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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第 17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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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霜与纪勋琨的亲事是皇帝亲自赐婚的,这场赐婚让百姓乃至全朝上下的官员都大为震撼。
纪勋琨的战功摆在那儿,旁人都觉得这次皇帝定然是大赏,甚至有可能拿个异姓王来,可纪勋琨出宫,并没有带走什么,身后没宫人,纪勋琨到底要什么,谁也不知道。
异姓王,这是多高的位置啊,可现在为了女人而舍弃了,由此尚霜成了他人口中的红颜祸水,专门祸害纪勋琨的祸水,可是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圣旨下来的当日,纪勋琨请辞镇北侯,这事情又是异常轰动,镇北侯是老镇北侯争来的,也便是纪勋琨的祖父辛辛苦苦用战功争取过来的,也是他们用命维持住的,纪勋琨说不要就不要?
为此很多人劝说着,可纪勋琨只说,“我镇北侯担起了肩膀上的责任,除了勋琨以外,父兄,祖父,哪个不是战死伤残的?祖母生前望勋琨能好好活着,只是好好活着而已。”
好好活着这几字被纪勋琨深深地咬着,他人不是傻子,当初纪勋琨的兵被暴露出不服从管制,那都是凌将军报仇的,可是这事情根本原因是有太上皇地推波助澜,这事情大家私底下知道就行了,而且不少人也大概猜到了太上皇是想要镇北侯府那些有能力者全灭了,因为镇北侯太过于耀眼了。
而眼下纪勋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保命求稳,另一个继续耀眼。
显然纪勋琨选择了前者,求稳,可不少人认为纪勋琨太过于保守了,眼下皇帝还是很信任纪勋琨的,对于纪勋琨的请辞皇帝一直没有应下来。
纪勋琨与尚霜成亲的那日,排场很大,皇帝亲自过来主持亲事,在旁人眼中那是恩赐,这样的恩赐可没有几个,外姓更是没有几个。
那日,尚霜盖着盖头,哪怕看不见,她依旧能够感受到外面的喧哗声,熙熙攘攘人从她跟前路过,带了一层层劲风,这个走完那个又在她跟前走过,他们调笑着新娘子以及新郎官,尚霜被盖头蒙住了,她只笑笑不说话,几乎回避了所有的话语,只是那些人看不到尚霜笑容,他们只当新娘子害羞了。
府中是热闹,可当皇帝给纪勋琨的成亲礼物是应允了纪勋琨的请辞,这话一放出来,尚霜耳边安静了,好一会才听到一声声声响。
尚霜却能感觉在这一声声声响中,那些人的语气不知道淡了多少,这就是人情面貌。
她对于周围人的态度是有所预料的,大多人都喜欢趋吉避害,纪勋琨被卸下镇北侯的位置,那便是无用之人了,虽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可是大多人都不看好。
之前有人认为纪勋琨的请辞不过是作秀,为了向皇帝讨点好处,但现下他们估计认定了纪勋琨玩脱了,皇帝根本不吃纪勋琨这一套。
而他们似乎也认定了纪勋琨是舍不得镇北侯的位置,因为这个位置沾了不少的血,是纪勋琨的祖辈打下来的,是他兄长挥血保下来的,纪勋琨身为有血有肉的人,怎么舍得这用血堆积起来的位置。
纪勋琨放弃镇北侯的位置,太对不起先辈了。
皇帝的同意了,大家都是惊讶的,连尚霜都有些惊讶,毕竟皇帝现在需要纪勋琨,哪怕纪勋琨已经收拾好了武将,可是需要他在,才能够压制得住。偏偏皇帝放了纪勋琨,这使得不少人流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
只是,“子真,如果外敌来犯,你可愿意上阵?”
