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怜天下》墨家卿卿

7、第七章

　　今天是腊月二十四,二十四节气中的小年。天刚放亮就忍不住心中的喜悦赶去城里布店取回白狐毛裘,抱着裘裙小跑回船里,喘着粗气冲到艳房门前。对,今天是艳九回来的日子,艳离开一个多月日日盼着她回来,终于等到艳回来的日子心里那个激动呀.就像小孩献宝似的急不可耐的抱着礼物推开房门,迎接我的是艳明魅如花的笑颜.
　　“艳,我想你了。”
　　撒娇的抱住蹭上艳香香的身子,拉她在窗前坐下爬进泛着淡淡白梅香气的怀里。自从在艳怀里痛痛快快哭过一场之后,我迷上了艳身上这股白梅香气。艳身上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从不用其它什么脂粉香料,也许因为房里永远都插了枝白梅的原故,身上有的只是那缕若有若无的白梅香。
　　“艳，下次你再离开办事带我一起去吧？人家呆在船里无聊死了。”
　　将脸藏进艳怀里深吸了口白梅香我抬头仰望着说道。
　　“这么爱撒娇，什么时候才能可以长大呢？”
　　艳理了理我眉前散落的发丝宠溺的开口,又理了理我跑乱的衣裙。
　　“有乖乖喝药吗？船里的鲜花都清掉了，你的花粉过敏应该会好很多。”
　　看过大夫才知道原来我天生有花粉过敏症，(仅对白梅花免疫，你说怪不怪？)原先在清烟坊满船随处可见各类鲜花，也引得我花粉过敏越来越厉害，全身皮肤出现红肿疹子甚至开始脱皮。跟艳来到百花坊之后，细心的艳见过我的症状请了大夫才知道我是天生碰不得花的。之后艳下令清除了坊里所有的鲜花都用纸花代替，又天天连哄带骗让我喝了一个多月的药这才好些。
　　“嗯，喝过了。”
　　我眼神闪烁的避开艳如墨般深幽的眸子,艳微微皱起眉敛起笑容抚起我脸再次问道。
　　“真的喝了？”
　　唉，艳好像什么都可以看明白似的，什么事都逃不过她一双明澈凤眼，我只好硬着头皮耍赖的拉着艳如墨般细软长发央求。
　　“那药太苦了，可不可以两天喝一次啊？”
　　头顶传来声无奈的叹息，艳双臂环绕抱正我一字一句。
　　“不行，良药苦口，你不想要漂亮了？”
　　“可是……”
　　那药真的好苦呢，还要每天喝一大碗常常喝下去满嘴都是苦涩，一整天没啥胃口觉得吃什么都隐隐带丝苦味.再说,不过只是过敏嘛,我小心点不要再接触到花粉就好了嘛,用得着天天喝药吗?
　　“听话，药要乖乖喝病才好得快。”
　　艳轻言细语哄着我，顺手取出一个小盒子递到我手上。
　　“这不，我还传程绕到离州买了蜜饯子给你下药,喝过药吃颗蜜饯就不苦了。”
　　离州隔京城有四五天的路程呢，而且与鸾城又是相反的方向，专程绕道离州再回到鸾城那是多远的路啊!难怪平日艳两月一次的上京办事都只要二十天，这次却比平时多用了好些天。
　　原来……我心中那个感动呀，拉住艳的手轻摇央求。
　　“艳，你对我真好！以后不要去这么远的地方买蜜饯了，以后我都乖乖吃药，好不好？”
　　别再跑这么远的路了，多辛苦呀我会心疼的！
　　“再说，再怎么喝药我也不会有艳十分之一漂亮呀，只要艳漂亮就好了，我没关系的！”
　　玩着艳手指我奶声奶气的接了句，艳的手好大呀把我手理开都不到她手指第一个关节，这是我见过的姑娘中最修长也是最美丽的一双玉手。
　　“我的琴儿长大了，懂事了。”
　　艳淡淡的开口，脸上透出一丝寂寥惆怅。
　　“等琴儿真正长大了,总有一天会离开艳独立高飞的。”
　　不忍看艳那寂寞神情, 恋恋不舍的离开艳怀里。
　　“艳，我为你准备了新年礼貌哦。”
　　我展开精心为艳设计制作的白狐罗裙高高举起，噘起嘴角心中无比骄傲。
　　“穿上我的白狐罗裙的艳，是天下最美丽的女子，而这天下最美丽的女子最宠的人就是琴儿。琴儿的艳是阳光，艳的琴儿是影子，影子永远都不会离开阳光的。”
