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武神她点满睿智》老鸽

42、第四十二话

　　红发武士所行之路从城门至此，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敌方折断的旗帜登上大殿。
　　而目睹这一切发生的并非只有殿前的咒术师与文臣们。

　　道路两旁拥满好奇的民众，他们目送着少女一路走上台阶。
　　那沾染了血迹的旗帜在白昼中如此耀眼，方圆数里内竟看得清清楚楚。

　　很长一段时间，乌鹭亨子都没能找回自己的声音。

　　另外一边，文臣们则被这血淋淋的场面吓得一个个往旁侧散开，只留下她和那少女还站在中央。

　　乌鹭：“......”
　　她的视线下移，看到的便是数日前自己带领着人马暗中观察过的对象。

　　那北方国派去留守的咒术师，能力与她齐平，战斗经验在她之上。可现在眼前这个少女却用行动告诉自己，对方不堪一击。

　　——跌落在地的红布散开着，不规则地向四处延展。而被包裹着的东西怒目圆睁，看上去像是全然没能料到自己会有败北的一天。那脖颈处的横断面竟诡异地齐整而平滑，其上留着淡淡的咒力残秽。

　　不是面前人的，但也不是那死者的。

　　咒术师独有的视野中，那残秽带着些什么东西正在腐烂的气息，颜色也看着也是猩红无比。尽管那不过是无害的残留，可只是凝视那么一眼，她便能被无来由的惧意裹挟。

　　如果有什么语言能够描述它，乌鹭只能想到这诅咒的拥有者定是绝顶无双的强者。
　　......一如那曾让平安京和诸城颤栗不安的咒术师，两面宿傩。

　　那么，现在只有一种解释了。少女的背后另有其人。她想。
　　若是与那咒力的主人对上，恐怕会在接触到那诅咒本体的一瞬间，便能惨死过去。

　　这场领主之位的争夺她绝无胜算。

　　一片哗然间，天元成为了最快反应过来的那一个。

　　“北方国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情报传过去也许尚有三五天时间。”她说，“而我们现在出发去那边，只需要一天左右。不如先派遣些士兵和咒术师过去，守住那土地再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乌鹭，暂且放下方才的愤然情绪如何？不如去那里看一看，再言其他。”

　　乌鹭亨子沉默地瞥了她一眼，伸手示意周围的咒术师停下往前的步子。
　　过了半刻，术师队长转身带着身边的咒术师出了大殿，策马扬鞭出了城。

　　【系统提示】

　　【信仰值+7】
　　【咒术师小队：8/100】

　　【信仰势力+2】
　　【越后城民：21/100】
　　【越后贵族：11/100】

　　系统播报再度响彻玛莲妮亚的脑海。

　　目送咒术师们远去，她再度收回目光来，与天元对视。

　　白衣红裙的女人表情复杂地看着她，半天没有言语。
　　而除她之外的那一群文臣却在此时炸了锅一般对玛莲妮亚上下品鉴起来。

　　那些老人们似乎把她真正当做了新一轮可供依附的对象。
　　他们想要上前对她说些什么，却被从她身后走出、一脸冷漠的萨菲罗斯所吓退。

　　直到天元遣散了所有来者，这混乱的氛围才彻底消解。
　　像是解决一桩麻烦事，女术士长长呼出一口气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度看向等待着自己的红发少女。

　　“我只有一个问题。”她说，“如何做到的？”

　　少女平淡地回应：“我们的力量在那些人之上。扫平那块地上的障碍，对我们而言，很容易。”
　　——只不过是等咒术师们回程后，她用本体杀穿了那里的防御。

　　被召唤出的红狼留在圣树之下，在这极为短暂的时间里，玛莲妮亚亲自前往了那片土地，轻而易举便杀死了敌方的主将。

　　而那里的守军在发现领头人被瞬间击杀的同时，连正眼都不敢与她对视，直接吓得大喊怪物，直至丢盔弃甲。
　　只不过，最后她倒是有心留了那么些人，放他们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城邦。

　　天元：“......”

　　——这里的“我们”，不单单指的是她与她身旁的银发少年。
　　乌鹭亨子能察觉到的问题，她自然也察觉到了。

　　玛莲妮亚自然是目睹了她这一连串的表情变化：“不再问些其它的？”

　　天元缓缓摇了摇头，下定了决心。

　　“我只是在想，自己的选择果然没错。”她说，“若你不来，恐怕乌鹭要发难的人便是我了。一切谎言都会在这里被她所拆穿。......现在看来，把越后城交给你，相对来说，是正确的决定。”

　　“所以，我不会过问你任何事由、任何目的。只要能让这座城存续，要怎么做都无所谓，米莉森。”

　　借着殿内的烛火，天元看见少女的嘴角微微向上提了提。

　　“那就好。”她说，“以你对那群咒术师的了解，说说他们之后会如何行动？”
　　“......如果是乌鹭本人的话，大概会在弄清楚状况后，离开越后城。”天元思索一番，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她追求的并不是居于人下。相对大部分人，更强大的咒术师通常并不要求对主君的绝对忠诚，也随时可以去寻求不同国家的接纳。”