纪勋琨跪下,“草民愿意,如若外敌来犯,草民依旧是陛下的一把刀。”
皇帝穿着明晃晃的衣裳坐在主位,他的双手微微扣着桌子,一听,就笑着起身,亲自将纪勋琨扶起来。
“爱卿不管是在哪儿,都是孤的爱卿。”皇帝个子比纪勋琨矮一点,可散发出来的气势,却一点都不比纪勋琨的气势弱,“爱卿永远是孤的爱卿。”
皇帝这话是抬举了纪勋琨,也是潜意识的表明,只要纪勋琨回来,那纪勋琨依旧是高高在上的镇北侯。
瞬间不少人在懊恼,刚刚怎么不多宽慰两句,机会错失了就是错失了。
“草民愿陛下永远不用到草民,也愿我朝繁华昌盛。”
“好好好。”皇帝高呼大声嚷嚷三声好,笑着给新人贺词。
一场宴会,却搅得尚霜心烦意燥,而接下来送礼的人却少了起来,但其实数量也不少,一些人觉得皇帝这么客气,那么未来纪勋琨肯定会回来,如今只是小惩大诫,他们送礼总归是好的,但是另一堆人却是认定了皇帝肯定是将纪勋琨给抛弃了,毕竟纪勋琨之前有前车之鉴,皇帝定然不想养虎为患。
两派人思绪不一样,各做各的,一派送礼好生相待,另一派对于纪勋琨尚霜虽没有冷言冷语,可到底态度还是落了很多。
纪勋琨并不在意,他已经放下了这些,只是尚霜对此还是有些好奇的,尚霜曾以为纪勋琨会继续扛起镇北侯的招牌。
纪勋琨却笑着问她,“你觉得,尚府如何?”
尚府,尚霜的思绪回到了尚府,尚府其实还蛮大的,比不上那些大官人家,可比一般人家大很多了,甚至有些官员是一辈子都不能够勾到这屋子。
而且这屋子很细致,当初买过来,收拾收拾几乎就可以拎包入住,不需要他们重新装饰。从旧痕迹看来,屋内那些物件虽然不值钱,可是东西却很精细,哪怕是小儿看到了,也会觉得这玩意太过精细,舍不得乱玩乱抛。
尚霜以前的院子算得上是最差的,可是在过往的痕迹中,还是能够看出过去主人的生活,尚霜曾在她的院子扫荡,估摸了自己的院子在旧主那儿,最多算得上是杂货间,连她住的闺房,也是有堆积物件的痕迹。
而她院子里的石头,也是有讲究的,一步一景,哪怕是这么偏僻的地方,都有这么一个讲究。
“我们的先皇是个是非不分,□□无度之人。”纪勋琨说起这事情时,脸落在了黑暗中,他人根本没有办法窥探到神色,“当年,很多世家都被抄家砍头。”
世家是有错误,这个错误是大,可是还没有到了抄家的地步,而他的朋友就在当中,朋友的父亲犯了一个大错,就被抄家了,当年连申冤的地方都没有,被砍头了。
可笑的是,皇帝只是为了敛财,仅此而已。
“我以为,他死了。”纪勋琨声音略微湿润,“可那日我在边疆发现了他...他与我为敌,先皇设计有他参与,这次...我亲手将他的头颅摘下。”
声音一点点湿润,一点点震碎,最后,他溃不成声,他的身躯萎缩成一团,双臂紧紧地抱着自己。
他被自己的朋友背刺了,这个朋友在他年少的时候占领了大半色彩,到头来没想到居然是想要他的命,而他也结束了对方的生命。
在他出手前,朋友跪着求他,往日的傲骨碎了一地了,这与他想象的不同,年少时,他曾真心实意地将这位朋友当一个崇拜的哥哥,这样的哥哥,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偏偏这个哥哥还打着‘我是为你好’的口号,他说,“子真,我是为你好啊,那老贼自私自利,他容不下比自己名声更旺的将军,容不下功高盖主的将军,你最终还是要被他清算了的,我这是为了让你瞧清楚老贼的目的啊,我这是帮你啊!”
这些话根本影响不到纪勋琨,哪怕纪勋琨遭受了哥哥的背叛,他都能强行忍着将人给解决了,可到底是从小就崇拜到大的哥哥,怎么不难受?
