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你》云间竹雨

71、以后

　　付净远打完电话回来，发现姜允珠坐在花坛边，别过脸，一言不发，面颊还留着隐约的红晕。齐川站在她面前，轻抿唇。

　　自己好友什么脾气他也晓得，约莫没谈到一处。
　　付净远把姜允珠面上的浅红理解成气恼的。

　　“我现在送你回去？”他走过去，有意解围。
　　姜允珠俶尔回神，摇摇头礼貌笑着：“不麻烦您了，我自己回去，谢谢您。”

　　“我等会还有事，不回家。”她补充着解释。

　　付净远无意多管闲事，余光瞥眼手表，见姜允珠态度实在解决，点点头道：“那我先回公司了，还有事要处理。您有任何需要，随时打电话。到家了也记着给我发条消息。”

　　他向姜允珠伸手。

　　姜允珠立刻握住，笑道 ：“好的，一路顺风。”

　　她看着红色跑车在视线里扬长而去。

　　“我送——”
　　“我自己回去！”

　　齐川才抿唇出声，说了两个字，姜允珠就立刻打断。

　　“你不准跟着。”
　　姜允珠咬牙恨恨道，恼得满脸通红，大步往前走。

　　腰却俶尔被揽住。
　　男人离她本来就不远，一迈步，长臂一伸，就把她揽进怀里低下头，滚烫的气息扑在面颊上。

　　还来……还来！
　　又咬又啃的，姜允珠的唇都已经红肿了，万幸付净远没注意到，不然多尴尬。

　　姜允珠握拳用力打在他肩膀，咚的一声，齐川却没退后半步。

　　他的唇又一次落下来。
　　却只是轻轻落在唇角，蜻蜓点水，像在安抚似的。

　　姜允珠用力咬住他的下唇，半分不领情。

　　真真是用咬。
　　唇齿间直接弥漫铁锈味。

　　他也没躲，眼都没眨一下。

　　“你真是长本事了。”
　　姜允珠用力踩住他的脚，脸涨得通红，听见男人轻“嘶”一声，才恼怒地低声斥道，“以前、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会这么有本事呢。”

　　在指方才他二话不说抱着她就亲。
　　要给付净远看见，她会恨不得逃离这个星球。

　　“咬够了？”

　　齐川用手背擦去唇上的血，淡声道。
　　他下唇给咬破好几处，血迹斑驳。

　　见他这样，姜允珠气稍消些许。想起他之前讲的话，气焰有刷地点起来。

　　“你站着。”她眉毛一横，“我问你答——你说说，什么是又？我怎么就玩弄你？刚和你说了，和付先生吃饭是因为家庭原因。”

　　就和付净远吃个饭，能叫齐川恼成这样？
　　如果是以前……简直无稽之谈。

　　仅仅无动作刹那。
　　齐川就俶尔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弹半分。

　　明明是姜允珠在问他，齐川却蓦地反问：
　　“你以前和方硕关系很好。”

　　姜允珠下意识道：“对啊。”

　　“和李富关系也不错。”
　　“嗯。”

　　“和王恒关系蛮好。”
　　“是还可以。”

　　他一连报了大串姓名，都是以前姜允珠班上的男生。现在大多都没联系，各自奔赴事业。
　　还是从他嘴里，姜允珠才想起原来她以前和那么多人关系不错。

　　“……别岔开话题了。”
　　姜允珠拍开他的手，侧过脸眼神都不给一个。

　　齐川却很快捧住她的脸，不由分说掰向自己这侧：

　　“以前我也只是他们中的一员。”
　　“和你关系很好的那个同学。”

　　姜允珠从不知道齐川是这么想的。
　　陡然间，她隐约知道齐川这会到底为什么这么反常了……

　　因为他从来没这么反常过。
　　这些话，他一次也没告诉过他。

　　齐川觑着她的神色，轻叹口气，拍拍她的脑袋温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神情又恢复如常。
　　好似方才说话的、亲他的都不是他。

