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系统决定咸鱼》啾斜

15、第 15 章

　　看着越来越少的倒计时，101焦急又愧疚：“必须快点让宿主过去，还好还好，场地不算特别远，打车到场地只需要二十分钟。”

　　任务出发前，101毕竟是个受过培训、程序健全的真系统，下意识先检查了下宿主各项数据，这一看就愣住了。

　　【宿主行动意愿：50】

　　宿主行动意愿值，顾名思义，就是一项用来衡量宿主完成任务积极性的指标。

　　越高，就代表宿主当下对那个任务越感兴趣，越想得到任务奖励。

　　反之，就代表宿主不想完成任务。

　　但101最低也只知道60行动意愿的宿主。

　　那个子系统的宿主是一个可怜的社畜。

　　社畜宿主的老板天天对宿主进行“加班警告”“打回去重做警告”“薪水倒挂新人警告”，而他刷出的新任务是要帮傻x老板躲过一次不致命车祸。

　　社畜宿主完成任务的意愿极低，行动意愿值已经降低到了危险的及格线。

　　101当时回去提交能量，正碰上那个子系统单独给主系统报告，就多聊了两句。

　　社畜宿主差点跟子系统一起被召回。

　　以前也听过有宿主被带到主系统那，但以后再也没听说过那些宿主的消息。

　　连带着他们的子系统也消失了。

　　那个2级系统劫后余生，庆幸吐槽：“还好我宿主总体来说还是个善良能忍的打工螺丝钉，他只是有知情不救的念头，而不是想动手。”

　　系统的任务准则就是助人，强烈的反面情绪当然就代表着——害人。

　　那就是意愿值60以上，和60以下本质的区别。

　　101有点发抖，不确定地再看了一眼数值。

　　【宿主行动意愿：40】

　　啊，原来不是50……啊？

　　数值还在下降，已经愈发接近红色：【30】

　　白色光团也红了。

　　因为整个系统空间都开始发！红！光！

　　不仅是因为宿主的消极态度触发了bug，更因为系统空间突然遭到了来源不明的攻击！

　　之前红紫球大战留下的缝隙本来就没有完全弥合，现在更是岌岌可危。

　　101尖叫：“老大！！！有大事发生了！！宿主和空间出问题了，我们必须要跑路了！！！”

　　它却看见——
　　紫色光球对外界的变化置若罔闻，依旧在跟疑似空间崩溃的罪魁祸首之一沟通，仿佛自成一片小世界。

　　05：【你不想去参加资格赛吗？】

　　也许是意识到情况不对，它又披上了伪装。

　　桌面的白纸浮现字迹。

　　冷灰色的眼睛盯着那行圆滚滚的字。

　　从一开始接触5-1不超过一分钟，就足够简彻掌握所谓系统的运转模式。

　　像拔除一只趴在皮肤上的吸血蛭虫。

　　看着恶心，有时深入血肉。

　　但掌握了方法，只需要一把盐就能让这种寄生血蛭狼狈地掉落一地。

　　资格赛。

　　简家。

　　所谓的属于异能者的上层世界。

　　神级天灾。

　　无数或无形或有形的手，从一开始就推着简彻往一个既定的方向走去，让他自愿地接受一个结局。

　　从电击惩罚、任务接连颁布的那一刻，他就应该认清：

　　05也是其中一员。

　　那一瞬属于规则的、令人作呕的气息绝非错觉。

　　只是它包裹得更好，多了一层似是而非的精美包装，揭露后的腐烂就更令人恶心作呕。

　　一秒都无法忍受。

　　简彻原本以为他能够忍耐。

　　05：【不觉得看到了赵实这种普通人面对异能者的无力，只能被动屈服去做坏事，所以很悲哀又愤怒，想改变这种情况吗？】

　　系统空间在发出哀鸣，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危险。

　　101做不到抛下紫色光团单独走，咬牙，顶着巨大的压力回去检修异常的控制台。

　　【宿主行动意愿：20】

　　系统空间的裂缝越来越宽。

　　空隙开始挤入黑色未知物质，它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蚕食主系统留下的那层防护。

　　冰冷的令人作呕的机油味。

　　[气味恶心]

　　[骗子]