夜晚就反噬了他,他想了很多,脑子里不断呈现的画面,有年少时期,也有幼童时期,而成年时期的画面如同是锋利的刀子,一把斩断了往日的画面,往日的情谊。
往日的情谊就这么散了,朋友做了一件坏事,伤害了他,他便将朋友以往所有的好都给忘了,忘记了朋友小时候教他练武,教他兵法等等,那些事情不肯磨灭 ,可眼下的事情也不能磨灭,朋友用了一个大的质变击碎了所有的量变,在他心中以往种种的好都成了泡沫。
这个质变他是没办法原谅,一次刀差点让他丧了命。
只是,那朋友说的没错,皇帝都是生性多疑之人,哪怕是现在的皇帝,看着宽容大方,可到了他自认为危险的时候,他再怎么有用,皇帝都会忌惮着,哪怕如今的皇帝比先皇仁慈,纪勋琨不敢赌。
不管是他人说他懦弱好,还是败坏好,他都认下了,反正,他不想要自己的命运重蹈覆辙,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我小时候仰慕的哥哥姓陈,名为文成。”
陈文成?尚霜想起了,虽然当年她没有来,但是陈氏一族还是略有耳闻,当年陈氏犯了一件大错,陈老爷包庇了罪孽深重的官员,还贪污了.
前者是一件意外,那官员与陈老爷是朋友,信任的朋友求助借住偏远的庄子,陈老爷心中不以为意,便同意了下来,没想到这事情居然出了意外,过几日,那位朋友被爆出了大事情,被先皇给通缉了,可当时陈老爷已经没有办法了,那位朋友反水了,要是陈老爷供出朋友,朋友非得要咬死陈老爷,陈老爷没办法,只能将错就错。
后者贪污的事情也是真,但当时大家都贪污,他只是一点点,不像那些人,敛财,一点都不收敛着,一口气吞下了所有,让真正需要的人一点都没有,那些人才是真正该死的,可皇帝偏偏捉着陈氏一族。
陈氏其实不出名,要不是陈文成,陈老爷的官名都没有传出来,但出了一个陈文成,一个读书的好苗子,自此陈氏有名了,偏偏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少人在传是陈氏担不起这个福分,上天收回了陈氏的荣耀,也收回了陈氏的小天才。
“我们好好过日子。”
尚霜与纪勋琨去江南了,那是个风和日丽的大晴天,一大早纪勋琨就收拾好东西上路了,到了城外的小亭子,他们遇到了前来送他们的尚初与容清舒,两人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霜儿,恭喜。”容清舒抱住了尚霜,“真好。”
这个拥抱也就接触松开的程度,碰了一下就放开,两人退到了合适的距离。
“谢谢。”尚霜与纪勋琨对视笑了,“清舒,我以后还会回来的,等我在江南稳定了,我接你去江南。”
“好,我等你。”
尚霜与纪勋琨到底上路了,两人看着尚初与容清舒逐渐变小,直到两人与那亭子融为一个小点,最后从地平面消失,彼时两人都产生了一股帐然若失的感觉,尤其是纪勋琨,他心中的一根线突然断了。
“怎么了?”尚霜笑着,“舍不得?”
“不是,我辞了官,自此没有多少收入,如同他们说的,我就是一个小白脸,全全仰仗夫人了。”
纪勋琨冲着尚霜抱拳,引得和尚霜哈哈大笑,“好啊,我养你。”
两人相视一笑,纪勋琨怎么可能缺钱,他如今揣着外祖父一起去江南,外祖父可是真正的财神爷,他作为外孙,还能够短了他的吃用?他外祖到最后的东西都是他的,所以去了江南,他要接手外祖的生意。
尚霜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她去了江南自然是不可能当男人背后的女人,手上的生意依旧是要捡起来的,她要给自己勇气。
以前她是商人,可碍于是个女子,女子在这世间行走彼为艰难,她想要减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一直没有暴露是女子的身份,这样确实是为了她带来了不少便利,可是这样的生意到底是不痛快的。
到了江南之后,她以女子的身份出现在众人跟前做生意,不管是什么困难,她要试着自己去克服。
清晨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人身上,所有的疲乏逐渐驱逐,他们也即将迎接新生。
轻舟已过万重山,未来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