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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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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姚景程的时候,林振玄已官拜丞相,高官厚禄,权倾朝野,名动天下。然,六国均天,多事之秋,战事一触即发。大军压境,强国送来降表,朝廷上下一片哗然,是战,是和?
是战,是和?林振玄看着手里发黄的竹简,狠狠皱起了眉头来。和,就是将国家拱手送出;战,却无十足的把握赢得胜利。权衡之下一时没了主意。
突然,一阵充满了轻蔑的笑声突兀地在朝堂上响起,正争吵到水火不容的两方一起停下了动作,望向大殿的门口。
佩环之声碎碎的响起,在众人惊叹之中,那人走到自己面前,素白淡雅的衣衫,衬着墨色的发,修长的手指捻着折扇,微微摇动,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然而,那人漂亮锐利还带着一分魅惑的眼睛却恍如隔世。
小妖!
身边的易江忍不住惊呼。
林振玄紧盯着向座上行礼的姚景程,虽然还是一贯的素白衣衫,衣摆袖口却沾了灰尘,眼睛明亮,却难掩带着些苍白的憔悴,那人更瘦了。想必是快马加鞭星夜兼程的匆匆行来,不及更衣,就来到这朝堂之上。
林相。
那人唤他,微微一礼。
姚先生。
林振玄收了心思,欠身还礼,正待寒暄几句,却见那人转过身去,一一见礼,各自问了姓名。
然后一场舌战就在他眼前展开了。
座上君王若有所思,易江窃笑,而他自己冷眼旁观。
难得听他大段大段地“讲道理”。
易江一边笑一边说道。
林振玄微哂,他那分明是诡辩。
将堂上一般文臣说得哑口无言,姚景程却是一句也未问过身为宰相的林振玄。
林振玄自也知他心思,这两国相争,第三国添的是什么乱子?不过渔翁之利耳耳。那强国虽拥兵百万却只是个空壳子,且不说其国内众皇子党同伐异争储不休,就说这百万之军挥师北上已是疲敝之众罢了,虽不可一战而胜之,可拖些时日也可败之。只是这一仗下来恐怕重华的国力也是大损需要休养生息三四年方可。而天越,虽然现下只是小小一国,可是其国主却甚是贤明,只怕有个三四年……这样一想便是对重华毫无利益可言吗?只怕这个利益眼见着就被这位姚先生送来了。天越若要发展必定要与大国结盟,而这大国结盟,虽是结盟倒不如是是臣服,而这臣服必然要有些岁贡。林振玄很清楚,重华地处北方,时不时的就有干旱,而天越乃是天府之国,这岁贡里必是有粮食。
姚景程自然也知道林振玄心中所想便不多言,等堂下诸臣再无言辞就献上了盟书。
推杯换盏,珠光筹措,酒已过三旬。林振玄微微有了些醉意,身旁的易江已经不知道躲到哪一处寻欢,多年应酬,如今觉得索然无味,再次斟满了酒盏,林振玄向对面瞟去,却见姚景程站起身,悄悄去了殿外。林振玄看着满殿的热闹,也慢慢起身,追着那人脚步离开。
你这又是再看天象吗?
似乎是因为淡淡的醉意,林振玄微笑淡淡对趴在白玉栏上的姚景程说道。
姚景程转头看他,脸上因为酒意带了淡淡红晕。
头晕……我出来静静。
姚景程笑着说道。
林相怎么也出来了?我倒你是爱这朝堂应酬的。
林振玄看着姚景程上挑的眉眼,心中叹气。
那么你呢?你又为何投了他国之主?
若我说,我感激他知遇之恩,你信否?
信。
林振玄毫不犹豫的答道。
姚景程眨眨眼,半晌才再次开口。
我的君主并非昏君。而林相,若此间无你,怕这江山早归了他国之手。
林振玄无奈一笑。这些他又何尝不知。姚景程抬起头,用手里合上的折扇指着天上的星斗,再次开口。
你想知道我看出了什么?
看出了什么?
林振玄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句。
佛曰,不可说。
熙宁二十五年春,丞相林振玄亲率五万兵士,战十万大军于墨城。林藏兵于城内,与重华使臣姚景程弈于城上,沐浴更衣,焚香填茶,谈笑风生。方其兵至,姚举盏曰:“吾与林相候将军久已。”将军曰:“昔孔明以空城对司马懿,今竖子重施故技,吾岂是司马之辈!”遂因军入城。林与姚观十万大军皆入内,闭城门以待之,兵且出,墨城大捷。后,重华之主朴永训授姚丞相之位。后十年重华大治,国富民丰,世皆称其贤。
那日是我折柳送你,而今却是换你送我了。
姚景程站在舟上,笑得风流不羁。
天气已转了秋季,岸边的柳枝枯了大半,待要折枝送人林振玄却不得不止了动作。他张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那人只是看他,安然不动。过了半晌,他才开口言道今日一别,再见恐怕就是战场。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
那人却还是笑得有几分邪气。
林相不如说,也许有一天我便死于你手上。
言罢转身,向船家打了手势,扁舟离岸,那人再不看他一眼,渐渐远去了。
林振玄拿过旁边未动的酒,一口饮尽,辛辣的味道呛着他不停地咳,身旁的易江拍着他的背,淡淡叹道你又是何苦?
苦?不,他不苦。
可这突然而来的心痛又是缘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