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独倚小榭唱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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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16年，杭城大街。
戌时三刻，杭城大街依旧是人声鼎沸。
“小姐，他们又来了。”一个绯衣女子立在一旁，面对着在珠帘后下棋的女子。
“随他去。”淡淡的，那声音虽不带一丝感情，却依旧那么的勾人心魄。
“是。”绯衣女子正欲转身离去，一个蓝衣女子却忽的推门而入，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飞絮，何事如此慌张，连礼数都忘了吗？”那绯衣女子虽是这么说，脸上却无任何责怪之意。
“小姐，飞絮一时情急，失了礼数。”那蓝衣女子忙向着珠帘后的女子道歉。
“罢了，飞絮，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无痕公子也来了。”
“叭，”一颗棋子自她手中滑落。“他是独自前来？”
“与他同来的还有一玄衣男子，飞絮怕被无痕公子认出，遂隐于暗处来告知小姐。”
“小姐，今日的表演，还是取消吧，若是被无痕公子认出，那洛少爷……”
“云绯，我说过，不要再提他了。”那绯衣女子还未说完，便被珠帘内的女子打断了，她站起身子，走到窗前背对着她们。
“表演照常，若我不出现，那才会被他知道我的居所。云绯，帮我梳妆。”
“是。”那绯衣女子摆了摆走，示意蓝衣女子出去，自己径直走向衣橱将表演所用的衣服拿了出来。
她没有问为什么，她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不比常人，自三年前洛少爷负小姐而去之后，小姐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就连那双清澈的眼睛，如今都已带上忧伤。
云绯知道，现在，她所能做的，便是照顾好小姐的饮食起居。
“小姐，好了。”云绯看着镜中小姐的面容，三年前的小姐便已是惊艳江湖，如今少了那时的稚气，又多了一份抚媚。
这染妆楼是两年前忽然出现的，染妆楼的老板是谁，至今都无人知道，就连这染妆楼的姑娘都未曾见过。
这染妆楼位于花街的中段，临河而建，景色优美。
“哟，二位公子，请进。”小松堆着满脸的笑容，本来就圆的脸，此时更甚。
了无痕打量着这处地方，刚进大堂就看到了大堂中央的一座高台，这高台高有3尺，四周皆铺满了红色的地毯。高台正上方挂着一盏特殊的灯，这灯的灯身像极了一朵盛开的睡莲，这花瓣内装满了灯油，想是为了表演照明所使用的。
其余的，便如同别家一样，都是一些能看到高台的雅间。
了无痕轻笑了声，自己当初怎么会以为这染妆楼里会藏着她呢？她是那么的纯净，又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呢？
“了兄，怎么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飞絮所看到的那玄衣男子。
“无碍，这染妆楼虽有特殊之处，却也不外如是。”轻轻的一声，却以引来四周的鄙夷。
“这位兄台是第一次来这染妆楼吧？”一个一身蓝色襦衫的男子走到了他的面前。
“正是。”
“那是怪不得了。”另一个男子也走了过来。“这染妆楼的姑娘，都可算是奇女子了。”
“哦？”
“就拿着风洛伊来说吧，此女子虽不是男儿身，可是却有一身的才气，可令我们杭城三大才子所折服。”
“还有这花飞雨，一曲水袖长舞可谓举世无双。”
“更不用说这雪怜，月双双，皆是奇女子。”