　　“也就是说，不排除对方会成为敌人的可能。”玛莲妮亚简明扼要，“他们不会乖乖去收复地驻守。”

　　这一遭出城，乌鹭亨子和那群咒术师有极大的几率投靠南北之中的任何一个国家。

　　——如此倒好。她想。
　　有那么一群从越后离开的咒术师，自然会把她的存在传播的更远，以此搅起更大的风浪来。

　　“本身不想留下的人，强行挽留也没什么用。再者，不成气候，无需担忧。”

　　天元：“只是......他们这一离开，我们恐怕要花上好些时间才能招募到新的咒术师。”
　　玛莲妮亚笃定开口道，“很快会来。在那之前，不如先考虑考虑粮食种植。城中的耕地与收复地加起来，产出的事物应可供给半个城。”

　　“.....现在已是入夏。就算播种也要等到秋后才能收获，我们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若是按照人类的逻辑，自是如此。”玛莲妮亚眼都不抬，“不过，只需一个月左右，我便可以做到。”

　　天元看着她的表情一下变得难以言表。那样子像是觉得她说了些极为离谱的话语：“......除非你能违反自然规律。”

　　玛莲妮亚流畅对答：“也不是不行。”

　　“......”

　　没有再与呆滞住的术士说话，玛莲妮亚转身离开了大殿。

　　就在她暴露在阳光下的那一刻，一簇从远方而来的视线极为明显地晃了过来。
　　直觉令她下意识往侧殿的方向看去，捕捉到了那窗边一抹亮色。

　　白发的咒术师半倚在窗前，在与她视线相碰时愣了愣，随后又笑起来，大大方方冲她挥了挥手。
　　玛莲妮亚没有过多理睬，仅仅只是对视了一眼之后，她便往另外一边的目的地走去。

　　她和萨菲罗斯在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走遍了这越后城大大小小的街道。

　　城中居民的状况、各个地区的分布，他们也在这一日之间有了诸多的了解。

　　而也正是不到一日的时间里，有关少女武士“米莉森”的传言也开始流遍大街小巷。
　　见到他们的居民有害怕的、也有表现出十分尊敬的。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远远地沉默观察着她的一切行动。

　　在这片城池的另外一边，玛莲妮亚看见了那仅存的几片耕地。
　　那里的土地早已杂草丛生，累计着诸多白骨。许多种子甚至连芽都没能在土中发出来。
　　这样的土地，根本无法耕种。

　　不仅如此，骤然炎热起来的天气也带来了其他的问题。
　　食物短缺、高温，加之以连年的战争。这城中人民更是有不少人饱受热病与瘟疫的痛苦，直至死亡。

　　而那些人在死后，又被运送至此而彻底焚烧。

　　在那块土地附近的居民一个个面色蜡黄，骨瘦如柴，看得出多日滴水未进，生活却又难以为继。
　　不少家庭白发人送黑发人，新生的孩童全然不存在于此，他们大多成为了倾覆于这片土地之上的灰烬。

　　对于现状有了一定了解之后，她开始了行动。

　　“......巴卫。”她抬眼看向一直待在房顶之上的狐妖。

　　此时此刻，巴卫正百无聊赖地给那些瘦骨嶙峋的孩童丢下用幻术变成的食物。
　　注意到那一瞥时，狐狸不情不愿起身，落地冲她哼了两声。

　　“干嘛？”

　　“送他们过来。”

　　*
　　*

　　天色渐晚，二人一狐悄然入城。

　　月黑风高夜，小女孩带着黑发少年灵巧地从一个巷子钻到另一个巷子，藏身在建筑物所打下的阴影中。

　　紧跟着他们的巴卫悠闲地摇着尾巴，以免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带你来，怎么倒像做贼一样呢，小孩。”
　　多罗罗转头气鼓鼓看了他一眼，声音要有多低就有多低：“嘘——我们还在被通缉呢，万一连累女神大人，坏了她的计划要怎么办？”

　　“哎呀。”见女孩一副格外认真的表情，狐狸又开始恶劣地笑出声来，“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你俩的通缉令在数小时前，就被你亲爱的‘大人’给撤下了。没事谁来抓你？”

　　多罗罗：“......”

　　女孩愣了好一会儿。等到她回过味来，小脸早已气的通红。

　　“你这坏狐狸——”

　　话音未落，她余光便瞥见了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决定不与讨厌的家伙过多斗嘴，多罗罗果断选择了朝那边奔跑：“女神——呃，我是说，米莉森大人！我们来啦。”

　　红发少女缓缓转过身来，那双金色眼睛看向多罗罗：“那些东西，带来了吗？”

　　女孩点头如筛糠：“没有一样落下。”

　　说完，她转头拍拍百鬼丸的臂膀。

　　男孩略微僵硬地往下弯了弯腰。他怀中抱着的蓝色物体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双腿一蹬，轻巧落了地。
　　百鬼丸起身收回手，那手臂的表面覆盖着一层蓝色薄冰。轻一磕碰，那冰层才一块块碎裂开来，掉落地面，在自然高温的蒸腾下慢慢融化为水滴。

　　被放下来的生物已与女孩差不多高，而伴随着它缓慢在空地上行走，若有若无的冰晶出现在它走过的每一处。重获自由的冰雪幼狼在空地上来回走动，又跑到玛莲妮亚脚边，亲昵地蹭了蹭她。

　　有了这将冰雪之力掌控于身的生物，这一片地区整体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些许。

　　“一路上多亏了这个小家伙。”多罗罗说，“凉快了不少！就是它的脾气有些令人害怕，差点儿我也要被冻伤了......”

