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图灵》绝歌

5、第 5 章

　　天女急速奔跑，连续翻过好几座山，面前突然出现一片被冰雪覆盖光秃秃的山岭。山上别说树，连草都没有，积雪下露出大量黑褐色岩石，黑色的烟雾聚在低洼处，风吹不散。

　　鬼哭狼嚎般的风啸声回荡在山里，使得黑沉沉的山体宛若鬼窟。

　　图灵知道，魔鬼窟到了。

　　这种地方能有蛇？连草都没有，耗子只怕都养不活，蛇吃什么？

　　天女顺着寨民们踩出来的脚印攀着岩石上山。山体布满无数大小不一的裂缝，到处都是碎石，有些石头早就松动了，稍微用力往下一刨，便哗啦啦地滚落下去。

　　图灵眼尖，瞧见石头上泛着的光泽，对天女说：“石头，捡颗，给我，黑的。”

　　天女挑了颗光滑的漆黑如墨的小石头给她，继续往前面的大山缝往里爬。

　　石头冰冷刺骨，入手沉甸甸的，手感更接近金属。

　　她上辈子生在修仙世家，熟练掌握各种炼器、炼丹、画符的材料是必备技能，对眼前的石头自是不陌生。

　　它叫玄钨石，材质、性能跟钨金石极像，但密度、熔点要更高些。因其硬度高、性能稳定、传导性好的特点，是用来打造刀剑类武器法宝的首选主材。

　　玄钨石矿里有一种伴生矿石，叫鬼钨石，对各种阴量有超强的吸附能力，让它吸足能量之后，就会持续稳定的缓慢输出强大能量，形成能量场。矿脉通常处于地下，接触的阴气较多，有大量鬼钨石在的地方，阴气聚而不散，会养出各种各样的厉害鬼物。

　　如果修建陵墓需要养护墓兽、守陵兽，或者死后想修炼成鬼仙，鬼钨石是必备材料。

　　这山，难以养活正常的蛇类，可天女之前说的是鬼蛇，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图灵秒怂。

　　调头回去？寨里的青壮全部到这里来了，他们要是回不去，水湖寨就完了。她只能寄希望于天女很厉害，能把大家平安带回去。

　　天女往上爬了没多久，便见到地上有踩出来的大量脚印，进入到一个有风刮出来的山洞中。

　　洞口倾斜往下，里面一片漆黑，宛若通往无底深渊。

　　洞顶上布满斑驳的裂缝，凛冽的寒风不时吹落几颗碎石，在山洞里形成从近到远层层叠叠的回声，更显阴森恐怖。

　　天女没带照明的东西，摸黑往里去。

　　图灵刚进入洞口时，还能通过照进来的昏线光线看到点洞内的景象，往前没走多远就全黑了。

　　短暂的黑暗过后，她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没一会儿能见度便全部恢复。

　　她暗暗惊叹：“我竟然有夜视能力。”

　　天女突然停了下来。

　　就在她们的旁边不远处的石头旁，半躺着一个裹着厚实雪狼兽皮衣服的中年女人。她戴着狼皮帽，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皮肤黝黑，脸颊凹陷，一副严重营养不良的模样。

　　天女看了眼女人便继续往山洞深处走去。

　　她们往前走了没多远，又发现有倒在路边的寨民，看样子也像是饿晕的。

　　又往前走了一段，遇到有倒在岩石上摔得头破血流的尸体，还是水湖寨的人。

　　图灵的心情极不好受。

　　山洞里根本没有路，全是大小不一的岩石碎块，非常难走。天女的身手敏捷，在岩石上连跳带翻跃的前行，可因为怀里挂着一个孩子，灵活度大打折扣，速度自然也受影响。

　　再往前没走多远，就看到石头缝隙散落着人骨，不知道死在这里有多少年了。

　　呼啸的风声逐渐变小，滴水声、水流声多了起来，还有脚步声、窃窃私语声在周围涌荡。脚步声显得很飘忽，窃窃私语声则像是从岩石里传出来的。

　　这些声音不像是正常声音，越听越像闹鬼。

　　图灵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突然，一声女人的惨叫从前方传来，紧跟着又有人喊：“阿妈！”

　　天女顺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飞奔方向，跑了没多远便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奔跑中衣服摩擦的声音。

　　她拐过一条岔道，来到一处洞厅，便见寨子里的人都聚在洞厅里。

　　可此刻，却被一条条巨大的漆黑的蛇影团团围住。

　　一团团黑雾凝聚成直径一米多粗的巨蟒，它们直起脖子吐出舌信，盯着面前的人群。这些蛇的数量有数百条之多，把寨民们团团包围住，且发起了攻击。

　　其中一条巨蟒咬住一个寨民，就像蛇咬住耗子，正在扭转着蛇躯意图将她绞杀。那寨民的脸都胀红了，面目扭曲，却是半点都不敢挣扎，也挣扎不开。

　　天女一个疾跃落到人群中间单掌俯撑在地，大喝一声：“诸灵避退！”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强大的力量从她的体内灌注到掌心，又再朝着四周释放出去。其释放出来的力量化成璀璨的光华，交织出古老繁琐的纹路，像地毯般铺在山洞地面。