“是呀，了兄，这染妆楼的姑娘个个都是奇女子，要说最特别的，当是这染妆楼花魁娘子殷碧落。”那玄衣男子还未说完，脸上已露喜色。
“是呀，只是这殷碧落并不是日日都出来的，只有这每月月圆之夜，她才会出来见客，这不，一早就来等了。”
“是呀。”说到这里，大堂内的人又都自顾自的喝酒了。
殷碧落？了无痕在心里盘算着这个名字，听刚才那些人的话，看来这染妆楼的确非同一般，只是，伊人当真会委屈自己留在这种地方吗？
思量间，忽的，大堂内的灯全都灭了，只留高台上那一盏莲灯。
此时，高台上站上一个人，正是刚才领自己入内的小侍。
“各位，今夜又是月圆之夜，我们花魁娘子今日要给大家献上一曲。”
语毕，只见一个一身青衣，青纱覆面的女子怀抱琵琶，轻迈莲步，幽幽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及至高台之上，轻轻伏身，发上那支碧玉琉瑁簪流苏长长的垂至脖颈，稍一伏身，便宜发出一声声清翠动的声音。
“今日，小女子要为大家唱一首新曲，只是这首曲子尚未命名，今日，若有人能替小女子想出一个合适的名字，今夜，小女子便只为他唱。”幽幽的出声，看了看坐在大堂内乔装好的云绯。
坐至高台之上，轻轻拨了几个音。
“小榭轻掩烟波色，
醉卧西厢，
奈何，
风中几许闲愁。
今夜小榭离人唱，
几杯浊酒，
几句思念，
回首间，已然白头。
轻启朱唇，
故人已去。
独倚小榭，泪染妆。
今夜小榭离人唱，
几杯浊酒，
几句思念，
回首间，已然白头。
今夜小榭离人唱，
明日新人成双对，
奈何，奈何，
独倚小榭，唱离人。”
一曲毕，台下众人似是仍沉醉其中不知觉醒。
台上女子轻咳一声，方打破这寂静。
了无痕，怔了怔，这女子，身形声音都像极了当年的伊人，只是，那双眼睛，眼中尽是忧伤之色。伊人的眼中永远是那么的纯净，那么开心，面前这个人只是相似而已。
“离人唱。”了无痕站了起来，面对着高台上的殷碧落。“不知‘离人唱’这名字可合殷姑娘的心境。”
没想到，竟然被他抢先了。
“公子，请随小女子来。”看着大堂内的云绯，她知道，自己不能让他入选。可是，她更知道，若不与他相见，以他的精明，怕是终会知道才是。
“小姐，无痕公子已被安排在水榭。”
“知道了。”殷碧落自顾自的将面纱卸下，露出那张倾国容颜。
“小姐，依无痕公子的精明，今日之事，怕是已然知晓小姐的身份了。”云绯的脸上尽是担忧之色，她知道，小姐当初所受的苦，更知道，小姐为了避世，甘愿长居这此处。
“云绯，你所担忧之事，我是自是明白。”殷碧落站起身子，拿出一个檀木盒子。“但是，今日，我若然不与之相见，此地怕是不能再留了。”
“何解？”
“今日，我虽青纱覆面，掩声而唱，依我对他的了解，怕是他心中早已起疑心。若然，他定不会出声与你相争。”她打开檀木盒子，从中拿出了一个青瓷小瓶。“如今之计，唯有一搏。”
云绯看了看小姐手中的青瓷小瓶，叹了口气，小姐，这平淡日子，怕是不久了。
这水榭建在湖中，四周皆无通向此处之路，唯有乘舟，方能到达。
了无痕坐在水榭之中，盯着岸边那一叶小舟，他发现自己对这位花魁娘子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方才听了她的歌曲，曲中带尺忧伤，却亦有着放开一切的淡定。若不是那双眼睛没有伊人的清澈，他必定也会认定方才之人，便是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洛伊人。
思量间，小舟已然停至水榭。
了无痕站了起来迎上前去，还未近身，就已然闻到了空气中那一丝香味。
茉莉花？他愣了愣，伊人最不喜身上满带花香，尤其是这茉莉花的花香。
“让公子久候，是碧落的不是，万望公子见谅。”轻轻一伏身，发中的翠玉琉瑁簪便发出清翠响声。
