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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七十八回 欺天罔地 移形换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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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律》是沧海最强的四部绝世武学之一,其威能可主生死,断阴阳,玄妙绝密,堪称无相无尽。阳律摄魂,阴律夺魄,阴阳难测,生死皆在施招者的指掌之中,一念之间。
《阴律》秘典中记录着一门剑法,其名为“九天十地追魂剑”。一剑出,惊天地、泣鬼神,使敌人无处可逃,无与相抗,堪称是世上最邪恶、最诡秘、最凶残的剑法。
萧千花虽只从师入道不及半月,仅练到运气行脉、强筋锻体的地步,却从师父所述之中,对这《阴阳律》的武功也略知一二。
“九天十地追魂剑”的剑式施展出来天惊鬼泣,所向披靡。这第三剑“欺天罔地幻魂剑”但凡使出,无形无迹,无影无踪,甚至就连敌人也无法察觉到这式剑法的诡异之处就会落入己方设置的陷阱之中。
一旦交锋,神不知鬼不觉间,即能使对手的五感六识生出迷乱错觉。使其耳听未必是实,眼见也未必为真,对于己方出剑的时机、角度、路径、力量和速度皆会产生错误的判断,与之对应的,防守的时机、步法、招式看似固若金汤,实则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出于错误判断作出的防御和对应早已是千疮百孔、破绽百出!
萧千花初听风剑心所言,不由既惊且叹,不自禁的心存犹疑。以她所见有限,完全不敢相信这世间竟有这种诡秘魔幻、无从抵御的剑法。
如今亲眼所见,心中不由翻涌起波澜,激动之情久久不能平复,对天衣的崇敬和仰慕更甚三分。对那门初窥门径的,未知的武学更是心驰神往。暗道,我若能练成师父十分之一的武功,行走江湖就谁也不惧了,若是能学会师父她一半的真传,便是寻到那恶僧,也未必不能报仇。
小龙王这边热血灼灼,豪气干云,那场内的龙母殷凤却是面皮枯黄苍白,眸光摇摇欲坠,这一战到此,已是越战越惊骇,越战就越是心凉。
她心中其实已经清楚认知到这样的事实。
西陵三凶和天衣之间的武功差距何异于天渊之别?若是她们三人继续抵死相搏,奋勇血战到底,最后的结局不是被风剑心挥剑斩杀,就是她们久战不胜、血亏气绝而亡。
一念转过,龙母眼神微动,西陵三凶忽然退出阵来。各人皆已遍体鳞伤,狼狈不堪。
风剑心也没穷追不舍,只执剑站在原处,向她们三人道:“我觉得你们还是束手就擒比较好呢。因为比起之前,现在的你们已经越打越弱,如果三绝阵就只会有这种程度的话,再打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风剑心虽是初出江湖,却非心慈手软、优柔寡断之人。只是她天性温良,不愿多造杀戮,纵然西陵三凶这种老魔本就是大奸大恶,死有余辜之徒。她也清楚,即使三凶束手就擒,落到虎台和贤居手里,最终也必然难逃一死!
天衣云淡风轻的说出悲悯之言,龙母殷凤只道她傲慢至此,全然没将她们西陵恶贯满盈的威名放在眼里。
生平纵横当世,岂能受此侮辱之言?