　　说话间，她放下一直以来扛在肩膀上的物什，小心翼翼地双手抱住，将它交给了玛莲妮亚。

　　——在那之中是从圣树中被剥离下来的一部分根系。
　　这是她用本体筛选砍下的部分，在意识离开海岸前，玛莲妮亚事无巨细地交代了还留在那里的两个孩子，让他们带上那些放在那栋房子里尚且还能使用的其它道具，并狐妖的护送下一路平安地进入了城内。

　　“米莉森大人，我们没有让您失望吧？”多罗罗挺起小胸脯，眼睛亮晶晶的，抬着头一副想要夸奖的样子。

　　玛莲妮亚：“......”

　　看着对方亮晶晶的眼睛，她迟疑片刻，伸手轻轻拍了拍女孩的小脑袋。
　　多罗罗嘿嘿笑了两声，脸蛋红扑扑的。

　　紧接着，玛莲妮亚拿出了那圣树的根须，种在了这片荒废的田地之上。

　　金色的光芒在这一瞬间破土而出。
　　玛莲妮亚一连用了数瓶生长药水，眼看着幼苗开始逐渐往上生长，慢慢有了树的形状。

　　【系统提示】
　　【圣树成长中】

　　【buff茁壮成长层数：3层】

　　【圣树成熟时间缩短】
　　【圣树成熟时间：6002小时】
　　【圣树2成熟后，将与圣树1共享同一锚点】

　　圣树生长所产生的微光，在这漆黑的城里尤为醒目。
　　在城中人皆尽睡去的时间段，它开始与大地共同呼吸。

　　——“这是什么？”

　　突然的男声出现在玛莲妮亚身后。

　　白发的咒术师不知何时从那侧殿之中离开并现身于此。

　　他的移动几乎无声无息，跟在玛莲妮亚身旁的萨菲罗斯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在注意到对方出现时，银发少年瞬间爆发出冷冽杀意来，反手便是冲来人一斩。
　　可那斩击却没能伤到对方一丝一毫，刀光反而被虚空阻断。

　　男人同样一副没想到会被袭击的样子瞪大眼睛，那双天空一样纯粹的眸子还显得有些委屈。

　　“等一下，这就是对我的欢迎仪式吗？”他说，“有点太不客气了哦。只是过来看看，我可没想对任何人出手。”

　　“刀剑无眼。”看清对方究竟是谁时，玛莲妮亚平静回应道，“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
　　一面说着，她伸手轻轻拉扯了两下萨菲罗斯的衣袖，示意对方收手。

　　萨菲罗斯：“......”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在注意到玛莲妮亚主动上前拦在他身前时，又沉默着放下了武器。

　　饶是如此，他的目光却仍然警戒着那笑得游刃有余的男人。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好歹我们也是关在同一个地方的老朋友，见面就来这么一下，太伤人心了吧？”他一面说着些俏皮话，一面转头打量起那生长中的白金之树，“原来你们还有这样的杀手锏没有拿出来呢。我果然没猜错。”

　　男人眼睛里盈满了未知的感情，他的目光游走于地面，像是看到了什么格外离奇的事物那般，突然半天没有言语。

　　“人不可貌相啊。”良久，他如此说道。

　　玛莲妮亚抬眼看向他，发现方才还神色轻松的咒术师表情变得有些寡淡，像是在这一刻才露出了他最为真实的样子。
　　感受到她的注视，男人也看了过来，只是现在他的目光多了一分谨慎的审视。

　　“你来到这儿，真的只是想要收复这城池？”

　　“任君想象。”没有给他想要的回答，玛莲妮亚仅仅只是模棱两可地如此开口。

　　——她料到了对方会问出这样接近试探和质疑的话来。

　　从与这个男人见到的第一面起，她就感受到了【神性】。
　　若正如狐妖巴卫所说，高天原的神明已不再管理人界，可眼前这名拥有奇异眼瞳的咒术师在一定程度上驳斥了这点。
　　这里的神并非完全销声匿迹，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留在这片大地上观察而已。

　　很显然，派遣“使者”比亲自上阵要方便得多。

　　男人看了她一会儿，兀地又笑了出来。

　　“看来，我们都猜到了点对方的身份。我和高天原那些存在，算不上熟稔。只不过是托了那存在的福，生来便受了这眼睛。也只能用它看遍世间万物。”

　　“我来不是什么神的旨意，也没有什么必须要完成的使命。”他说，“简单来说，是我个人对你感兴趣。就在刚才。临时起意。”

作者有话说

　　【X可梦不能写所以......】（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