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望

15、受袭

　　回程的船上，费暄显得有点疲累了，被陶璋直接裹了薄毯抱在怀里，明目张胆的亲昵行径让费暄不自在，更让叶友白不得不知情识趣的借口避开，费暄一直没什么表情拿着雪松玫瑰精油摸在手里来回把玩，过了很久，忽然轻声开口，“我很意外你会买下它。”
　　陶璋正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听出费暄话里防备之意，“海外的稀罕货，又不是街上烙烧饼，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这次不买，下次万一费暄又起什么夭蛾子，让他上哪儿给他淘换去？
　　费暄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什么紫晶金石令的消息。”
　　陶璋睁眼，定定看他，半晌，“不，你知道！”
　　费暄被他的固执搞的有点恼火，又不说话了。

　　陶璋肯定费暄知道，从他们对费家的查探，从费家被灭门之后的种种迹象，从费暄能被人击晕了藏身暗格逃过一劫，绝对不会没有原因，只不过，陶璋轻轻在心里叹口气——他遗憾地想起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那个十字谜语的‘古书’——最大的可能是费暄他自己不知道自己知道罢了。

　　游湖、爬山、一掷千金，陶璋如此彻底陪费暄游玩了几天后，连叶家的下人看费暄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从可有可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陪客，变成与云岭城主一样的贵客，在这样的条件下，最后几天，陶璋放心地接手了与叶家最后商谈的拍板收尾工作，而易筠提前一步与叶府告辞，去处理分堂那边未完的自家私务，四日后他会与陶璋他们在下一个小集镇回合。

　　费暄，依旧闲人一个，不知道是陶璋的暗示警告起了作用，还是叶二少也需要参加合作商谈本身没有时间，他并没有前来打扰，只是吩咐家仆仔细照料，除了后院的女眷地方，叶府对费暄敞开，按照叶友白的说法，就算他自己腾不出来时间，也不好怠慢贵客，哪怕林中煮茶，也好过终日困在书阁看书——这话倒是合费暄的心意——因为叶府的老宅既然把自己的名字叫紫竹山庄，若不是出于什么书籍典故，自然是有大片竹林了。

　　费暄就是在这样的期待下，找到了叶府最大的一片安静素雅的原生竹林，竹亭、香炉、小溪潺潺，就算费暄没有弹琴的兴致，在这样一个环境中看书也是一件心旷神怡的事了——不是叶府自己的藏书，而是逛街市的时候，费暄亲自去书铺淘回来的。
　　在这样一派安静祥和的环境下，费暄甚至认为离开叶府之前，自己不会再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情打扰了，但显然，落单的他，依然是个非常惹眼的目标。

　　“小暄。”
　　叶友白的忽然出声，吓了费暄一跳，“二少——嗯，对不起，我没有听到你的脚步声。”费暄弯腰拾起掉落的书，他们这些练武的，走路都没声音。
　　叶友白笑笑，指了指四周空谧竹林，“在这里看书，确实是个好地方。”他走进凉亭，坐下，“怎么没叫下人来伺候？”
　　“我喜欢一个人看书，也没什么需要伺候的。”费暄小心放下书册，他不认为叶二少来闲聊的，“听说这些日子，二少都要去与城主谈生意。”
　　叶友白的笑容显得有些莫测，“我这是忙里偷闲，知道你们明日就要起程了，过来看看你。”
　　今天是他们动手的最后机会。
　　从费暄自我介绍说漏嘴开始，叶家就没想放过这么一尊金佛离开，同样，也是在那一刻起，云岭城主就一直对叶家有所防备，这点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他这几天特意与陶璋同进同出，表现心无旁骛地商谈合作就是为了让今天的一击命中，他爷爷也是这个意思。这片竹林一向幽静闭塞，安静雅致，是看书的好地方，必然得费暄的青睐，他们需要的只是让费暄发现这里，选择这里，而今天这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绝对没有第三个人。
　　今天的傍晚时分，叶家会闹‘刺客’，整个主院东厢会被一场大火化为灰烬，死伤十几个家仆，书楼付之一炬，另外客居别院将会有数具护院横尸，是的，这样的代价不小，可是费暄，费家的秘密，紫晶金石令，乃至天下最终也会是他们的，又何必在乎一处院子？
　　当然，就如同众人以为费暄今天会在书阁看书一样，他，叶友白，由始自终也都在贵闵商行里与簿记一起核对账目，这是陶大城主亲眼看着的——叶府没有嫌疑，好吧，也许不是没有嫌疑，但肯定没有把柄。