“姑娘不必多礼。”看前面前的人，了无痕心中又多了几分疑虑。三年前，伊人所遇之事，换做任何一人，想必眼中都不会再有往昔的清澈。如今，此人身上那淡淡的茉莉花香，更加加深了他的疑虑。伊人平生最不喜那茉莉花香，如今又怎会将这茉莉花香熏满全身？若此人真是伊人，今日，她必不会只身与自己相见。思到此，了无痕已是心事重重，虽面上无表态，但心思已然不在殷碧落的身上。
碧落径直坐下，她知道，了无痕心中定已满是疑虑。她轻燃炉火，自顾自的开始煮茶。
水榭中的两人，一人眉头深锁，一人神色淡定，两人皆不开口，一时间，水榭中寂静非常，只余茶水翻滚之声。
“这是什么味道？”
“此乃红枣茉莉花茶。”殷碧落素手执起一怀茶，将茶递于了无痕。“公子先请用茶。”
了无痕接过茶，还未饮，已是一股清香充满脾肺。
“茉莉花性寒、味香淡、消胀气，味辛、甘，性温，有理气止痛、温中和胃、消肿解毒、之功效，也可改善昏睡及焦虑现象。而红枣亦有养血安神之效，公子此时饮此茶，最是合适。”
“姑娘何出之言。”茶水入喉，口是顿时清香满溢。想起方才自己便是因此种香味才抬头，不禁失笑。
“方才见公子眉头深锁，想必定是有心事，此茶虽不是名品，但功效却最是合此时的公子所饮用。”淡淡的说着，尽量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殷碧落知道，若被他知晓自己的身份，怕是又要经历三年前的事了。
“姑娘真是蕙质兰心。”了无痕轻轻的摆弄着手中的茶杯。“姑娘可知，姑娘像及了在下的一位故人。”
“哦？”
“她与姑娘的身形，乃至声音都非常相似。”
“若真有如此相像之人，那小女子定是要见见的。”她将茶具放好，看着他的眼睛。“不知公子的故人，如今身在何处，可否相约？”她知道，成与败，皆在此。
“可惜，她已香消玉殒。”说至此，了无痕眼中稍染落寞之色。
“真是可惜，若得已相见，小女子也可与她一起对呤诗词歌赋，一起执手抚琴，抬手按萧。”
“不过，”了无痕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女子。“在下深信，她尚在人间。”
“可是公子方才不是说她已香消玉殒了么？”略微一怔，她知道，此时若再无任何表情，他定会认出自己。
“但至今都未找到她的尸首，只要一日未见，在下深信她尚在人间。”说完，他站起身，背对着她。看着远处那一遍灯火阑珊，他知道，此人只是相像，并非伊人。
“公子……”
“小姐，小姐！”话还未说完，便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自湖中小舟上传来。一恍间，一名黄衣女子已至身水榭之上。
“何事如此慌张，不知我有客在此吗？难道忘了前几日的教训了。”声音略微上扬，语气中不乏责备之意。
“小姐恕罪，秋絮无心之失，实在是有要事相告。”那黄衣女子脸上跪在地上，低身着头，双肩微颤，像是及怕殷碧落。
“到底所谓何事？”
“方才小松来报，说发现婉儿潜入小姐房中，怕是……”话未毕，已满是颤音。
“公子，实在失礼，小女子先行失陪，他日定当好好陪公子。”说完便随黄衣女子乘舟而去。
“她不是伊人。”了无痕看了眼小舟上的人，他知道，此人绝不是伊人。伊人心善，定不会如此对待下人。“伊人，你究竟身在何处。”
她看了眼坐在水榭内独自饮酒的人，她知道，他不会再来找她了。
“小姐，无痕公子他……”坐在小舟对面的黄衣女子看了眼水榭上的男子。
“云绯，放心吧，这一仗，是我们胜了。”殷碧落将视线收了回来，看着面前戴着人皮面具的云绯。“无痕，不会再怀疑我的身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独倚小榭唱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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