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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被抛弃的常态 ...

  •   栗颜醒来发现,帐篷没了,睡袋也没了,自己躺在了荒野当中,四周去望,大地和天空一样空旷无声。

      他一轱辘跳起来,害怕恐慌的情绪快速朝他涌来,他接它们不住,张嘴大喊:“大叔——!!”

      没人回他,拔脚要去找又不知往哪个方向,眼泪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有从眼眶跑出来,抬手去擦,手和袖口湿了一大片。

      他听见了自己的”呜呜”声在风中咆哮…

      “呜呜…又被抛弃了吗。”

      这话是他自己对自己说的,之后掰手指细数自己被抛弃的次数,不算他爸爸因为车祸离他而去,他算上了自己小学时候玩儿得很好的一个小伙伴,一起混了三年。

      那伙伴原因不明突然就不理他了,问原因,那小伙伴就只说跟他玩儿太无聊了。

      他就问:那谁跟你玩儿不无聊?

      那伙伴说:跟谁玩都比跟你玩儿好。

      结果那伙伴跟班里的一伙子所谓有趣的人混去了,他们翻女生包包,掀女生裙子,笑话班里的近视眼,还跟不服他们的一起打群架…

      他再算上他谈的第一场恋爱,高中的时候喜欢上一个男生,那男生“肉肉”的,他爱捏他的脸,揉他的手,一捏他的脸他就脸躲,牵他的手就转头就跑。

      他喜欢他好几年,当朋友就当好几年,高三毕业的时候没忍住表白了,暑假期间谈起了所谓的恋爱,不过就吃吃饭牵牵手。

      对了,忘了说,栗颜以前可是个“一”。

      他喜欢的男生偏柔弱,毕竟他比起那些看起来就强健的人要瘦要纤细,长得又水灵,可他那时候确实是个一,是在上头驰聘的那个,也许只是他自认为,毕竟他只认可他当“一”的风采。

      那男生也是因为另觅他主抛的他,他又问了: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前一周还好好的,说不在一起就在一起了?

      那男的说:你不觉得我跟你站在一起不合适吗?

      他不懂又问:怎么不合适了。

      男的说:我都成了你的衬托!

      再算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一个男的,他本来要按照自己的喜好挑人,有前车之鉴,他就挑了个与自己喜欢的反差极大的类型。

      也是他去追的人家,答应后的相处和高中恋爱时的一样,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不一样的就是,可以上酒店了。

      结果大家都有所误会,栗颜以为对方是零,对方以为他是零。

      他没当过零,觉得屁股被捅该是件很痛的事,他不懂当零的乐趣,还有自己该是个一的执念。

      是对方在这方面有了妥协,他说他喜欢当一,零也是当过,不过没有一舒服。

      半年没有,那男的也弃他而去。

      他又不甘心地跑过去问为什么。

      那男的说:不好玩儿了。

      栗颜当时忍着还未哭,房季爻跟他身旁走过,揽了他的肩,带他见识他没见到过的生活,就此他的生活就脱轨了。

      他识得了这个世界上好多的“零”,还就此进入了他未曾想像过的圈子。

      房季爻说:这就是我们这种人该待的地方。

      他当时不解问:我们什么人?

      房季爻抽着烟笑他:可以说是被这个世界不待见的人,也可以说,是彻底自由之人。

      房季爻的“自由”,说的就是不被世界认可,不被俗定的规矩所束缚,圈在自己的堡垒里放任身体和情感自流。

      是房季爻把他变成零的,就因为在圈子里混久了,那些个被他“宠爱”过的零都抛弃了他。

      他把泪哭满了整个眼眶跑去问房季爻:我是不是不属于这个圈儿?可圈外也没有喜欢我的人,也没有我待的地方。

      房季爻就带他去酒店,郑重其事,还怀着无限期待对他说:是你搞错了位置。

      于是就一步一步地,把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和意志遭到了严重背叛,因为他变成零就回不去了!