　　艳冁然而笑嘴角微微上翘如花般纯真的笑容。这样的笑容，比阳光更耀眼。像孩子一样，率直、单纯、快乐。又如春天一样温暖，而这温暖的笑颜不知何时开始深深刻印在我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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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寻思着答应过艳今儿要陪她练琴的，在小珏，不现在应该改口叫春晓了。在春晓那用过了午饭便早早告辞回到了百花坊，寻思着该怎么开口提让春晓学筝的事呢，心中忐忑不安的走到厢房门前又停下。
　　这筝可是艳的朋友专程为艳设计的，目前艳还没有公开演奏过。可现今整个鸾城人可都知道这百花坊的艳九姑娘最近习得一种新乐器，虽未得有幸亲身见识可早已经名满鸾城大街小巷了。如今我为了衬托炒作这“天上人间的春晓公子”,而委屈艳让出这手绝活是不是太自私了? 利用艳宠着我的心态又置她于何地，我怎能开口，又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房门前徘徊许久推门的手犹豫不决，这要求实在太过任性,全然不顾艳的感受，艳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忍心伤害她呢！思前想后还是作罢，再想想其它的法子罢。终于理清思绪正准备跨进房，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当你不准备进来呢，磨磨蹭蹭的这是怎么了？”
　　艳换了身艳红色的锦棉长裙，乌黑的及腰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还泛着湿意。
　　“没事，先有点事心烦现在想通了，来我帮我把头发擦干。”
　　我拉着艳在椅上坐下先用毛由擦干再接过梳子，将她的头摆正理了理倾泻而下的长发。墨发光可鉴人黑亮得仿若最好的缎子分外妖冶，我将梳子顺着发丝极小心地顺下去，提起来，再顺下去。将梳好的发绾起用只发簪子固定成形，一边收拾着。
　　“呆会儿，我陪你练筝罢。”。
　　“嗯”

　　艳起身穿过厢房来到船尾亭廊，调了调案几旁的软枕便坐了下来。
　　艳的厢房位处花船最末间分为前厅后房，房内又由屏风隔开，穿过屏风便到了船尾。在船尾四周都挂上了半透明的白丝纱缦，纱缦随风轻飞既可以遮挡阳光，又起到作为玄关的作用。而不得不说依靠纱缦将船尾隔开，装饰成为一个私人亭廊的确是个很妙的设计。
　　亭廊正中放了张花梨紫檀木的案几，案上摆着的正是那把独一无二的筝。看到久违的古筝忍住激动的心情走上前轻抚打量着，红桐木制琴身头尾浮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纯白雪贝制的琴徽，光洁坚韧的银质琴弦横拉琴上被人字形的白玉马支撑着，琴底板为同系梓木制成。
　　“琴儿，很喜欢筝？不像是第一次见到吧？”
　　大概艳看我首次接触到筝，却并未露出的惊奇的表情，有些子奇怪。拉着我坐在对面的软枕上，嘴角泛起淡然的笑容问道。
　　“这筝是艳的朋友赠予的？”
　　并未直接回答，收回抚筝的手我乖乖的跪坐着，先确定筝的发明者绝对不是艳。艳轻点了下头，这会儿我就放心了。
　　“在故乡见过，没准我和艳的朋友是同乡呢，艳你的朋友是哪人？”
　　我半开玩笑关探视的问，心想不会这么巧也是个穿过来的前辈吧……
　　“他没说过，只是说从一个很远地方来的。”艳淡淡回道。
　　我心里不免有些子失望，没问出什么来。
　　“艳，你朋友是不是给你了《凤求凰》的谱？不如，今天你练这个吧。”
　　“好。”
　　艳一边应着便抚上了筝弹了起来……
　　只是，我越听越觉得奇怪… 总觉得这筝的声音怪怪的，好像少了点什么，又好似多了点什么，总之啊就是让人听得别扭。起身，再次仔细观察起这把发音古怪的筝，面板、底板、筝头、筝边、筝尾、马、弦都没问题呀？看到我奇怪的动作，艳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