　　那些黑雾聚成的巨蟒就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似的，滋滋往外冒烟，纷纷缩小成一道道人影、兽形钻进岩石中消失不见。

　　被巨蟒咬住绞杀的寨民，也掉到了地上。

　　寨主水碧波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拽住她肩膀上的兽皮，把人拖回到人群中。

　　天女收回释放的能量，地上的那古老繁琐的纹路消失，她站起身。

　　水湖寨的人纷纷朝她跪下，头抵在地上，行膜拜大礼。

　　图灵则盯着前方岩石缝隙间盘起来的一团黑影。那黑影像一条巨大的盘成团睡觉的蛇，它与之前黑雾所化的巨蟒不同，看起来像是真正的蟒蛇，但质感又有点像乌金石雕铸的。她指向前面的蛇，喊：“天女，蛇，看看！”

　　天女对于图灵什么都想去看看，实在无话可说。

　　来都来了，图灵想看鬼蛇的真身长什么，那就让她看吧。

　　天女从俯地跪拜的寨民中间穿过，来到那条冬眠的巨蟒前，说：“这就是鬼蛇的真身。那些被鬼蛇吃掉的人和动物，魂魄会被它们拘在体内，受它们驱使。鬼蛇冬眠的时候，那些鬼灵就是鬼蛇的守护者。”

　　图灵瞧见鬼蛇身上漆黑油亮宛若乌金般的鳞片，再听到天女的话，顿时想起上辈子在古书里看到的一种蛇，冥蛇！

　　冥蛇，生于东南方向蛮族百万重山之中的鬼钨矿脉中，其蛇鳞坚如钨金，蛇眼可摄人心，燃其油膏可使凡人沟通鬼神，且其油膏非常耐烧，一截巴掌长的油膏可烧千年之久，释放出来的油烟还是蕴养鬼灵的上好东西。

　　那些想要以鬼道成仙的人的墓里，鬼钨石、冥蛇、冥蛇油膏炼制的长明烛是标配。

　　只是后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蛮族连同百万重山一起消失了，捉不到冥蛇，这种墓葬方式自然也就没有了，但有不少数万年前以鬼钨石修建的大型墓葬陆续被人发现，每一座墓就是一座宝藏。

　　这竟然是蛮族地界？

　　如果从冥蛇的记载来看，确实是蛮族。

　　图灵问：“肉，能吃？”这么坚固的鳞片覆盖的蛇，先想想怎么杀吧！

　　天女说：“能吃，是淬炼体魄的大补之物。它的骨、鳞、筋、血都有大用，但吃过冥蛇肉的人，体质会发生改变，不仅能看到鬼灵，还容易招惹鬼灵精怪。吃了冥蛇的人，在它们眼里就像在黑暗中举着火把的人，如果没有神通法力傍身，抵御不了鬼灵精怪的侵害，很容易因此丧命。”

　　水湖寨的人都快饿死了，还是先顾眼前吧。

　　图灵指向面前的蛇，说：“吃它。”

　　天女说：“沉。”

　　这时候大家饿得没什么力气，这么大的鬼蛇，根本搬不动。

　　她在岩石堆里穿行，专找石头堆中间、石缝里，找出不少正在冬眠的冥蛇，挑了一条体型稍小，大家能搬动的。

　　她先把附在那条冥蛇体内的鬼灵打散，这才招来寨民们抬着蛇往外去。

　　图灵敏锐地觉察到，暗处有无数的视线在盯着他们。

　　她悄声问天女：“有鬼，看，我们。会，报复，吗？”

　　天女说：“风雪会掩盖我们的踪影。吃了冥蛇肉以后，在蛇出没的时节，远离这片区域，不被它们发现，就不会有事。如果被它们发现，它们会一路尾随，找到寨子，那将是灭顶之灾。”

　　她领着寨民们往回走，经过摔死在山洞里的寨民身边时，不仅把尸体带走了，连魂也一起召回到尸体中封印起来。

　　天女告诉图灵和跟在身旁的寨主水碧波，“死在这里的人，魂魄一定要带回去，不然，等到那些蛇从冬眠中苏醒，它们就会驱使亡者的魂魄带着它们找到寨子。”

　　水碧波的头皮直发麻。

　　可寨子已经走到绝境，他们都别无选择。

　　魔鬼窟里的鬼蛇传闻很可怕，但寨子里世代流传着一个传说，吃了鬼蛇的肉，可以好几个月不饿，并且变得力大无穷。

　　木陀寨派出山鬼来迷住它们，不仅偷了他们的猎物，还差点让他们冻死在风雪之中，这是要把水湖寨置于死地。

　　对方已经起了歹念，一次不成还会再有下次，他们必须让木陀寨为此付出血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