　　“小暄，这些天我有些忙，冷落了你。”
　　“二少哪里话，这些天没少让二少费心，费暄这里谢过。”
　　“小暄，”叶友白没有受费暄的谢礼，反而拖起对方的手，“我知你最近心里一直都不好受，我能为你做的太少了，为费家的遭遇，我很难过。”
　　费暄：“……”
　　“小暄，我这个人不太会说那些虚词，我只能向你保证，如果你愿意，我，我们叶家可以倾全力帮你。说起惠灵两州地头上的人脉，叶家若称第二，江湖上就没人能称第一。我承认，云岭城确实这些年的名声在外，但是他们根基尚浅、地处西北，其实，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能力通达——让我帮你吧。”叶友白握住费暄的手，越发亲密起来。

　　费暄静静的看着叶友白，良久，开口，“谢谢二少的好意，我想我该回房间收拾东西了，毕竟，明天就要离开了。”费暄抽回手，拿起自己的书本起身，却被叶友白拦了去路。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么？云岭城能给你的，我们叶家也能，云岭城不能给的，只要你喜欢，叶家也决不会让你失望，小暄——”叶友白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叶家未来的主事是我，我把你当知己，你知道我决不会委屈你。”
　　“二少，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费暄挣了一下没挣开。

　　感受到费暄的拒绝，叶友白反手一带，胳膊一转，牢牢把费暄固定在怀，丝丝呼吸都能吐在费暄的唇齿之间，“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二少，我想，您……您失态了。”
　　“不，这叫情难自禁……”叶友白的胳膊箍得更紧——费暄没有功夫傍身，之前他已经探过了，非常确定。

　　叶友白慢慢地俯过去身子，费暄在后退，可空间有限，很快就避无可避，他能在费暄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越来越大，直至自己的身影占满了对方整个瞳仁，费暄的温湿的呼吸抚过脸上的汗毛，有点痒，但温和，带着淡淡的香子兰气息……跟想象中的一样好，不，比想象的还要……让人……悸动。
　　带着志在必得之心，叶友白压下身子，只剩寸许的距离，在最终尝到那片馨香之前，叶友白嘴角的笑容忽然凝滞。
　　寒毛倒立，他背后有人！
　　当叶友白意识到这个变故的时，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然动弹不得——他的大椎穴被身后之人拿住了，这个认知让他瞬间遍体生寒，身体彻底麻痹了，叶友白的视线所及范围内，只能看到面前的费暄，平静但是漂亮的瞳仁里反射出自己惊恐的倒影，然后，来不及任何反应，一股剧痛骤然袭来，紧跟着眼前一黑，然后，他完全失去了意识……

　　贵闵商行，三楼。
　　最后的合约上双方盖上自己的铭章，这就算大功告成。
　　把契书递给手下，陶璋端起庆功酒，“叶老，祝我们合作愉快，在未来生意兴垄财源广进，晚辈在此先干为敬。”
　　“好好好……”叶宏锦捋着胡子笑呵呵地也端起酒杯一口饮下，甚是爽快利落。放下酒杯后，叶宏锦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叫来贴身管事，“去后院看看友白忙完了么，庆功酒席叫上他同来，陶家小子，叫上我这个孙儿一起，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叶老哪里话，这样的庆功宴理应叫上二少一起，更别说我们私交匪浅……”
　　陶璋的话音还没落下，从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零乱急促的脚步，蹬蹬蹬——直奔三楼而来，然后哐地一声，冲进来一个叶府家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狼狈，被火燎烟熏后又被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抹得一脸花黑，音带哭腔，“老爷，大事不好了……”

