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家子》山月散人

40、邈靖兄弟齐齐叹气

　　十月初，清晨露珠如纱又如珍珠嘀嗒，一声晨钟敲醒了神京城，神京城打了个哈欠，家家户户屋顶上空升起袅袅炊烟。云靖远好容易缠着云邈远又刻了只竹雕小鹿，一大早在林府门口等着。谁知，半日里也不曾有人开门，笙歌又上前敲了敲门，一门子哈欠连天开了门道：“大清早的，谁啊……”
　　笙歌道：“庄肃亲王请见。”
　　门子一听庄肃亲王，将原开了条儿缝的门关得紧紧的，向内喊道：“小萝管家！！庄肃亲王又来啦～～”
　　笙歌云靖远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忽听得里面砰砰乓乓，笙歌忙护着云靖远走远些道：“爷，小心一点。”
　　不久，门打开了，绿萝为首，后面一溜儿二十来个家丁，手里都拿着大棒子，绿萝道：“云四爷，对不起您了嘿，爷的吩咐，叫只要您来了，拿棍子打出去门儿都不许叫进！”
　　笙歌瞧了瞧绿萝身后二十来个粗壮大汉，咽了口唾沫道：“爷，您怎么得罪了人家？叫人家如此待你？”
　　云靖远也一头雾水：“我不知道啊，昨儿不还好好儿的？”
　　笙歌上前赔笑道：“小萝哥，死也要死得清白不是？还请您告诉一声儿，到底怎么了？”
　　说着袖了荷包儿要给绿萝，绿萝接了荷包儿颠了颠，递给身后道：“给众人买酒吃。”又转脸对笙歌云靖远道：“无甚，只云四爷以往做的那些事儿叫爷知道了，爷怒极了，还请云四爷保重！”说完，叫人关了门。
　　笙歌犹疑道：“爷，您之前游学，做了什么事儿，惹得人如此？”
　　云靖远抱头哀嚎：“这里是京城！！他怎知道我在外游学做的事儿的？！！”忙跑进宫找云邈远求招儿。
　　云邈远笑道：“这样吧，这半月里，我也没见着他，不如叫他进来听听戏吃吃酒，你呢，趁此说清了，只说以前是年纪小不懂事儿，现已浪子回头了，再不作那些事儿，以后只守着老母亲和家里的过日子不就好了？”
　　云靖远点头称是，催促云邈远请人，云邈远直接派了青衣抬了顶轿子去林府接人，墨玉推脱身上不好，去不了，青衣又带着轿子回来了。
　　云邈远无奈道：“我也无法了。”
　　云靖远却道：“哥，你去林府吧，我扮做小太监偷偷儿和你进去，如何？”
　　云邈远思量了一会儿，他也大半月没见过墨玉了，因红槭看得紧，更有那不知来路的密监堂在，不易进，实心里也想得紧，点头道：“也可。”说话间兄弟二人就出宫去了，路上撞见忙忙碌碌的颐和，颐和轻蔑地瞥了他们两个一眼，自去了。
　　云靖远道：“他竟能坐着轿进出？”
　　云邈远微笑不语。
　　二人出了宫，直奔林府，林府中门大开，二人进去在正厅里坐了。绿萝吩咐人上了茶，等了半晌，墨玉才出来。
　　十月的天，秋色正浓，他却已穿上了棉的，手里抱着兔儿，脚边跟着黑竹，一拱一拱地走了进来与云邈远见了礼分宾主坐下，黑竹蜷缩在他脚边，扒着他的腿磨蹭打滚。
　　墨玉吃了口茶道：“陛下今儿怎么又来了？”
　　云靖远偷瞟了云邈远一眼，听听，“又”！可多嫌弃！！
　　云邈远笑道：“宫里才排了两出戏来想请墨玉去听听消遣半日，青衣回禀说你病了，便出来瞧瞧你。”
　　墨玉笑道：“谢陛下，不碍事，每秋冬季节总要病上个几场，若无事，臣便回去休息了。”
　　云邈远还未及说话儿，云靖远忙站出来笑道：“大舅哥～”
　　林墨玉倏地冷了脸，竖眉怒道：“你又是个什么人？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大舅哥？小心我叫人掌你的嘴！”
　　云邈远忙笑道：“这原是我那不争气的四弟，嘴快了些，并无恶意，还请墨玉见谅，别气别气，再气坏了身子，回去我便叫人打他！”说着拍了云靖远一巴掌，斥道：“瞎说什么？！还不快道歉！”
　　云靖远满心委屈，这和在宫里对他说的可不一样，但还是作揖道了歉，接着又施一礼，刚要说话儿，便听墨玉冷声道：“哦，对不起了云四爷，原谅墨玉有眼不识贵人，更不知贵人喜爱穿这小太监的衣服，见谅见谅，今儿算长了见识，原这就是“普天下郎君领袖，盖世界浪子班头”的云四爷，只是，四爷，墨玉才疏学浅，并不知这话儿是何意思，出自哪本圣人典籍里，可否请教一二，还请四爷指点。”
　　云靖远被噎得说不出话儿来，拿眼瞧云邈远，云邈远干咳了一声，眼看别处，这他帮不了。
　　云靖远被逼急了，直接单膝跪地举手起誓道：“我云靖远在此起誓，若得灵仙县主垂怜，定一心一意，终生不纳妾不收人，倾心相待，将县主宠成我朝第一夫人！若违此誓……”
　　墨玉冷嗤道：“够了，王爷，终生不纳妾不收人就是好的了？谁还不是个男人？谁还不懂男人是个什么心？起誓若有用，还要那三司刑部干什么？我素来不信这些，且你未见过舍妹，更不知晓舍妹爱什么厌什么，上了门来便是如此行径，叫人如何放心？”
