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渡》乾九九

111、断片

　　李祺的酒量不好这事，打从她十几岁开始，就从来没有好过。

　　一方面是酒这玩意多半够烈，她不习惯，另一方面是她是真不能喝，喝了第二天容易忘事。

　　但昨日同程凌之间发生的事，从她躺下开始就一直绕在脑中，就连睡觉的时候都出现在她的梦中，弄到最后李祺也不知是真发生过还是这只是一场梦。

　　从早上起来，她还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

　　王劲端上水盆时，她忍不住问他：“昨天程凌来了吗？”

　　“嗯。”王劲对李祺喝酒之后会什么都不记得大怪不怪，如实道，“你喊他来的。”

　　“那我….”李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犹豫道，“我是说…那我们有没有发生点什么？”

　　“有啊。”提到这个王劲忽然眼前一亮，“你一来就让他给你跪下，最后把他气走了。”

　　“没了？”

　　想到昨天梦里的场景，李祺还感觉有些真实，不过好在只是梦，不然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与程凌相处。

　　“没了。”王劲也不知道两人在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他看到的就这样，想到昨天夜里小九过来告诉他的事情，他又不得不道，“不过殿下你放心，程凌也没多生气，你快先洗洗，一会我们一块去接公主吧。”

　　“云淑？”听到这话，其余的任何事在她眼中都不算事，她惊喜道，“她一切都还好吧？”

　　“好着呢，殿下。”王劲想到这也跟着高兴，“他们说公主的马车入了云州后，是胡蛮人路见不平，从庸王手中带走的公主，庸王没办法只能将计就计。而且那胡蛮人的部落恰好跟程凌认识，之前一直都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公主的身份，现在知道了，就派人告诉我们了。公主现在人在胡蛮，人好着呢。”

　　“那便好。”李祺利落起身，“你先出去，我换身衣服。”

　　王劲将水盆往桌子上放下，应了声便退了出去。

　　平日在宫中这些事情都是江思做的，现在没了江思，李祺除却有些不习惯，自己还是能收拾利索自己的。

　　王劲在外面等了没一会，李祺收拾妥当出来，连饭都顾不及吃，就表示要出发。

　　王劲不得不提醒道：“殿下，那个程凌让我在这等他过来再出发，还是先吃饭吧。”

　　李祺心里头高兴，吃饭这种事都可以忽略，不过程凌还没到，她只能先吃点再等他。

　　只是等她吃完，等了不过半柱香的时候，她便等不住了，又问王劲，“他有说什么时候来吗？”

　　王劲摇摇头，“这个倒是没说。”

　　这可怎么办，李祺如何等得住。

　　她微微皱眉，怪王劲，“那你这么早喊我做什么？”

　　“我….”王劲无话可说，只能道，“我让人去将军府看看吧。”

　　李祺满意点头。

　　毕竟将军府离别院不远，一炷香的时间就够来回。

　　派去将军府的人很快带回消息，说是程凌一早就去了军营，什么时候回来并没说。

　　王劲问：“那他没说今天的事情怎么安排吗？”

　　下属摇摇头，“没说。”

　　程凌昨夜特意派人告诉他们这消息，今日却又不在，按他这样的个性，按理说他应该会让人先来告知他们。

　　王劲看向李祺，犹豫道：“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李祺同样也这样认为。

　　若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程凌应该也不会不告诉他们一声，应该是忙忘了。

　　李祺想了想，对这下属道：“你去军营一趟，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不用了殿下。”小九正好打着哈欠走进偏厅，听到这话道，“二哥让我先带你们去胡蛮，晚些时候他再过来。”

　　“他怎么了吗？”李祺问。

　　“没事。”

　　小九其实也不知道，只知道程凌早上是急匆匆过来听他说的。

　　李祺点点头，示意下属还是过去一趟，接着才扭头对小九道：“你知道在哪吗？”

　　“二哥说让我先带你们过去。”小九摇摇头，“我也不大清楚，总之就先过去吧。”

　　“就是还有一事…”小九有些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先告诉李祺。

　　那日公主是得阿克苏大儿子小巴扎所救，但是在这个过程之中，公主不小心摔到了一块巨石上，砸伤了脑袋，失去了记忆，因此现在是谁也不认识。偏偏小巴扎救了她，她在心里便把她当作了救命恩人，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他，要以身相许。

　　李祺看到小九一副为难的样子，右眼皮忽地一跳，但还是沉声道：“说吧，什么事，我能承受。”

