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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婚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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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林和陈情说定了之后,遗儿的满月,便由陈情盯着了。董林自己,不太方便出面,面子上,她还没嫁给一切都由沈直来操办,过她眼中,都是最好的,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陈情也不愿意理这档子事,可董林和疯了似的,一直要大办。想来也是,这孩子养在她名下,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自然上心。
他是李沧海的嫡长子,李沧海的态度,代表了他对崔家的态度。
陈情还为了此事,特地递了请安折子,王太后极为满意,送了一副金项圈,连许久没有露面的崔太后,也送了一对金镯子。
“妹妹看看,今天为你儿子求来的东西。”陈情打着扇子,特地过来紫竹院,她身后的梅花,将一个托盘放到桌子上,就这样捧过来,一路上被人看了个遍,显然对今日的战果特别满意。
董林拿起几件御赐的东西,仔细检查起来,王太后送的只是个场面玩意,项圈下坠着个金锁,玛瑙水金玉石镶了一串儿,太重了,根本不是给满月的孩子戴的东西,对于太后来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金灿灿的一堆,看着大气富贵。
“崔太后送的这对手镯真小巧,还有小铃铛。”陈情晃了一下,叮铃铃作响,遗儿张着一双大眼睛看过来,一手含在嘴里,一手伸出来,要去够那个小铃铛。
董林一手握住,收了起来。
“给他玩玩又怎么了?”陈情就着奶妈的手,逗起了孩子。
“这小东西,若是吞了该怎么办?”董林说,拿给一边的李嫲嫲,“好好收起来。”
李嫲嫲点了头,没想到这董姑娘还细心,难怪王爷会把孩子托付给她。
陈情打着扇子:“你这就和自己带过孩子似的。”
“我弟弟——”董林住了口,董家哪有比她还小的孩子,既然被收养,就不该惦念着原来的家。
陈情拿扇子敲了敲她的肩:“也不知道王爷最近在忙什么。”
李沧海这几日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已经好几日不见了,董林有时候能看到,半夜里前院还有一盏灯还在亮着,还有人来来回回地走动,真是铁人也打不动了。
“他有他的家国大事。”董林说,“半夜常看到那边一排灯笼。”
“妹妹要不要请个太医来悄悄?”陈情立刻抓到了重点,“这么总醒也不是办法。”
“习惯了,以前条件不好,晚上总是睡不了……”董林说着,发现李嫲嫲偷偷打量着她,便转口说,“遗儿是不是要喂奶了?”
“小孩子,饿一点好。”李嫲嫲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
董林从不信这些话,她饿过,知道胃烧着了,有多难受。她板着脸说:“李嫲嫲是老资格了,该知道虐待龙子龙孙是个什么罪名。”
李嫲嫲满脸不服气,一个小丫头,又能拿她这个老资格如何?
陈情的眼光就默默扫了过来。
李嫲嫲立刻闭嘴,陈情怕她阳奉阴违,便让奶妈当着面喂奶。
此时,李沧海正好进来:“你们两个姑娘,真是不害臊!”
陈情嗤笑:“我算不得姑娘,你别带上我。”李沧海被噎了一下,确实不好说什么。
董林瞧着他,耳朵根子慢慢红了起来:“王爷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李沧海恨不得拎她耳朵:“我是为你不好意思呢。”他捧着董林的脸,想要像儿时那样,捏起她的脸。
“又……”不是什么大姑娘了……董林差点脱口而出,最后只能带着歉意看着李沧海。
李沧海被刺到了,一下子甩开她,董林差点摔倒,重重磕在椅子上,立刻缩到了后面。
李沧海一个转身:“你没事吧。”
董林捂住胳膊:“没事儿的。”不用看都知道一大片青紫色,董林白,身上容易留印子,更显得吓人。
“你给我看看。”李沧海拽着她的胳臂。
“真没事儿的。”董林不想给他看。
“一群人在这儿呢,别拉拉扯扯。”陈情把董林拉到自己身后,略带警告看着李沧海。
李沧海愣住了,不论是受伤,抑或是别的什么事,他都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陷入痛苦之中。这个伤害,甚至来源于他自己。
“我不疼的。”董林说着,从陈情身后站出来,罗起袖子,衣袖下,是光洁如初的手臂,没有一丝一毫伤痕。
从一开始,她捂住的,就是完好无损的胳膊。
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好,声音也近乎完美,没人能看出来她受过伤。
“他让你看胳膊就给他看?”陈情恨铁不成钢地说。
“有什么关系。”董林浑不在意。
“你呀,被他吃的死死的。”陈情转过头对李沧海说,“看也看过了,怎么样?”
