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
杨阿五气不过，上前大声说：“我不是礼物！不是！”
她看着周围人们嘲笑的面孔，一张张、一幕幕，仿佛在告诉她，她所说的话是多么的可笑和不可信。
委屈感如这冬日里彻骨的寒风涌入她的发肤，侵入她的心尖。
她毕竟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无法克制自己的眼泪，泪如泉涌，迅速地奔跑离开，身后传来王奉述推倒商铺货物的声音和那名中年男子的谩骂声。
他在她身后追赶，一直叫喊：“阿五，阿五，你等等我！别听他们瞎说。阿五……”
她如无头苍蝇般乱窜，跑到人少的巷尾，蹲在靠墙的一个角落里抱成一圈用力地哭泣，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我不是礼物，我不是礼物……
原来世人是这般看她，原来在杨素这些大臣眼里她是个能送给王家的牺牲品，原来公爹王谊一开始对她不管不顾是觉得她在家中并不受宠……
这一刻，她忘了父母对她的宠爱，忘了疼爱她的哥哥和姐姐，满脑子想的都是无尽深渊般的委屈和痛苦。
哭累了，可心中的苦楚还没能完全发泄出来，她把戴在头上母亲帮她定制的小巧金钗通通拆了下来，用力地甩到一旁，把绾起梳得整齐的头发全部弄散。
她不要绾发，不喜欢绿丫叫她“少夫人”。
她抱着曲起的双膝，抬起泪水未干的脸看着天空发愣，无助得似漂泊在寒潭里的孤叶，既离不开旋转的漩涡，又无法上下沉浮。
满头是汗的王奉述喘着气跑到她面前，蹲下身子想伸手抱抱她，又顾虑到之前那些人说的话把手缩回去。
他毕竟年长些，明白那人所说的“厮混”是何意思。最后，他选择拍拍她的肩膀说：“阿五，别听那些人瞎说。”
她两眼无神地看着他，有气无力地重复着：“我不是礼物，不是礼物……”
他闻后忘却了顾虑，用力地抓住她的肩膀，摇晃她几下，想让她清醒过来。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阿五，你记住，阿休伯说过每一个孩子都是上天赐给父母们最好的礼物。就比如我……虽然我的父母早已过世，但我始终相信我是上天赐给他们最好的礼物。你也是！他们带给我们新生，而我们带给他们快乐和期望……”
“快乐和期望，快乐和期望……”她喃喃地重复着这五个字，双眼慢慢焕发若有所悟的色彩。
突然，从巷口里传来几名男子的污言秽语。
“想不到那小娘皮身上的首饰竟然是纯金的。”站在中间的高大男子拿着她之前甩掉的金钗上下打量着她。
右边一个瘦小的男子一脸谄媚：“大哥。这小娘皮说不定是被卖到青楼逃跑出来的。啧啧，瞧她这模样，长大后定是个大美人，难怪老鸨喜欢她，给她穿金戴银的。要不我们拐走她，卖到别处青楼。”
左边白脸少年不认同，说：“你怎么知道她是从青楼出来的？说不定她是高门大户里的千金小姐呢。”
瘦小男子一脸不屑：“千金小姐怎么会跑到这贫苦街。再说了，我们夺了金钗，你还想善了？”
高大男子危险地眯起铜铃大眼：“没错！反正这里地偏没人会知道我们干了什么。至于那那小男孩就阉了，卖到宫里也能挣几个小钱。”
“对，就这么干。”他们说着缓缓向她们走来。
她被王奉述拉起护到身后。对方的步步紧逼让他们很快退至巷尾。
真是倒霉透顶！都城没新建前街巷多数窄小，商贾街坊与这贫苦街差别不大。
若不是这般，杨阿五也不会慌不择路跑到这里。
她着急地问王奉述：“怎么办？”
他压低声音说：“阿五，一会我撞向瘦小的那人，你趁机逃出去，然后回王家搬救兵！”
“那你呢？他们说要把你……”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手心里满是汗。
他声音低沉带着严肃的语气：“记住一定要毫不犹豫地逃出去，不要管我。不然我们都完了。记住没有？”
她用力地点头：“记住了！我一定会带人来救你的！”
他咬了咬牙，急速后退几步，俯冲向前，对着那名瘦小男子用力地撞过去。
几人没料到他会主动发难，皆愣了片刻。
杨阿五趁机如泥鳅般通过空白之地，含着泪不敢回头，用尽全力努力地奔跑，用心记住经过的每一个巷口，生怕待会寻不到他。
身后传来几人的叫骂声和他的叫喊声：“阿五，快跑，别回头！”
她甚至听到他们对他拳打脚踢和他忍痛的闷哼声。
不久，杨阿五的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向她追来：“站住，别跑！”是那名白脸少年。
杨阿五更是不敢回头。
因不知道哪条路最为靠近王家，她只能用心倾听街上的喧闹声，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终于跑到了繁华的坊市，幸运的是她看到绿丫带着二哥杨广及一些仆从在不远处左顾右盼，还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
