了两箱啤酒，一边用最脏的脏话痛骂过去受的气，一边敞开心扉诉说彼此未能了却的思念与回忆。

　　三轮霞已经敲开了家门，哭着扑到很久不见、但很快就要告别的妈妈和姐姐怀里。

　　狗卷棘和熊猫回到了高专，在葬着夜蛾正道的坟茔前打游戏机。是五条悟之前从某个科技博览会搞到的高级货，沉浸式头盔一戴，不用手也能玩PVP对抗。

　　星绮罗罗与秤金次离开前满载祝福。他们不费一金一银就走进五星级酒店温馨舒适的大床房，在世界毁灭前疯狂演示爱。

　　唯一战斗到最后的战士是抛弃了姓氏的真希。天与咒缚的特殊体质让她逃过了人类咒灵化诅咒的侵染，却又像另一种形式的诅咒，让她亲眼看着拥有的一切被毁灭却无能为力。于是她不停地砍杀咒灵，来者不拒。直到刀剑卷刃，直到再也挥不动拳头。

　　真希站着死去。

　　03
　　天元启动全人类同化的第378分钟，世界的秒针归拢，指向了不可名状的末日。

　　至此，所有生命体都发生了以咒灵为最终进化结果的异化。

　　04
　　抓住屋顶探出的边沿往上一跃，虎杖把自己甩到空中，右肩突然像石杵凿过似的突突的疼。
　　有什么东西正在冒出来。

　　虎杖在房顶着陆，剧烈的痛苦使他弓起脊背。他别扭着脖子歪头侧目——一团粉色肉块正努力生长出来。

　　——啊。

　　——那是我自己的头。

　　虎杖悠仁近乎麻木地认知到这一点。

　　“解！”

　　05
　　乙骨忧太杀死绢索后，已经力竭。

　　绢索故意将决战的地方选在涉谷，一切灾难开始的地方，让乙骨无比反胃。

　　这个外形是长着嘴巴的脑子的诅咒师死状惨烈，但仍使出自损一千的招式，将世间极恶之诅咒注入乙骨体内，只要他运行咒力，就会有癌细胞一样的诅咒借助运行回路在他身体里扩散，吞噬并转化他原有的咒力。

　　“咒力总量当世第一又如何？如果不是打不过你，真想研究研究得了「癌症」的咒术师啊……这个在自噬而亡的结局怎么样呀乙骨忧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话没说完就被乙骨捏爆在手里。

　　“——不用咒力，一样收拾你。”

　　彼时乙骨修长白皙的脖颈已经开始腐烂，那是死去多年的未婚妻里香瘦弱的胳膊环抱过的地方，正有两只流淌着眼泪的褐色眼眸一眨不眨。而由他亲手捏造的伴身咒灵里香早已解除。

　　乙骨不自在地挠了挠那里，睫毛刮到手心，触感滑腻悚人，腥气重的像被宰杀后沥血的死鱼。他久远地想到第一次跟真希同学出任务时救下的那两个孩子。

　　现在，我的状态也跟你们差不多了。

　　而面对刚以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摧毁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后辈、这个看着他行将就木的躯体崩溃得泣不成声的学弟，乙骨只是走上前，轻轻托起因为脱力而双膝跪地的虎杖悠仁，给了他一个紧实和久违的拥抱。

　　“辛苦啦，悠仁。我们给五条老师、伏黑、钉崎、棘……他们报仇了。”

　　他拍了拍小男孩灰扑扑的粉色脑袋。

　　“抱歉悠仁，我的路也走到尽头了。很快我就会被自己的咒力杀死，呵，真会恶心人啊羂索……不，不行的，只要我身体里还有咒力，哪怕是反转术式也没有用，这个诅咒是无法祓除的。”

　　虎杖悠仁浑身颤抖，几乎无法站立。乙骨箍住他的双臂，支撑着他。

　　男孩哽咽着发出哀鸣：“不要、怎么会……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明只要我一个人去死就好了！为什么……大家、都是因为我没有早点去死……”

　　乙骨悲哀地想，活着，以后只怕是更加痛不欲生。但难道他这个将死之人就要劝别人去死吗？

　　“悠仁，因为诅咒而死不应该是人类正常的死亡，你难道就除外吗？牺牲你一条命来救其他人命的选择题，不应该由我来做，也不应该由五条老师、由咒术界的高层来做。因为你首先是一个人，是被两面宿傩寄生的受害者。你没有任何错。”

　　男孩在他怀中吸了吸鼻子，稍微安定了些。

　　乙骨接着说，“‘咒术师不存在没有遗憾的死亡’。如果——如果世界上还存在一丝改变的可能就好了……这大概是我的遗憾了吧。”

　　“以后，就拜托你了。”

　　轻柔的话落下，如风吹金鱼草，乙骨离开了。

　　但他仍用身体最后的余温温暖着后辈，而那个少年再也无法站立，同他一起倒在地上。

　　没有人记得他们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但他们已经做到了最好。

　　06
　　虎杖已经跑遍了这片区域，没有勘察到活人踪迹。

　　他正在寻找一份可能。
　　破局也好，细小到微不足道的改变也罢，怎样都可以。

　　然而这个世界已经彻底沦为了咒灵的快乐老家，就连他见到的所谓咒灵，实际上很大一部分是由人类转化而成。

　　“捌——”

　　将只凭本能追人的人型咒灵切分祓除后，虎杖不耐烦地释放咒力示威，毁灭性的咒力在天地间轰鸣，成功震慑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低等级咒灵。

　　低等级。

　　对啊，我现在已经完全继承了两面宿傩的术式。某种程度上，我就是两面宿傩。

　　虎杖恍惚间觉得眼前的空间坍缩了一秒，下一秒他睁大眼睛——不是错觉！

　　在他向天地释放咒力的同时以空间为单位切割，竟然能够突破空间——他看到了空间之外的那片虚无。

　　这应该就是我要寻找的那份可能。

　　虎杖没有多余的脑力再去小心实验，他的精神本就脆弱到不堪一击。

　　于是他孤注一掷。

　　“我的名字是虎杖悠仁，曾经是两面宿傩的受□□，之后获得了他术式‘捌’和‘解’，领域是伏魔御厨子，我可以斩杀一切生命和非生命体。而与天元同化后的我，并没有失去这些力量，反而能够把领域的范围施加到概念层面的空间——”

　　他面对天与地，无数咒灵和废墟、烟尘公开术式信息——

　　“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将领域的开放性延展至“世界”的概念层次，订下以他自己的存在为代价的束缚——

　　07

　　无数刀光如横行的雨丝划过天际、断壁残垣、泥浆血土、目之所及的一切。

　　世界坍塌着。

　　世界毁灭了。

　　08

　　虎杖悠仁，脱出世界BT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