　　“这筝，听起来怪怪的。”
　　我老实回答。
　　“哦？那你看看，这是怎么了。”
　　片刻之后，我一拍桌子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艳，你的朋友只给你筝的结构图，没告诉过你筝的音孔在底盘吗？”
　　越想越觉得好笑艳这个朋友太粗心了点吧，我动手翻开筝露出底盘上圆形的出音孔解说道。
　　“筝，是不可以放案上弹的，它可不是古琴，要用筝架支着。”
　　艳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忍不住抛个白眼损了句。
　　“你那朋友真会弹筝吗，他难道就没听出来？”
　　谁知艳抬脸看了我一眼，眼神细细的打量我片刻，微微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侧身就势斜依在亭沿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后停止了动作。看着那池清净的湖水，在微风下划出一圈圈涟漪，目光有些深沉疏离还有一闪而过的错愕与忧伤。查觉自己问错了话，我懊恼自己口不择言，正想开口道歉，却听到艳低沉而幽远的声音。
　　“他没听过，他走时，这把筝还没制好。”
　　停顿了半晌，艳脸上泛着淡然的笑容，看着我一字一顿的说。
　　“他说过，无论多久都会再回来的，回来教我弹奏这曲《凤求凰》。”
　　心中揪痛着，艳这么好，这么美，又这么痴心的等待着，是哪个男人如此狠心，竟然会忍心抛下如此美好的艳绝然离开呢？真是瞎了狗眼！心中愤愤不平，为了那个残忍的男人，也为了如此死心眼的艳。天涯何处无芳草啊，何必为了这么一根狗尾毛草，痴痴等待这么多年呢……
　　“《凤求凰》，我也会，不要等他了，不值得的，我这支曲最拿手了，我教你。”
　　我咬牙切齿的说，是啊，艳还年轻如花的年龄如此浪废多么可惜啊！
　　“值得的…值得…”
　　艳笑得如三月的春风，坚定的回答……
　　看着痴心的艳，我叹了口气，唉——
　　问天下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只可惜最多情的人，总是最无情的；多情总被无情恼，忧喜兼在一线间。
　　艳啊，醒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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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这几日得闲我找来木匠打了个放置筝的架子，一有空就往艳那里跑缠着她练筝。
　　艳真是太谦虚了，本猜想她不善使筝，谁知也许古琴与筝共通点较多。而艳本身又是个位古琴好手，学起筝来没几日就驾轻就熟了。
　　在戴着义甲的凝指下或按弦、搓转，又时而挑、拨，一首《凤求凰》铿锵抑扬的潺潺响起如泣如叙，仿若雁唳秋江回旋于亭廊之中。
　　“艳，你弹得真好。”
　　一曲完，我拍手称赞道，取过一边的古琴放于案上。
　　“只是，《凤求凰》本不该用古筝调奏的，古琴更适合。”
　　说着示意艳再用古琴试试，古琴音色质朴,音量也较小,所以听的是意境韵味与古筝种华丽的音色截然相反。而《凤求凰》本就是首乐感委婉长情的，用古琴本比古筝来演奏效果得合适得多。
　　听我这么一说，艳也不多语，起身来到案前抚琴再次弹了起来。
　　三月春光暖风轻抚雀鸟低鸣，空气中泛着淡淡花香，层层纱缦随风翩翩起舞。而眼前人白衣胜雪，墨发如漆柔顺的洒落脸旁，秀眉下细长凤目微眯，垂首传心的抚弄着案上的琴。如泉水般的琴声时急时缓低呤悦耳，不禁让人沉醉，疑是置身如梦似幻的仙境之中。曲完片刻，我起身倒了两杯上好的雨前龙井，轻托杯身放于案上。
　　“艳，可否借《凤求凰》一用？”
　　艳优雅的取过瓷杯揭盖细细研磨一番，才品了口茶，孜孜赞道。