想必是绿丫看到她在王家留下的字条，恰巧二哥来王家看她，他们便一同前来寻她。[1]
“二哥，我在这！”杨阿五满头大汗地向他们招手，穿过人群时不小心跌倒在地。
二哥不顾人群的谩骂声，不断地推开众人，跑上前来抱起狼狈的她：“阿五，你这是怎么了？是谁，谁欺负了你？”
身后追着她的白面青年，见她遇到帮手，立刻弃她而回，去通知他的大哥。
她顾不上擦汗，担心王奉述的安危，急忙说：“二哥，我没事。快，快去救人！”
绿丫插话：“少夫人，这大冬天的，你出了一身汗不换衣服会着凉的！”
“顾不上这么多了。二哥，他是为了救我才身陷险境的，若我不救他，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一颗汗珠划过杨阿五的眼角，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二哥。
“好，我带你去。你来我背上。”二哥一把脱下厚外挂披到她的身上，蹲下身子示意她趴到他的背上。
之前奔跑，杨阿五已筋疲力尽。
二哥提出背她，正合她意。
二哥背起她后，在她的指挥下，不断地穿过小巷，一番努力后，终于看到了王奉孝。他已被那两人凑得奄奄一息。
之前追她的白面青年居然走错了巷子，比她们晚到。他还未至巷口就扯着嗓门大叫：“大哥，快跑啊！”他看到她们堵在巷口，面如死灰：“完了，完了！”他转身欲逃，那是众多仆从的对手，没几下便被制止住。
她没心思管白面青年的死活，看到王奉述的惨状彻底红了眼。
对方两人见她们人多势众，知道不可匹敌，想撒腿而逃，怒气正盛的她那肯放过他们：“二哥，抓住他们。”
“放心吧，阿五。”二哥对仆从说：“给我上，抓住他们月钱加倍！”
二哥好勇，他把她从背上放下，加入“战场”。
众仆见二哥前来“抢功”，更是卖力。
高大男子力大如牛，能挡住众人的围攻，让二哥眼前一亮，“你们去对付瘦小那个，这个交给我。”
瘦小男子如泥鳅般闪避众仆，不得不说之前王奉述能撞到他是幸运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杨阿五担心他们踩到王奉述，一边喊着一边跑向王奉述：“你们小心脚下，别伤到人！”
她把王奉述扶起，看到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忍不住落泪：“都是我害了你。”
王奉述缓慢地睁开沉重的双眼：“阿五，你没事就好！”他虚弱地说完这话后，昏了过去。
她发现王奉述身上只是瘀伤，并未流血，许是这两人想把他卖到宫里，未下毒手，但对于十岁大的孩子来说，已是重伤。
她想了想决定让仆人把他背起，送他到许药医的医馆里，毕竟王家并不待见他，更何况受伤未愈的他需要人照顾。
见两人被二哥带人擒住后，杨阿五说：“二哥，把他们送官吧。”
“阿五，你就放心吧。”二哥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狠戾。
杨阿五想亲自送王奉述到许药医的医馆，但二哥和绿丫都反对。
绿丫是顾虑她的里衣湿透怕她受寒。
而二哥却盯着被仆人背在背上快速离去的王奉述，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就是这家伙带你偷跑出来的吧。没想到你病愈也不告诉二哥一声，还和别人瞎跑出来，万一出了事，该怎么办？爹娘这会忙得很，你还添乱。” [2]
杨阿五意识到二哥要秋后算账，忙说：“是我想出去，才让他带我出去的。”
二哥把她本已凌乱的头发揉得更乱：“行啊，你这丫头为了那小子居然敢骗二哥。你想出去，不会叫绿丫带你出去吗。
你连个仆人都没带，不是偷跑出来的是什么。我看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干脆一刀杀了算了。”
杨阿五看二哥的语气不像骗她，慌了，摆手说：“不要啊，二哥！我以后乖乖听话，若出来定会带上仆从。”
说完，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二哥，扯了扯二哥的袖子，见他无动于衷还是盯着王奉述远去的背影看，再拉了拉他那系着玉坠的腰带。[3]
这块玉坠用红秀缠绳挂于二哥的侧腰间上，形似大虎，通体翠绿，表面温润，让她爱不释手。她使劲地拽了几下。
二哥察觉到腰带有些许松弛，脸色一僵，抓住她的手，故意凶神恶煞地瞪了她一眼。
她调皮地向他吐舌头，站到一旁。
他整理着松垮的腰带，对她毫无办法：“行了。看在那小子将功补过救你一命的份上，我懒得教训他。走，回王家大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