　　“就是公主，她可能不记得你是谁了…”

　　“失忆了？”

　　“嗯。”小九点了点头，如实将事情原原本本给李祺复述了一遍，末了还不忘宽慰李祺，“不过殿下放心，公主到时候若是不愿意跟我们回来，二哥说他来想办法。”

　　对李祺来讲，李云淑愿不愿意回来倒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她在外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受到伤害这才是重点。

　　等小九填饱肚子，他们一行人朝着胡蛮境内出发。

　　和李祺想的有些不同，她一直以为胡蛮是长在草背上的国度，那的人大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没想到今日一进胡蛮是令她开了眼，原来真正的胡蛮，除了季节性的游牧，剩下的与大周百姓的生活并无不一致。

　　他们此行来的是胡蛮的一个小城，城墙写的是胡文，用大周话来说叫渡花城。

　　一路进城，路边的店铺没有出现一个认识的招牌，接触的人也没有一个是大周汉人的面孔，李祺这才对到了胡蛮境地有了实感。

　　进城前，小九特意让他们带上了头巾，以防被胡蛮人认出，胡蛮人不喜欢汉人，若是有汉人出现在他们的生活区域，那是会引起大事的。

　　小九还好，拥有着一半胡蛮血统，不用太过担心。

　　他们按照约定，提前上了酒楼等待。

　　程凌这头处理完军中事务，同阿克苏一起到达酒楼。李祺没见过阿克苏，但在京中是听说过他的事迹，几人见面寒暄了一阵，便一同等着小巴扎带李云淑过来。

　　等待的时间多半是漫长的，同李祺面对面坐着，程凌不免就想打昨天的事情，忍不住偷偷观察李祺的反应。从他进这间房间开始，李祺就还没朝他投过任何一个眼神，就连方才同阿克苏讲话之时也是没有看过他。程凌承认自己有点失落，但是李祺不理他，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生他的气了？

　　程凌这会是感到什么叫如坐针扎，看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快到了，还没有见到小巴扎的影子，他同阿克苏提起话茬，“小巴扎平日不都很准时的，怎么今日还没到？”

　　“可能是遇到什么麻烦了。”阿克苏抿着酒，说话有些口无遮拦，“就你们那公主，根本不肯出我们的寨子，小巴扎也是不容易。”

　　“什么叫你们那公主？”王劲忍不住这暴脾气，看向阿克苏。

　　“怎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胡蛮人大多豪爽，说话并不会弯弯绕绕，阿克苏没管王劲继续抱怨道，“她从来我们家第一日开始就缠着我小巴扎，小巴扎是又端茶又倒水的，其他人给的她还都不要，我们小巴扎小时候都没这样伺候过他老子嘞。”

　　说着，阿克苏看向李祺，“你就是大周的太子是吧？”

　　“以前是。”李祺没有过多解释，“现在不是了。”

　　“不是了？”阿克苏怔了怔，“是你上头的没了？”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全都齐刷刷看向阿克苏，眼神中无不都是震惊。

　　阿克苏没有意识到什么，接着问道：“那你现在是大周的皇上了？”

　　“........”

　　“.........”

　　“他就是喜欢开玩笑，真是的。”还是程凌反应快，笑了笑，“那太子现在不是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嘛。”

　　小九说：“就是说啊，那皇上的事，我们可不能乱传。”

　　阿克苏这才反应过来，朝李祺举起一杯酒，“是我说错了话，我先罚一杯。”

　　一饮而尽后，他正经道：“那你是这公主的兄长，大周有句俗语是长兄如父，你能替你妹妹做主吗？”

　　“那是自然。”李祺没有意识到克苏话中有话，但王劲却感到奇怪，在桌下拉了拉李祺的衣袖，小声道，“殿下，我怎么感觉这人有诈呢。”

　　李祺扭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讲话。

　　谁知阿克苏再开口，的的确确是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他说：“那我以小巴扎父亲的身份，替小巴扎求娶大周的公主。”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小巴扎到现在还没带着李云淑出现，原因是在这。

　　李云淑和亲时在宫里大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李祺听到这话不免皱了皱眉头，沉默许久，她才开口：“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小巴扎的意思，还是说是云淑的意思？”

　　“自然是他们两个的意思。”

　　“那他们人呢？”

　　“你就说你能不能做这个主吧。”

　　李祺态度坚决道：“我要先见到人。”

　　阿克苏没办法，只好朝着屋外拍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