老妖婆当即睁直赤红眼睛,槁发皆张,勃然大怒,“狂妄自大!不知所谓的贱货!老娘娘生平纵横当世,还不曾输人!就凭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也配来饶我性命?就凭你这贱人……咳咳咳咳……你这、你这……”
她伸手怒指,厉声喝骂。但见殷凤此时面皮惨白,枯唇失色,已然色厉内荏,显然是强弩之末。
她胸膛起伏,脏腑血气翻涌,冲上咽喉,使她身躯抖震,险些吐出血来。勉强压制住这股瘀血,堪堪站住脚步,现在的龙婆全凭一根毒龙金杖支撑着。
殷凤既怒且恨,枯瘦老迈的身躯瑟瑟发起抖来,忽而双肩颤颤,随之整个身体都在颤动,头颅渐渐高昂,一阵尖锐阴戾的怪声传将过来。
那声音似悲恸,又似狂欢,如泣如喜,鬼哭狼嚎也似。
“嘿嘻嘻嘻,嘿嘻嘻嘻……你以为你能赢吗?你以为你能杀死我吗?该死的人是你!是你!你就到阴曹地府悔恨去吧!天衣——”
一声斥罢,龙母忽向左右喝道:“老鬼!老三!你们还不动手——”
西陵以龙婆为首,三个老魔异体同心,山鸣谷应。老妖妇一声令下,熊百魁和呼来妖当即听令遵命,运转十二分内力,穷尽毕生所能一齐出招。
天衣身姿凛然,登时严阵以待。那三个老魔却不来攻她,龙婆和老怪脚尖蹬地,居然同时向雁妃晚她们扑来!
众军群豪和西陵三凶相距近二十丈之远,龙母殷凤这一着却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三凶武功高强,内力真气相辅相益,身法更兼呼来妖诡魅奇速之能。突然暴起,人如离弦之箭,不过三个起落,二十丈之距就已然近在咫尺!
然而天衣的武功还在三人之上。
沧海移星纵月的身法速度犹如风驰电掣,心念稍动,人如疾风闪电,后发而先至。
两步之后,就已然追到呼来老妖。
风剑心再无留情,向着他的后背,正要挥出一剑。
呼来妖天生具有兽性本能,待觉身后气息有异,如颅后生眼,双足突然着地,猛然刹住。
老妖去势骤止,身体猛然向后躬身仰倒,双爪如刀相错,向后剪杀过去,直攻天衣膝盖和胫踝两处。
这招回首杀极凶极恶,在对手追来时骤然发难,攻其不备。生死毫厘之际,就算是风剑心先天之境,犹是猝不及防。
仓促时,足尖点地,强行将身体凌空,双脚离地,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避过呼来妖凶险的一招削骨法。
但此时惯力仍在,她人在半空,身体已然失去平衡。一口长气未舒,天衣还没落地,但觉后背骤沉,背脊突然攀起一股骇人的寒意。
她五感六识超绝,气机遍布场内,早就能听声辩位,触风知物。
知晓熊屠那老魔追将过来,早就等着她身体悬空的间隙……这显然是他早已等候多时的,天衣的破绽。
老魔灌运神力挥出那铁臂铜拳,直捣她的后心!
饶是天衣练就千劫不灭之身,若是后心生受这崩山裂石的勇悍一拳,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天衣暗道:好厉害!原是在此处伏我。
她原本身体悬在半空,已避无可避,电光石火之间,左手向地面一震,借这一掌之力翻转身体,双手交错当胸,执剑横在身前。境界瞬间张开,化气成界,护住全身的命门要害。
她仓促展开的防御境界未能全力施为,但若能争取到一瞬的机会,让她挡住这一拳,其作用就已然足矣。
这老魔天生神力,一拳之威,崩山裂石直若等闲,纵然金刚之躯也是难当。在阵中时,更身兼三人超过百年的功力,威力直能移山倒海,深不可测。
熊屠威猛的一拳砸落,风剑心护身的气墙当即崩散,那强悍无比的一拳同时迟滞一瞬,落在风剑心手腕时,力量竟已所剩无几。
熊屠诚然一拳神威无敌,天衣的境界更非虚有其表,一攻一防,内力真气相互冲抵,熊屠强悍的力量就已十仅存一。
天衣被他一拳掼下,这力量至此已然微不足道,身体就势倒向地面,这时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金光向她疾射过来。
她护身境界已散,这道金光角度奇诡,速度迅疾,天衣还不及反应,一根金绳就已将她的身体四肢缚得严严实实,半点挣扎不动。
天衣心中一凛,情知中了这老妖妇的毒计!