　　白色光团焦急地晃动，想提醒老大有外敌入侵。

　　但紫色光团太投入了。

　　摇动晃荡的空间，动荡暴风雨中的一艘小船，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

　　紫球却专注到忘我，已经完全忘记了外界。

　　让统油然而生一种跟精神病人或恋爱脑讲道理的无力感。

　　05：【我之前帮了你很多次，帮你反击霸凌的同学，帮你变万鬼迷，帮你抽道具，督促你学习，还开导你不要傻呆呆地发善心，你现在是把那一套用在我身上了吗？你这是恩将仇报，很没有良心的行为。】

　　05：【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吗？】

　　05：【是善良的吗？】

　　05：【是一个三好少年应该做的吗？真的不会被良心谴责吗？】

　　终于回复了。

　　“滚。”

　　严严实实的皮囊，又泄露些躁动的人类情绪。

　　不要。

　　不要再让瞎子的眼睛窥见光明。

　　【宿主行动意愿：10】

　　姜灵乌盯着那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眼睛发亮。

　　系统空间已经开始垮塌，边缘开始渗入黑色未知物质，101受不了，想直接拉着老大逃命，却听见：

　　“他说脏话了。”

　　紫色光球伸出圆手，比了一个大拇指。

　　终于注意到了旁边乱晃的白色“乒乓球”，逮着它分享获奖感言一般，欣慰得要流下泪水：

　　“哇，听见了吗，他说脏话了啊。”

　　被抓住的101：“……”比冲浪时看见【我家丑孩子能当童模吗】的帖子还要眼前一黑。

　　系统空间的缝隙中，垫在最前面，正蠕动撕裂空间壁的黑色物质突然一顿，破坏进度一缓。

　　不仅是因为那句话。

　　还有——在那层浅淡恶心的气味之下，被覆盖着的熟悉香气。

　　冲在最前面，啃得最迅速的黑色黏稠物质，像犯了错的孩子，呜咽又着急地停下来。

　　但后面陷入愤怒状态的黑影还在攻击。

　　101宕机的程序终于重新跑起来，也快疯了。

　　它算是看出来了，为什么几次它暗示，甚至主系统亲自发消息沟通，姜灵乌都不愿意换绑更强的宿主。

　　紫色球球明显对这个简彻有超出常态的感情！

　　高压下可能已经变态了！

　　子系统离开，这个潜力实力双低的宿主面对未知攻击只有死路一条，这就是老大不愿意离开的原因。

　　办公室恋情真是害死统！

　　101觉得老大被下了降头，姜灵乌也觉得扫兴。

　　它完全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可能这个世界都没人能明白。

　　本应该被激发了圣父欲，决定“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男主，拒绝了在资格赛大放异彩的剧情。

　　拒绝了相伴系统的任务请求。

　　这是在姜灵乌所知剧情里从来没出现过的情况。

　　他还说了滚！

　　多好的一个男主啊。

　　一个纯善的，受尽折磨依旧选择无私付出的灵魂，会让姜灵乌佩服。

　　但一个好像已经提前被设定好所有举动，铺设好结局，活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刻板形象，忽然做出零星不同的反应，会让姜灵乌无比好奇。

　　就像看见一个被摆在商场橱窗里精致的木偶模特，突然对着行人眨了一下眼。

　　姜灵乌仿佛听见了植物种子在层层紧实的沙土中，生长的声音。

　　他欣赏一切具有生命力的东西。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按照他们规划的那样行动。

　　跳出轨道，不被定义，你又想做什么？想成为怎么样的人？

　　只要萌生了念头，就必须得到答案。

　　相处一段时间，却是姜灵乌第一次把简彻当成真正的生命，而不是一张单薄的纸片。

　　【宿主行动意愿：1】

　　剧烈动荡交杂的能，此时成了姜灵乌最好的掩护。

　　平日里掩藏的力量此时开闸漫灌，从系统空间开始往周边沁润。

　　席卷的淡紫色之间闪烁着银色，像一匹流动的星河。

　　紫色球球的身形虚幻扭曲一瞬——

　　修长单薄的身形凭空出现。

　　脸色比之前若有若无的一瞥更加苍白病态，唇瓣色素浅淡，宛如开到极致又被晒干的素色玫瑰花瓣。

　　极致的脆弱，但却又无可匹敌的强大。

　　紫色的能覆盖住黑色。

　　可怖的黑影跟被雷劈过，一动不敢动，更别说反抗。

　　却又忍不住无声移动，更加靠近。

　　越来越多的黑色覆盖在紫色的能上，形成封闭的空间防止猎物逃走。

　　但又舍不得囫囵吞噬，只是包裹在身体里偶尔蹭一口，舔一下。

　　[好饿]