　　“……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和你说过。”

　　齐川定定望着她，平静道：“说过一次，问你能不能以后稍微少和他们走那么近。”

　　姜允珠完全不记得有这事，“啊”了声：“我说什么？”
　　齐川垂睫，淡声道：“你说‘嗯’。”

　　这个回答……十之八九她可能没放在心上。

　　脑袋又被拍了拍。
　　齐川趁她晃神的功夫，伸手试探地勾住她的手指。然后收拢，将她的整只手包裹在掌中。

　　“送你回去？”
　　他又问，轻轻的：“刚才做的事、说的话，都抱歉啊。”

　　话还未落，袖子就被拽着往下一扯。

　　姜允珠别过脸不看他，轻声道：

　　“背我。”
　　“不然我就继续生气。”

　　齐川：“？”

　　定定看着她半晌，确认她没再开玩笑，齐川叹口气，认命地在她面前弯下腰：“上来——”

　　话音未落，背部重重砸落个东西，迫得他往前踉跄几步。
　　齐川本能地抬手，向后托住。

　　“……你是来报复我的？”

　　齐川生生给气笑了：“准备送我去医院？”
　　说归说，他还是托着姜允珠稳稳向前走。

　　高中刚毕业那会儿，都是青涩的毛头小子，有几个能在情场游刃有余。最流行的，校园情侣间最常做的，无非就是这样，突然地从身后扑过来，背着。
　　但齐川和姜允珠没试过，一次都没有。

　　姜允珠怕齐川不喜欢。
　　齐川怕冒犯到她。

　　谁也没提。

　　吃饭的地点离姜允珠家很近。

　　眼见着熟悉的楼栋，姜允珠揽着齐川的脖子，陡然意识到件事：

　　“你怎么来的？”
　　“开车。”
　　“……那你车呢？”
　　“晚点去拿。”

　　姜允珠哑然，半晌才道：“你怎么不说，这样就开车回来算了。”
　　齐川扬扬眉：“你这是失忆了？不是你说背你，就不久前还问我能不能把你背回家呢。”

　　姜允珠轻哼几声，脑袋在他脖颈蹭了蹭。带着口罩，她的吐息变得朦朦胧胧。

　　姜允珠轻轻凑在他耳边，小声道：

　　“对不起哦。”
　　“我是说，以前没察觉到过你的感受。”

　　齐川失笑。
　　以前耿耿于怀的事现在好像又没什么了。

　　“没什么对不起的。”
　　齐川侧过脸，将她往上托了托，唇瓣正好落在她的颊侧，温声笑道：“现在你在我身边就行了。”

　　/

　　《乌云》终于在姜允珠的翘首以待里迎来首映。

　　姜允珠特地蹲点买了第一场的票。
　　哪想到齐川也买过票。

　　“你买的几座？”他问。
　　姜允珠将票给他看。

　　沉默片刻，齐川才道：“要不抽着送人吧？钱我给你，用我的票。”

　　姜允珠困惑：“谁的票有区别吗？”

　　“有。”齐川应得很快，分外坦然地将票都给她看，“我买的情侣座。”

　　姜允珠的那两张票，最后在微博随即抽了粉丝送出去。
　　其中一位她有点印象，之前拍《乌云》时见过，那位被齐川指给她看、举着暗号牌子的粉丝。

　　她写过to签的都有印象，应该是叫张琳。

　　杀青后，公司对她的管控就松不少。姜允珠也接了不少代言、综艺，拍的网剧还爆了好几部。

　　如今，也算是小有名气。她坐在电影院里，戴着帽子和口罩，和齐川径直坐到后排的情侣座。

　　“给。”

　　齐川自然而然将手里的爆米花给她。

　　姜允珠看电影无爆米花不欢。
　　方才她去上厕所的时候，齐川就已经排队买好了。

　　姜允珠接过，正好头顶光一暗，电影开始了。
　　她扯扯男人的袖子，压低音量：“齐川。”