原来声东击西不过是引她入彀的计策,等她回援之时,立刻使出层出不穷,间不容发的招式接二连三的使她露出破绽,再用龙母腰间那根刀剑不断、水火不伤的乌木金丝缚龙绳拿她!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龙母殷凤杀人无数,恶贯满盈,此刻更是毫不犹疑,还不待天衣身形落地,鎏金毒龙杖插入地面,手掌按过龙头,龙头双目有如活物,居然转了两转,龙口张开,烈焰喷吐而出,直冲两丈之高,横覆四丈之地,火燎之势极盛,一时间熯天炽地,眼前所见俱为烬土!
陡然间突生变故,胜负竟瞬息逆转,正邪群雄尽皆骇然如沸,但见漫天火光之中,一人疯滚乱爬,口中发出惨叫哀嚎,其声凄厉悲惨,闻者肝胆俱颤,不寒而栗。
洛清依身在场外,直叫眼前的惨状惊得魂飞天外,魄上九霄,正要抢出相救,不防一只素手横来,将她按住。
洛清依两眼泛红,眸底含泪,急道:“三师妹,你做什么拦我?心儿她……”
雁妃晚气定神闲那般,神色淡然自若,目示场中,缓声和她道:“师姐切莫心急,你再看看。”
那龙婆殷凤因这形势逆转,登时欣喜若狂起来,不禁纵声长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武功再高又怎么样?任你这小娃娃有通天的本事,也抵不过老娘娘的雷霆手腕!今日好叫你知道,老身这火龙灵母的名号岂是浪得虚名?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火龙鬼母隐退江湖四十年,已经鲜有人知她龙毒火的厉害。这火有玄异之处,一着人身,即如附骨之蛆,摸爬滚打俱不能灭,跳进水中也不能活。
眼见敌人痛苦悲嚎的惨状,龙母殷凤大感快意,不住的放声狂笑,此刻但觉身轻体健,气血雄浑,就连这身遍体鳞伤却也再无足轻重哩。
浴火之人状若疯魔,断断续续的发出嘶叫哀嚎,“呜啊啊啊啊啊……救……啊啊啊啊……快,快救我……”
众人到现在才算听的分明,这惨叫哀嚎嘶哑乖戾,此刻虽已混乱失真,但绝非风剑心那种清雅柔丽的妙音。
三星道群贼中有人听出来,慌忙高声叫喊道:“老娘娘!老娘娘且快收住龙火玄通吧!那怕是三爷爷的大驾!”
龙母殷凤骤闻此言,恍然惊觉,这时回过神来,那声声哀嚎清晰传进耳中,确是食婴鬼呼来妖的怪叫。当即胸如鼓锤,头大如斗,但觉眼晕目眩,摇晃枯瘦如柴的残躯险些跌倒。
那浴火之人经受不住这样的剧烈痛苦,惨叫哀嚎着径直向虹谷飞练潭扑去。踉踉跄跄跌跌撞撞跑出六七丈远,距离深潭也不过数步之遥,突然俯首倒地不起,直到歹毒的龙火将他的身体烧成一堆黑炭。轻风拂过,吹起阵阵让人作呕的焦臭气味。
龙母一见此景,登时骇得心胆俱战,简直难以置信。她明明亲手放出金丝缚龙绳将天衣捆缚起来,还以龙毒火将那小贱人焚为灰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是什么时候偷梁换柱,李代桃僵,让老三替她去死的?
那小混蛋!
那天杀的现在又在哪里?
龙母惊骇,慌忙向左右前后望去,但觉四面八方都没见她半点踪影,就如凭空消失般。
这怎么可能?
她难道还能飞天遁地吗?
在哪里?
她在哪里?