　　[……是香的]

　　[是他]

　　[05 05 05 05]

　　姜灵乌没有心思先处理挡路的石头，他现在只想好好看看他从纸片人变成活人的龙傲天崽。

　　被掩藏在数据废墟中的提醒：【buff生效进度50%】

　　不过今天不太走运。

　　姜灵乌没有视觉。

　　在101的呆滞中，紫能将系统空间的裂缝撕得更宽。

　　外面，人类外形的生物站在原地。

　　银灰色的竖瞳点燃，转瞬心虚般熄灭，变成淋雨一般的淡灰。

　　简彻怔愣地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虚影。

　　好像是《浮士德》中扮成贵公子的魔鬼，穿着绣金边的红袍，披着锦缎外套，腰上配着长剑敲开浮士德的门。

　　又或者是《创世记》里那条引诱园中生物吃下禁果的毒蛇，蜿蜒顺着树枝。

　　半透明的虚影，跟梦中见过的一样。

　　他们单独待在一个被淡紫的能封闭起来的空间，所有窥探和打扰都被隔绝在外。

　　青年朝他而来。

　　松垮的黑色长发，连带着衣衫都蓬松得像毫无重力似的向上漂浮。

　　那双上挑的桃花眼微垂着看他，淡红的唇瓣轻动。

　　似乎是对伙伴的问询，又像是不容拒绝的通知。

　　“简彻，现在我们说的每一个字，都只有我们知道。”

　　“你应该也察觉到了，我跟真正的5-1有区别。你可以把我当成系统的病毒，它的目的是把宿主培养成一只能忍的乌龟，但我不一样。”

　　“跟我约定，我可以帮你。”

　　05略微低头，近得仿佛能嗅到他身上的药香，唇角的弧度轻慢骄傲得灼眼。

　　霎时，紫色的能朝简彻涌过去，壮大他的身体和脑域阔度。

　　通过病毒攻击不断撕裂愈合又壮大的异化进程，从不停止的疼痛，甚至都缓和了一瞬。

　　05往后仰头。

　　漂亮得有些攻击性的脸，很人性化的神情，一点也不遮掩地显露出对距离太近的嫌弃。

　　跟平日的言行一样，05很明显地厌人。

　　不是一串被规则命运捏造的代码。

　　不是什么恶心的东西扮演出来的定制角色。

　　在一切之外，真正见面，跟意识中一直以来那个自我又可爱的影像一模一样。

　　无法自抑的——

　　令所有注视他的意识顷刻沉沦。

　　简彻竭尽力气压住想追上去掠夺更多的本能，听着无数只有他能听见的无序絮语。

　　［喜欢］

　　扑过去，覆盖每一寸皮肤，纠缠吸吮亲咬。

　　又止步于若有若无的危险感。

　　05好像也一点也不担心喂养的怪物会反扑，大胆展示自己的独特之处。

　　近距离看，那双眼睛是极其古典的深紫色，漂亮得像不透光的宝石，也装不进其他生物。

　　察觉到身体随着能出现的变化，简彻眸色一沉。

　　能强化。
　　但在某些条件下，有毒，所以05有恃无恐。

　　人形天灾冷静地观察变化。

　　大脑甚至不自觉开始分泌某种激素，对能的主人产生了羁绊依恋。

　　姜灵乌感觉到那点若有若无的牵制，收手，唇角弧度轻佻。

　　但绝对郑重：

　　“我要让你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即使不用完成那些任务，你也可以得到助力。”

　　“简彻，敢相信我吗？”

　　他轻唤他的名字，然后朝他伸手。

　　【宿主行动意愿值：10】

　　数值回升的提示音，两人都置若罔闻。

　　人类少年似乎被蛊惑一般，握住那只手，看着对方天然厌世的眉眼染上柔和的光亮。

　　就像是宿命。

　　轻盈的雨滴落到地上又溅起，无声滋润荒芜。

　　黑白世界唯一的色彩。

　　抓住的那只手没有实感，虚幻若影，更不似真人。

　　上升的数值最后定格在【60】。

　　简彻望着那道无法触碰的半透明人影，牵出一个笑容。

　　即使错信，也没有任何可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