　　“嗯？”

　　齐川低头，往她那边凑。还没问她怎么了，嘴里就俶尔被塞进个甜脆的东西——爆米花。

　　姜允珠好心地将爆米花放在两人之间：“分你点。”

　　她没注意到先前她喊齐川时，前排坐着的女孩子俶尔回头，打量她半晌。可室内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她只能把头扭回去。

　　姜允珠看得目不转睛。
　　到精彩处，她拍拍齐川的肩膀，等他转头时在他眼前竖起大拇指。

　　齐川一弯眉眼。

　　姜允珠看得目不转睛，拍出来的效果比她想像得好很多很多倍——要爆吧？她忐忑不安地想，不爆、不爆至少能回本吧。

　　之前还想着齐川资金链的事。但现在电影都上映了，约莫没什么问题。姜允珠松口气。

　　等到电影结尾时，看见赵岚跳楼时，她还是忍不住眼眶酸涩。眼泪尚没来得及掉下来，就已经被用纸巾温柔地拭去。

　　齐川轻轻捏了下她的虎口，安抚地一拍。

　　姜允珠没注意到，张琳坐在她前排。

　　打从亮灯开始，张琳就频繁往后看。只能看见他们电影一结束，就都戴上了口罩，只能从眉眼看出两人长得不错。

　　张琳越看越眼熟，想了想又觉着不可能。

　　长得真像啊。
　　张琳想。

　　他们起身了，张琳也要收回视线，却不知道女人做了什么，男人略显无奈地压低音量道：

　　“……姜允珠。”

　　电影院里坐满人，但他声音很轻，周围又吵得很，如果不是张琳全神贯注听着根本听不清。
　　再说，就算听清了，也至多觉得重名。

　　张琳想起再早些的“齐川”。

　　总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陡然反应过来，一男一女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她立刻提起包冲出去。

　　气喘吁吁地追老半天，她也没敢喊人。

　　珠珠竟然乔装来看电影，就是不想让人发现。

　　她当然不会让珠珠暴露。
　　张琳匆匆赶到停车场。

　　正好看见男人伸手，在女人坐进车里时替她挡住车顶，防止撞到脑袋。垂睫时，锐利的眉眼分外柔和。

　　张琳看着她摘下口罩。
　　明艳动人的脸。

　　……老天爷，让她搞到真的了。
　　张琳捂唇，看着车子开远才俶尔回神，双手颤抖地打开微博，准备激情写篇cp分析。

　　/

　　“看什么呢乐一路？”

　　回家时，齐川替姜允珠拉开车门，见她还在笑，终是没忍住无奈问道。

　　“我爸刚和我说，他也去看我的电影了。”
　　“让我再接再厉。”

　　齐川多少知道姜国平一点，闻言也展眉，拍拍她的脑袋笑着道：“了不起的大明星。”

　　姜允珠抱了他一下，嘿嘿笑着。

　　有一种，前途明亮的感觉。

　　以前想象的事好像都在今年一件件实现了。

　　她最开始以为，再没机会拿一番。
　　再没机会登大屏幕。
　　这辈子也不会等到姜国平的认可。

　　姜允珠尾指勾着他的尾指，轻哼小曲往楼上走。倏忽间，见齐川掏出手机，扫没两眼就莫名其妙一笑。

　　眉梢眼角，都是满溢的笑意。

　　“你在看什么？”这回轮到她好奇问。

　　齐川睨她眼，“喔”了声，慢条斯理道：

　　“我两的同人文。”

　　……什、什么？

　　姜允珠瞠目结舌，下巴都快掉下来。

　　“骗你的。”

　　见她这副模样，齐川没忍住笑出声。

　　手指从勾着她的尾指转而穿过指缝，十指相扣。

　　他放慢语速，轻声道：

　　“在看超话里新发的cp分析，”
　　“说我们从很早以前就是在一起的，在很久以后也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