　　云靖远忙道：“我于庄子上见过令妹一面，真真恍若天人，倾城佳人！”
　　墨玉黑了脸，嘭地一声摔下杯子冷道：“你何时何地见过舍妹？仔细说来！”
　　云靖远见墨玉冷若冰霜，眼神像是要吃人，干咽了口唾沫，涩声道：“端午前后，于……”说着又拿眼看向云邈远，云邈远眨巴眨巴眼睛很是无辜，看他作什么？
　　墨玉想起端午后这人忽吧啦赏了庄子叫他去住，原打的这主意，心下暗火陡起，但还按捺住了叫云靖远继续说。
　　云靖远道：“那会儿我刚从南省回来，也在庄子上，原那后山是我最爱去的地方，那日里也去看那日出，在那儿偶遇了县主，惊鸿一瞥，再不能忘。”
　　墨玉冷道：“若如此，明年三月大选，想必太妃上皇定能为王爷选一位倾国佳丽来，我们小门小户，攀不上王府这等高门。”
　　云靖远急道：“伯爷……”
　　墨玉道：“我累了，恕不能陪，还请见谅。”说着起身欲走，云邈远忙拦笑道：“那……”
　　墨玉接道：“倒忘了提前恭喜陛下，大选当中定能寻得知心佳人，对了，我那贾氏表姐今年刚升了贵妃，还请陛下在宫中多加照拂，莫使佳人冷落，虚度光阴。”一席话说得云邈远哑口无言，墨玉这才抱起兔儿施施然走了。
　　云氏兄弟忙要追上，一直蜷在墨玉腿边的黑竹见墨玉走了也准备跟走，见这二人要拉扯墨玉，便直起身来，高举前爪，冲着那二人爆吼了一声。
　　云邈远几瞬间将云靖远拉至身后，挡了满脸的唾沫星子，又拉着云靖远向后退了两步道：“我们这就走，这就走。”黑竹这才放下爪子来，墩墩墩挪出去，牙齿轻咬墨玉的衣摆，叫墨玉坐它背上。
　　墨玉抚了抚它的大脑袋，几个月已长得和幻境里的一般大了，抱着兔儿，斜坐在它背上，黑竹扭着毛茸茸的大屁股一拽一拽地走了。
　　云邈远眼带憧憬看着人离开，云靖远瞧了啧啧道：“哥哥，我猜你定是羡慕那黑竹不是？”
　　云邈远喃喃道：“若我能像黑竹那样，叫墨玉在我身上略坐一坐，死也值了。”
　　云靖远遥遥望向内院，也喃喃道：“是啊……死也值了……”
　　哎……
　　兄弟俩齐齐叹气。
　　而墨玉憋着一肚子火，满天下谁人不知，妹妹是他掌上明珠，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
　　他倒好……
　　他倒好！
　　回了房，换了衣服，倚在榻上浑身无力，说不清道不明心里什么滋味儿。
　　早已知道这皇帝是个什么货色，为何现还如此，心内还如此寒凉苦涩？
　　可京中貌美男子众多，为何要拉着他来演这戏？
　　不过，那人能利用他为自己营造一个喜好男色，荒淫无道的样子来，便也能利用黛玉将庄肃亲王拉到自己阵营里，至此，庄肃、恭顺和当今皇帝，三位一体，齐心协力。而忠顺和颐和二人，内斗且斗不过来，哪儿还有精力来正眼瞧这看似不着调的无权无势的三位来？
　　墨玉又想起与周总裁见的第一面说的话儿来“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后两句是“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留了白，他当时也说了两句“白云何时去，丹桂空偃蹇。”这两句的上两句是“隐迹今尚存，高风邈已远。”说的便是姓云名邈远字今存的今上。
　　周总裁听了这两句诗，才允他见老夫人，如此看来，周总裁也是今上的人，只平日里默默无闻，不大显。可他接连几任主持科考，前儿遭贬谪的三百进士……想到此，忙翻起身来，喊了红槭进来，将那舆图找出来，又将前儿圣旨里所说的众科举进士的任职找出来，一一对应标在那舆图上才发觉，三百进士，所贬之官皆是末流，可正是这些末流小官掌控着驿站、账房、城门门户等相关事务，三百进士，三百个地方，墨玉用笔勾了，连起来就是整个国土。
　　真真好一张罗天大网！
　　木家军、北海沿子这两处，若要进京来，以他设下的这些棋子提供便宜，三个月的行程只需十天便到，抢占先机无人能快过他去。
　　墨玉又叫红槭将这三百人的履历找出来，红槭移开那镂空雕竹红木盒，手向那书架上往下一按，一间密室现了出来，红槭进去寻了半日方抱出一堆折子出来。
　　墨玉展开一张书案大的纸，一位一位缕着各人之间的关系，写在白纸上。
　　两个时辰后，红槭提醒，请墨玉稍加休息一会儿，墨玉只专注眼前画出的关系图。红槭又催促道：“爷，该用晚膳了，用完了膳再瞧不迟。”说着伸手用镇纸将纸固定住，从墨玉手里抽了那笔摆在笔架上，笑道：“爷，今儿流云特做了您爱吃的鸡皮笋片汤，还是春日里保存下来的鲜笋，您快尝尝，凉了便不好喝了。”
　　墨玉这才直起身来，揉了揉眉尖吩咐道：“叫厨房送点给姑娘危尝尝去，但晚上了，不能给多吃，腻住了不消化闹觉可不是好玩儿的。”
　　红槭笑道：“这话儿且留给爷自己吧，回回都要吃得腻住了，再喝一碗陈皮消食汤来方可。”
　　墨玉也笑了，松了些心绪去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