　　“好茶啊！你要来何用？”
　　端起杯轻摸茶屑，我慢慢道出操作炒作春晓一事，我是预想弄一个场体面的聚会，从中让春晓华丽登场一鸣惊人留下才子美名。而过中细节还未深思，只是事前想到了千古名曲《凤求凰》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本来，我是想让春晓弹奏《高山流水》，只是这借筝一事半途而废，只好打古琴的主意了。
　　“琴中高手如云，怕是即使有《凤求凰》此等佳乐，想要脱颖而出也怕绝非易事。”
　　艳道出我正心中忧虑的事，是啊这点我也想过，这春晓琴艺如何暂且不提，仅靠一只曲子要让人留下深刻的印像只怕难上加难。两人沉思许久，艳缓缓道出。
　　“既要一鸣惊人，何不用筝？”
　　心中一震，我错愕的看着艳，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不行，筝是艳的，我不可选筝。”
　　心中纷乱虽有些动摇，依然一口回绝，筝是属于艳的，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艳闻声笑了，还是那样宠溺的浅笑，摇了摇头拉着我坐到她身边。
　　“这筝也不是我的，是属于我那位朋友的，现今我把它还给琴儿也是应该的。”
　　听得有点迷糊，我迎上艳星子般漆黑的眸子，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一时没了反应。
　　“琴儿不是说过，这筝是你故乡的玩意？所以，我说还给你也是应该的，怎么用你自己寻思着罢。”
　　艳惋惋解释道来。抚摸着架上的古筝，手指划过传出一阵清脆的弦音，我的心就如这声音般高低起浮。为着艳的包容，还有她无私的溺爱，我晓琴何其有幸来到这古代，又遇见像艳这般真心待我之人，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听说，你买了两个下人？”
　　听说？听谁说的？我疑惑的看向艳，我□□晓他们的事，因该没几个人知道才对。艳，是从哪打听来的？
　　“嗯，前阵子贩子那，看着可怜就买了。”
　　不明白艳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事，补充道：“你也知道，我卖手扎不方便，正好让这两人来做春晓也好。”
　　“琴儿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找我讨要《凤求凰》就是为了他们？”
　　艳，抿着嘴,笑吟吟的眼瞅着，皎白修长的手一下一下慢慢的顺着我的头发。
　　“过几日我带他们过来，你帮我瞧瞧，如果行教春晓弹琴罢。只是不知道，那小子琴弹得啥样，不过听他语气好像还行，我还想教他学筝呢。”
　　说起我的生财大计就来劲了，缠着艳天南地北讲，什么聚会啊。还有怎么培养春晓成为新一代杰出青年的事啊，当然不会落下强调春晓可是拣到的一个宝，人聪明长得又漂亮，过几年可就又是个祸水蓝颜。听我说得口若悬河眉飞色舞正起劲，艳慢慢沉下脸放淡了神色。
　　“因为这孩子漂亮，你很喜欢他？”
　　“是啊，我挺喜欢春晓的，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好玩。”
　　有时我也蛮笨的，只顾自个说得开心半晌才看出，某大美人脸色越来越沉的，赶紧改口。
　　“当然，最喜欢的还是艳啦，真的哦！”
　　唉，我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怎么这么不害羞，聊起美男来就兴致勃勃啦，难怪艳听了不高兴了。
　　“别沉着个脸嘛，大美人，说漂亮，谁还比得上我家艳九姑娘啊！”
　　油腔滑调的调戏声，伴着随之而来的某人被敲栗子的惨叫声。春末夏初的午后，亭廊里一片温馨幸福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