殷凤心绪急转,暗暗思量前因后故,脑中却忽然如覆着一层蒙昧。
从她出手再到喷吐焚火烈焰的记忆居然开始暧昧不清起来,等她再要想时,却连她们三人是怎么引天衣入彀,她是否有使出过缚龙绳都要记不清楚了……
龙母殷凤虽已年逾古稀,貌似身弱气衰,却是老当益壮,身强体健,又兼耳清目明,这段记忆分明发生在片刻之前,以她的记忆又岂会含糊不清,一团蒙昧?
这里面必有古怪……
殷凤苦思冥想还未理出半分头绪,身后忽然传来天衣的温语清言,“原来如此……”
龙母蓦然回首,但见一名纤美清绝的少女倒提长剑站在身后,左手绕着金绳,此刻正以冷然清艳的眸光看着她。
这人不是风剑心是谁?
龙母骇然惊退三步,众军群豪人声如沸,尽皆惊惶。
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又是怎么现身的?场内场外居然无人能看见分明。
“九天十地追魂剑”,第七剑——“回天转地逆魂剑”!是能够在交手的瞬间和对手互换位置的剑式。极尽玄妙,魔幻无穷。
风剑心对殷凤道:“真是招招算计,步步连环,老前辈这毒火好生霸道啊。若非我早有防备,恐怕也要着你的歪门邪道。”
纤纤玉指饶有兴味的捻动着手里的金绳,说道:“这金绳刀剑不断,水火不伤,确然是件宝物。既然尊驾好意相赠,那晚辈就却之不恭啦……萧儿,你先收着吧!”
说罢,左手向后挥扬,乌木金丝缚龙绳当即脱手,如蛇般穿空疾掠。小龙王犹然怔怔,闻声遵令本能的伸手去接,那金绳似生双目,如显灵性,居然有如金蛇缠附到她的左手。
殷凤惶惶惊道:“你是什么时候到了我的身后?你又是怎么将老三移花接木……”一言未竟,忽而心念电闪,失声叫道:“莫非,莫非你施展的是传说中的‘移形换影’之术?这、这世上居然真有这样的神通玄妙?”
风剑心眼眸微沉,说道:“世间武学奥秘无穷,渊深海阔,岂是尔等这样的邪门外道、心术奸邪之徒能窥探到真谛的?若是尊驾技止于此……”
“九天十地追魂剑”是沧海乐部秘典《阴阳律》中最高最强的剑法,一剑既出,神鬼莫测,天地皆惊。因沧海不见容于中原武林正邪两道,风剑心此时当然不会傻到显露来历师承。
天衣的眸光倏然清寒,右手翻转霜翎,剑尖所指,森森寒气直侵入地,磅礴浩瀚的真气与凛冽肃然的杀意仿佛从天而降的风暴,以天衣清绝端丽的身姿为中心,掀起无穷的狂风骤雨!
那滔天真气挟风卷残云之威汹涌奔来,龙母殷凤首当其冲,瞬间只觉四肢如负千斤之坠,百骸似灌铅铁之沉,脑海如遭重锤,登时就眼晕目眩,险些栽倒在地。
殷凤强撑着枯瘦的身躯,抬起怨毒狭细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少女,咬牙强项,“嘿嘿!小贱人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放马过来就是!要取你祖奶奶的项上人头,只怕还没那么容易!”
龙婆忽而发出长啸,“熊奴老儿,速来布阵!老身誓与她不死不休!”
她这纵声一啸如雷贯耳,雄浑沉厚,声闻数里,可见战到此时,内力犹然不弱,轻易不能小视。
若非天衣五感六识尽皆超绝,寻常人恐怕也注意不到她身躯那些微摇晃的动作,以及浑浊的眼里眸光涣散的瞬间。
这老妖妇不过是色厉内荏,实则早已到强弩之末的境地。
龙母殷凤确然如此,别看她振作精神,身躯挺拔,仿如内力充沛,似还存有一战之力。实则此刻的状况,她早已心知肚明。
天衣武功之高,远在她想象之上,西陵三凶全盛之时,摆出“天凶地恶三绝阵”尚且敌她不过,如今老三身死,三绝缺出一柱,威力就要减损大半。现在,只能摆出来“乾转坤移两极阵”的她们,万万不是天衣的对手!