陈情没看出来,李沧海却看到了,她用受伤的手,捂着另一只胳膊,声东击西的做法,和当年一模一样。董林假装这事就如此了结,那他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把遗儿带下去。”李沧海对董林说,“崔氏如此信任你,就应当尽心,别再让孩子饿着,若是管不好,孤去宫里请韩国夫人亲自来看孩子。”李嫲嫲听了,老脸一红,再不敢倚老卖老,抱着孩子就下去了。
“王爷今日来,是为了满月的事?”董林问。
“啊,嗯。”李沧海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一定,马上要入夏了,河堤要加固,免得和去年一样,又有大汛。”
“这离入夏还早着呢。”陈情说,“我知道你有顾虑,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
董林也说:“崔家还有人在户部呢,比董家可强多了。”
李沧海看着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皱着眉,坐下来:“在外面已经够累了,回来你们俩还说这种话。”
陈情横眉冷对:“怎么,这就嫌弃了?咱们可不比小姑娘,温柔小意。”
“姐姐是听到了什么?”
“薛家的姑娘,豆蔻年华。”陈情说,“王爷福气不小 ,齐人之福。”
李沧海看向董林,董林笑眯眯的,眼睛都眯起来了,看不真切她究竟在想什么。
拖了这么些天,有些话还是要讲,与其从他人哪里听来,还不如李沧海直接坦白:“宫里的意思,是两个人一起接进门,都封为夫人。”
“都是夫人啊,那这后院,都要听我的。”陈情说者无意,李沧海听者有心,陈情的份位是妃,其他两个人都是夫人,在她之下。他担心董林会难过,她没有,还是笑嘻嘻的,脸上一点都没褪色,一如既往的真诚无比。
也许有一天,我就读不出你的心思了。李沧海想,不论我们曾经多么心心相印,如今也不免生分了。你在我面前,还要戴着面具,不觉得太累了吗?
“那宫里的日子定了吗?”董林问。
“说好了,在遗儿百天之后。时间也不赶,薛、董两家都有足够的时间准备。”李沧海说。
“怎么不赶!”陈情说,“都快赶上我那时候了。”那个时候,有姑娘的人家生怕点自家姑娘和亲,一时间京城花轿喜乐不断,陈情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抬进王府的——可她嫁妆可是好几年前就开始准备了。
“那边肯定早几年前就准备了,这么一时间,咱们上哪置办东西?”陈情说,“别的不说,就是那千工床,怎么也要好几年才能做出来,这现要,上哪去匀一张?”
“这个不急,崔氏那儿还有一张。”李沧海冷静地说,“我同崔家说过这事儿,他们说,只要东西最后都是遗儿的,借给他人一阵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对,管他要钱!”陈情生怕董林难过,抢着说,“让他给你打点嫁妆,总归最后都抬回王府了。”
前一刻还说董林废了礼数,要被嬷嬷管教,这会儿,她自己倒是不管不顾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没想到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连累姐姐操心。”董林说。
“我也讨厌这么操心,真是糟心。”陈情摆摆手说,“姐姐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妹妹你自己看着办吧,往后的路,姐姐我也没法陪着妹妹走下去。我这脾气,怕是容不下和旁人。妹妹若想你六哥哥的后宅安宁,还是让姐姐我去尼姑庵里待着吧。”
董林看了李沧海一眼,两个人似乎再说,她也就那么说说,不必当真。
“你们什么意思!夫妻两个联手挤兑我,这谁还能有活路?”陈情说,“过了满月,我就回去。”
“外面哪有府里安全。”李沧海说。
陈情沉默了一下:“那外面的人都是怎么活的?”
这话像是质问,李沧海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董林轻轻从他身后环住了他:“王爷可以在我这里靠一下。”
“大胆!你这么做要是被人看见了,肯定要罚跪。”陈情指着董林说。
“姐姐,都是宫里出来的,王爷可比你出格多了。”董林的下巴搁在李沧海的肩膀上,晃着脑袋说。发丝轻轻拂过李沧海的脸,只觉得心痒痒。
放在别人眼中,就是挑衅了。
若不是屋里的丫头都知道他们的过往,此刻怕是早就要为主子“正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