　　陶璋没有骑马，几条街的距离他用轻功会更快一些。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此刻的紫竹山庄一样，焦灼滚烫，奔跑，在他大口大口的换息之间，街边的景物在飞快倒退，耳边的风在响，空气中烧焦味却已经越来越浓。
　　只是渐渐的，秋日傍晚的凉气在他这一呼一吸中流进胸腔，让那灼烧翻腾的血液奇异的冷凝下来了——多年的江湖经验，最初震惊后的冷静思考，都在理智回归后，重新冷却了他的焦躁。
　　叶家的书阁走水，客院的意外……
　　明日启程……
　　他一个下午都没有见到叶友白……
　　还有，刚刚叶宏锦的表情，提及叶友白的语气，惊闻叶府受袭的表情……
　　种种影像从陶璋心尖一瞬闪过，然后疾驰中，他从怀中掏出传讯焰火，猛地抛向空中——不，他现在并不敢笃定任何猜测，但凡事，有备无患。抛去联络焰火之后，陶璋深提一口气，猛地加快速度，把身后叶府的大部队援军更远的抛在背后。

　　客院，陶璋一眼扫过墙根脚那几具刀伤致命的护院尸体后，折身奔去叶府的藏书阁，书阁，乃至主院的东厢……烟熏火燎、满目疮痍……呛人的滚烟和是不是轰高的火舌拒绝任何人的靠近，传信家仆的哭腔和惊惶犹言在耳，可远远不及视线触及下惊心动魄的现实惨状。
　　拳头握紧了，那个名字从心底升起，在心尖滚了一圈，冲过肺腔抵住喉头……陶璋闭上因愤怒而泛红的眼睛，为自制、冷静思考和接下来的对策，他深吸一口气……等等！
　　过人的武功修为让陶璋在呛人焦味的空气中，敏锐地辨别到一丝……一丝……与这里很格格不入的花香味，一股……淡而持久，聚而不散的花香——那三十两黄金的花香味！
　　顺着香味的方向，陶璋转过头去，然后右脚落地轻点，原地回身九十度，发力，然后那道玄色身影轻巧地越过右边的屋顶，顺着那丝若有若无的味道，直奔外庄那片竹林疾射过去。

　　“暄儿！”陶璋猛然刹住脚步，无法形容自己在看到费暄身影时刹那间的情绪翻腾。
　　费暄安坐在翠竹凉亭中看书，夕阳西下，一片金色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他身旁泥炉，滚水，一壶清茶，安逸得与世隔绝，宁静得甚至与当下叶府的兵荒马乱天壤之别。
　　“暄儿……”陶璋不自禁叹息。

　　费暄放下书，忍不住皱眉，“城主大人，请注意一下您的称呼。”
　　万年不变的紧绷小脸，还有任性骄傲的语气，陶璋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这样有种心口石头安然落地的欣慰，他一步一步走进竹亭，一把拎起费暄，从头摸到脚，很好，哪怕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异样，没有受伤、完好无缺，甚至身上依然带着那股娘娘腔似的花香味——很好。

　　百问之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陶璋:栀子花。
　　[囧，我还以为你会说雪松玫瑰，尤其它的价格是那么的令你印象深刻……]
　　陶璋(恶狠狠)：一辈子也别想让我忘了他拿檐卜煎讽刺我的事！
　　[=_=|||]

　　费暄：猪笼草。
　　[嗯？好意外的答案哦，那是什么东西？]
　　费暄：我也不清楚，只是觉得名字再配他不过。
　　陶璋：=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