然而殷凤心中却别有思量,另藏算计。暗暗想道:虽然以她和熊屠的武功即便联手也难与天衣相抗。但若熊百魁这老儿能够抵挡一阵,延阻天衣三招两式,争到片刻喘息之机,她顷刻就能逃之夭夭,再次隐遁入西陵缚魔山中。料想天衣必然不会久驻东南,就算有斩尽杀绝之意,恐怕也是鞭长莫及,为之奈何。
她想的极好,忽觉身后威压随风而至,龙母内力大振,正要迎敌抢上,突然一股巨力挟风御雷直击她的后背!
狂暴的力量猛然轰穿龙母的真气缚身,从后心势如破竹的穿透她的胸膛!
龙母殷凤身躯猛然震抖,双目暴鼓,口中狂喷出一道血箭,唇角兀自淌血不止,胸前赫然是一口血洞。
喷涌而出的血液霎时湮深她猩红的衣袍,景状极是骇人可怖。
大敌当前,熊屠竟尔临阵倒戈,出手弑杀同门?此情此境着实是出人意料,匪夷所思。非但让场外陷入一阵哑然的惊惶,就连天衣风剑心也不禁生出片刻迟疑,止步未前。
殷凤手按扶着龙杖,颤抖着身躯缓缓转过面来,看见那张情理之外,意料之中面庞。这张暴戾凶狠的面庞,还有那如山般的高昂身躯,确然就是那万人屠熊百魁无疑!
熊百魁号称万人屠,天生膂力惊异,祭出的铜拳铁臂,可谓崩山裂石,损金伤铁,龙母纵有真气护体,此刻不防之下,也叫他一拳打穿了胸膛,捣碎了五脏六腑,眼见已是不能活的。
殷凤狭眸饮恨,骂道:“老贼……敢……尔!咳……咳咳!你这……”
骂声未罢,身体忽然晃了三晃,险些就要仰头倒地,一命呜呼。
熊屠老魔眼睛辉光大炽,生死交关,面上居然现出夙愿以偿,大慰平生的扭曲神情。及至此时,不由纵声长笑,“嘿嘿哈哈哈哈……嘿嘿哈哈哈哈……”
从起至末,熊屠老魔俱是默然不语,众人还道他沉默寡言,或是不能说话,如今发出这声长笑,却是不男不女,似阴似阳,如老如少的诡异声音,闻之仿若夜鬼哀嚎,令人毛骨悚然。
“你这该杀的老毒妇!老夫忍辱负重三十年,今日终能亲手报仇雪恨!临死之前,能将你这老妖婆碎尸万段,实为快哉!嘿嘿哈哈哈哈……”
龙母身躯颤颤,气息奄奄,已是苟延残喘之相,“啊,你……你是因为明珠那个小贱人……”
熊屠锐眼寒光冷厉,轻蔑道:“哼!怎么可能?老子早就知道那贱人接近我其实居心叵测,别有所图。她也实在是死有余辜!但你这老毒妇残我全躯,役我为奴,还当着老子的面,和那只妖怪苟且,让我颜面扫地!老子堂堂九尺男儿,居然要任凭你们这对狗男女驱策,还迫我吞服‘九幽凤凰元’那等至恶至毒之物,但有不快,就使我受尽毒火焚心,生不如死的痛苦!你说,不杀你岂能泄我心头之恨?若非你与那不人不鬼的怪物勾连成奸,老夫早就将你这毒妇大卸八块!”