      这都得怪房季爻,得找他算帐。

      结果房季爻反说他该感激他开发了他的本性,真正享受到了身体带来的愉悦。

      他当时天真的以为自己的童真没了,对方该对自己负责任,他提议要和房季爻谈恋爱,当一对真正的恋人。

      结果房季爻说他不恋爱。

      他就问:那我跟你什么关系?朋友可不做这种事情。

      房季爻又抽着他的烟,永远一副看透生活的神仙样说:友达以上,炮友呗~

      还好没多久就遇到了于铭,他没能在房季爻的指导下越陷越深,回到他喜欢的生活轨道上来。

      可是…

      “哇——”

      栗颜一想到自己不管变成什么样得到的结局都是被抛弃,就在这无边的天际底下大哭了出来,哭到累了开始啜泣,肩膀抽抽嗒嗒。

      最后放弃了思考,倒地上不起了,看着视野里的芒草絮絮飘摇,看久了觉得自己就像那絮——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一粟。

      不,是被沧海忽视而已啊…

      最后哭累了,在一种轻飘飘快消失的感受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他又听见自己的哭声荡在风里,不过没跟着咆哮,是在挣扎,他对自己说:真的不想再哭了。

      言下之意:就没有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出现了就不要走吗?出现了就好好待着,不然就不要出现。

      只有风声在回答他。

      呼啦呼啦…

      栗颜挣扎了好半天,才张开他的眼睛,因为哭了没擦泪,都结成了眼屎,他抬手要去搓,猛地发现自己安安全全地待在帐篷里,心下一喜,刚刚那是在做梦呢。

      回想就那么一秒,有了结论:“都怪大叔,睡觉前说什么要抛弃我,自己走…”

      栗颜钻出睡袋,出了帐篷,找寻大叔的身影,却得到一片和梦里一样静谧的气息。

      内心一紧张,四周去望,都没反应过来大叔的背包还在,帐篷还在,不可能走远。

      大概因为梦里的余悸还在,张嘴就大喊:“大叔——?”

      左边喊完右边喊,越喊越心慌。

      吼了十几声,大叔出现在帐篷后的林子边界,回他:“我在这儿…”

      栗颜闻声把头一转,身体比脑子更快有了反应,拔腿就往大叔所在的方向跑,嘴上的笑就像小时候他爸爸来学校接他回家一样开心。

      大叔又对他带着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感到好奇,那脸上明摆着写着好些内容,他读到的就有:别丢下我、我一个害怕、我需要你。

      不过他奇怪的是,才认识几天啊?两天?怎么就有了这种表情?

      “嗷——!”

      “?!”

      栗颜被一石头绊倒,整个人摔在芒草堆里,脸朝着地面,本来喜极而泣的心情顿时痛苦不堪。

      他此时的“呜呜”声来自于——疼痛。

      大叔忙跑过去要扶他,栗颜缓缓把脸一抬,把伸出手要扶他的大叔逗乐了。

      大叔手捂了捂自己嘴,声音带着波纹:“你这是演一出什么剧呢,喜剧还是悲剧,你看看你这张脸,泪加土…”

      栗颜拿手搓去脸上的泥灰,缓缓坐起来,趴姿换成了坐姿,他没在意大叔是不是笑话他,现在对他来说,只要没抛弃他,他就一副感恩戴德的样貌,丝毫不生气。

      大叔瞧着他擦了半天的脸,越擦越花,忍着笑,把手里的帕子递给他:“呀,眼里除了哭不完的泪,还有擦不完的眼屎。”

      栗颜拿过那张帕子擦脸,瞧了眼帕子,发现是湿的,担心问:“不是在找着水源之前要节约用水吗?”

      大叔见他擦不着有些地方,蹲下把帕子拿过来帮他擦,并且解释:“所以一大早就去林子里收集点露水,回来晚了。”

      “露水洗脸哦…好奢侈。”

      “本来是给你喝的,”大叔擦着他眼角,“用力拧估计能出一口水给你喝,被你这脸给抢先使用了。”

      “啊?”栗颜一惊,“那不浪费了。”

      “不浪费,这种山,水源很好找,我带的水也够好几天,把手伸出来。”

      说完话把帕子用力扭出水,水在栗颜掌心汇聚,洗完手大叔又把帕子递给他:“你看看你的眼睛,都哭得跟水泡一样,拿帕子敷一敷。”

      “好…”

      栗颜把帕子叠好往自己眼睛上敷,保持着坐姿,脸冲着大叔:“大叔,你人真好。”

      “……”

      “像我爸爸一样温柔。”

      “……”

      大叔瞧着他那张嘴,眉眼奇怪一皱,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发现全是胡子,然后又去细瞧栗颜嘴上的胡子,居然只是些细小绒毛。

      他抬手刚要去碰碰那长脖子上的喉结,似乎在确认这个家伙的男性特征是不是都是假的。

      栗颜张开那张巧嘴:“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帐篷不见了,你不见了,把我一个人走在这深山里,我大声喊你,除了风声,什么回应都没有。”

      “所以你就又哭了?”

      大叔试探性的手在靠近对方喉结一毫米的刹那,快速收了,站起身,去看帐篷周围。

      “没…没哭…”栗颜发现是自欺欺人,又为自己找着借口,“那种情况,害怕得哭应该是正常的吧。”

      “即使是在梦里?”

      大叔回答里带着笑,声儿也越来越远,栗颜把帕子从眼睛上拿下来,见大叔已经往帐篷那边走,也就站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快走过去一起收拾。

      把帕子还给大叔的时候问:“用露水把一张帕子浸湿,需要很久吧?”

      “不算久,”大叔接过帕子往一袋子里装,“一个多小时吧。”

      “那么久?!”栗颜吃惊,“那…那下次我来收集,不能总麻烦你照顾我。”

      “你能起来再说吧,不常登山的人每天这么翻山越岭,身体会告知你你根本就不想起,不要难为自己。”

      “习惯就好了吧,”栗颜帮忙收拾帐篷,“我爸爸常说,人最牛逼的能力就是习惯,习惯朝九晚五,习惯婚姻,习惯某种即使你不想过却必须过的生活,就连懒,即使习惯了忙碌,都只要给一定的时间就能习惯。”

      大叔收拾炉火的残渣,听到这番言论抬眼瞧了他,后埋头继续收拾。

      栗颜没发现这句话出卖了两件事,一件事就是他已经习惯了懒,一件事就是他爸爸对于他的婚姻和生活是不满意的。

      栗颜边收着帐篷杆,边在想大叔拿着帕子在那些枝叶上一点一点收集露水的过程,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了某种美好。

      这可是冬天,枝叶要比夏天少那么多,收集满整整一张帕子,得找多少枝叶上的水珠呢?

      就那么一点一点的寻找,小心翼翼地收集。

      他看这个世界,一定也是那么专注那么不同,至少有着比常人要多的耐心。

      “吃点东西,”大叔递给他半块儿压缩饼干和杯子,“再喝点热水,然后我们就该出发了。”

      “哦…”栗颜赶忙接过那饼干,爱心满满的饼干,“谢谢…”

      大叔大口吃完饼干,把火堆的灰收集在一起,用棍子挑起来撒到周围的草丛里,然后把石头一块一块搬离这块区域。

      栗颜发现,这里一点儿也看不出任何生过火的痕迹。

      大叔教给他一个注意事项:“在草地上升火最好隔着石头,这样即能隔绝地上的湿气,还能保护草皮。”

      栗颜喝着热水点点头:“受教受教~”

      之后大叔教给他几种火堆的搭建方法,十字押式、星式,长木式、沟壕式…

      大叔还教给他,在野外,最好做到不留痕迹的生火技巧,有些人懒得找石头搬石头,往往喜欢挖个坑,研究表明,草地上的火坑很多年以后还能看见痕迹。

      栗颜拿着属于自己的木棍,遇见看不清路的地方就扫两下,背着已经属于自己的简易背包,跟着大叔一边走一边学习。

      他不知道这些知识对他来说以后用得上用不上,但是听着这些内容,他好像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松。

      他还希望大叔再多说些,结果大叔教完关于生火和保护环境的内容就不说话了。

      他懂一点,他们正在爬山坡呢,少说话,最好不说话,不然口容易渴,现在要以节约用水为优先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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