众军群雄面面相觑,俱感惊异。
雁妃晚和舒绿乔默然交换眼神,眸中皆是心领神会。以那熊屠老魔所言所为,熊百魁被殷凤老妖婆毁去祸根的传言只怕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的。
龙母满目憎恶和悔丧,恨道:“呸!早知如此,当年就该将你这该杀的老贼公千刀万剐,斩草除根!岂、岂有……岂有今日之祸……”
熊屠一拳全力施为何等威力,龙母这话说出来,气息渐弱,枯瘦的身体左颠右晃,终是摇摇欲坠的仰面倒下去。
一代邪道巨枭,顷刻死于非命,实在有些荒唐可笑。
“嘿嘿,哈哈哈……嘿嘿,哈哈哈,哈哈哈!任你这老贼婆雷霆手段,到底还是死在老夫的手里!嘿嘿哈哈哈哈……”
熊屠大仇已报,心生无限的快意喜悦,不由仰天长啸起来。望着龙母死去的身体,昂首阔步走过去,直将天衣视若无物。他躬身展臂,探出冷硬犹如钢铁牢笼的巨掌,一左一右紧握住龙母枯瘦的脚踝。
风剑心不禁颦眉,略微思量,心中升起某种预感,似乎已经察觉到他想要做什么。正想近前阻止,熊屠凶煞狠戾的面目骤沉,虬龙铁臂肌肉绷紧,就要徒手将龙婆的尸身撕成两瓣!
没想到此刻变故再生,殷凤陡然睁眼,左掌一拍地面,整个人挺直身体向熊屠撞去。
万人屠万没想到这些老妖婆居然诈死,临危遇险,千钧一发,回防不及,当时发在意先,双臂猛然运功御力,直如裂帛般,将老龙婆撕成两瓣!
然将死之蛇,其毒最为致命,触者死,见者伤。殷凤胸骨寸断,脏腑碎烂,全凭一口真气吊命,临死之际奋起最后一丝勇力挺起身躯,按扣鎏金龙杖的机括。龙头双目喷出两道毒液,径直射进熊屠的眼睛里。
那毒液甚是霸道,一触人体肤肉,瞬息腐烂面庞,灼瞎双眼。熊百魁发出厉声惨叫,立刻撒手丢掉殷凤的两半尸身,捂脸抱头,发出凄厉的哀嚎。
“呜啊啊啊啊啊……呜啊!哇啊啊啊……我!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老毒妇,老贼婆……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熊百魁狂出双臂横扫乱挥,张牙舞爪。偌大的身躯如同发疯的蛮牛般开始横冲直撞。半张面庞烂如腐肉,两只眼睛就剩两个血洞,煞为触目惊心!
风剑心见此情状,就知龙婆的剧毒已然入脑侵心,熊屠现在不过是临死前的疯狂反扑,他已是神仙难救,药石无灵。
西陵三凶横行东南,恶贯满盈,如今却落得怨侣反目,同门相残,三人身死的下场,也算是天理循环,报应昭昭。
地上一具焦尸,两半残躯,就剩个垂死之人在发狂无状,天衣亲眼目睹此情此景,不禁长出口气,既感且叹。
熊屠听到这声叹息,发疯似的猛然朝她扑将过来。他的武功本来就远远不及风剑心,如今疯狂失智,出手但凭本能,全无章法。
风剑心的神情冷淡,面对他临死前的挣扎反扑只是轻描淡写的挥出一剑,熊屠伟阔的虎躯就陡然震颤,双手探出,却是身如立像,再也一动不动。
风剑心震袖左掌挥出,十丈之外斜插入地的剑鞘破土而出,如同鞘上系着不可见的丝线,天衣五指收束,珊瑚金剑鞘凌空疾掠,径直朝向天衣冲去。
这手十丈外“凭空御物”的功夫端的神奇惊艳,极其潇洒飘逸,正邪两道的江湖中人尽皆看得痴住。
直到天衣信手接鞘,合剑入匣,看也未再多看熊屠一眼,转身向剑宗走去。那老魔的身体忽然抖三抖,这才轰然倒地,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