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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温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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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作之助站在自己常去的洋食馆后门,抬手敲了三下。
他在原地等了两分钟。
厚重的铁门发出轻微吱呀声,慢慢打开一条缝隙,透出屋里昏黄的灯光。
即使灯光并不明亮,但后门没有路灯照耀,让那点光线格外显眼。
洋食馆的老板已经从隐蔽的猫眼确认了外头的人是织田作之助,从门缝里伸出胖胖的手,迅速把还想开口打招呼的织田作之助拉进去。
“这么晚了,织田你……”他说到一半,忽然看见织田作之助背上额头染血、半晕厥过去的男孩,话语一时顿住了,猛然倒抽口气,“还好吗,他还活着吗?快,先让他躺下来。”
他拉着织田作之助往里走,让他把年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放到沙发上。
“我看过了,只是擦挫伤。”织田作之助这才有空隙开口道,“他的母亲把他护的很好。”
“孩子这么小,即使是擦挫伤也很严重了。我去拿医药箱,织田稍微替他清洗一下伤口。”老板说完,急匆匆的离开。
织田作之助左右看看,没看见适合擦洗的东西,一时反射性的想把衣服撕了当布用,才低下头,又停了动作。
他尚在工作中,衣物混着尘土、尸臭与各种说不清究竟是什么的污渍。
……这孩子该不会不是疼晕的,是被熏晕的吧。
织田作之助犹豫了会儿,站起来把特别肮脏的外套先脱下来放到一旁的地上,走到过道里,向老板问道,“老板,有干净的软布吗?”
老板刚好提着医药箱快步过来,“哎,瞧我,怎么把这给忘了。”
他把医药箱塞给织田作之助,又步履匆匆的折回去。
替男孩把身上细碎的伤口都清理干净、上药的过程中,虽然他疼的哭喊,却没有真正醒转过来,似乎潜意识里不想清醒似的,只想沉眠在梦里。
上完药,织田作之助才一边收拾医药箱,一边问,“幸介睡了吗?”
幸介是他捡回来的第一个孩子。
目前织田作之助的住处还在人工岛上。
救回来的孩子总不能到只会比市里更没有秩序的人工岛居住,那里也没有人能在织田作之助离开时照顾他们的起居。
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孩子暂时放到洋食馆大叔这里。
这是他在横滨唯一认识的、比较靠谱的普通人。
以前老板自称是退伍的军人,织田作之助还一直觉得大概率是负责后勤工作,或者单纯是开玩笑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光他在战时还愿意相信来自港口Mafia的自己,甚至收留来历不明的孩子,织田作之助就觉得很是敬佩。
——他确实有着军人的心。
在思考哪里能让孩子安全居住时,织田作之助也不是没有想过在酒吧认识的太宰治和太宰遥。
不过,他们没有交换联络方式,不仅不知道对方的住处,就连太宰治工作的侦探社叫什么都不知道,遑论麻烦他们帮忙照顾流离失所的孩童了。
如果只是太宰治的话,那他可能完全不会考虑把孩子放到他那里去,但还有太宰遥在……不,想这些也没有意义,毕竟他根本联络不到他们。
即使如此,他也不会担心他们的安危就是了——一个诡计多端心眼多的很、一个异能力强大武力值足够,如果他们都能出事,那恐怕自己也活不到现在。
织田作之助脑中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
洋食馆老板低声回答,“幸介睡了,我本来也准备睡了,你再晚点敲门,我恐怕也听不见咯。”
织田作之助顿了顿,“抱歉,情势已经很不好了,还麻烦大叔帮忙收留孩子们。”
“没事没事。”老板摆摆手,“失去父母,孩子也是可怜。倒是织田你,果然很不像Mafia的人啊。”
“……啊。”织田作之助沉默了会儿,忽然道,“我在想要不要辞职。”
老板一愣,“为了孩子们?可是港口Mafia……不能说走就走吧。”
织田作之助眸色微敛,没有说话。
老板也不再问,只是跟着安静下来,看着男孩紧闭的眼和紧皱的眉头。
或许是他们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了,也可能是上过药后伤口比较不疼了,没一会儿,男孩便醒转过来。
他睁开眼睛,楞楞的看了会儿天花板,泪水一颗颗滚落下来,“妈妈、爸爸……”
男孩被织田作之助救出来时还算意识清醒。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个男人静静看着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才遭逢巨变的幼童,一时之间也没有动作。
名为克己的男孩并不在意自己现在究竟被谁带到什么地方,只是一个劲的哭,问话也不怎么回,哭的声音不大,细细弱弱的,还记得妈妈说过的,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
安静的空间只有他虚弱的、痛苦无助的抽泣声。
直到哭的累了,又自顾自蜷起身体昏睡过去。
老板这才深深叹了口气,“带他上去休息吧,也顺便去看看幸介。”
“好。”
“我就不陪你过去了,晚上要留在这里住也可以。”老板撑着膝盖站起身来。
织田作之助把克己抱起来,看着老板胖胖的身影,轻声道,“非常感谢您。”
老板笑着摇摇头,“我也只是提供一个地方而已,衣服被褥吃的用的,都是织田你冒着危险带回来的。”
“提供住处已经是很大的帮助了。”织田作之助道。
“哈哈,都是举手之劳而已。”老板拍拍啤酒肚,“我去休息了。”
织田作之助熟门熟路的走到二楼由会议室改装成的起居室前,动作轻缓的打开门。
屋里已经七岁的幸介同样才刚失去父母,晚上依然没有办法睡得很安稳。
他迷迷糊糊听见门开的声音,坐起身来问,“织田先生?”
“是我。”织田作之助按亮灯光,走进来把男孩放到榻榻米上,“幸介,这孩子……”
“他和我一样,对吗?”幸介抬起头,“都没有爸爸妈妈了。”
“……嗯。”织田作之助蹲跪下来,“他还小,幸介能多照顾他一点吗?”
幸介看了克己半晌,恍惚间好像看见自己被炮弹炸死的弟弟。
“我会的。”幸介勾起一个像哭的微笑,有些喃喃的说,“我是哥哥嘛。”
织田作之助摸摸他的头。
“织田先生还要出去吗?”
“嗯,还有工作。”
他是在替已经参与战争的港口同盟组织收尸途中跑出来的,还得继续回去帮忙。
幸介小心翼翼的抓住织田作之助不怎么干净、也不怎么好闻的衣摆,“……请您多多注意安全。”
织田作之助微微点头,“嗯,早点睡。晚安,幸介。”
“晚安,织田先生。”
…
即使横滨有多少纷纷扰扰,都像被隔绝在废弃的地铁站外。
晚香堂仿佛是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一样,让人有一种难言的安心感。
森谷美铃不只一次这么想。
但是,或许让她感到安心的主因是……侦探社的大家都聚在一起。
看了一天火拼、废墟、尸体、伤患,回到晚香堂,就有热腾腾的饭菜、能洗舒服的澡,还有大家一如往常的嬉笑打闹。
大家都收拾好,睡前聚在讲堂里各做各的时候,也让她感到非常放松。
她抱着手机和恋人说了会儿话,便疲惫的沉沉睡去。
连电话没挂断都不知道。
远在东京的村上遥听着手机那头沉沉的呼吸声,轻微的叹了口气。
……森谷美铃的同伴,甚至她自己都有着特殊的能力,能在战火中行走。
即使再怎么担忧,她也没有理由、更没有力量制止森谷美铃救人的举动。
只是,依然很担心。
她目无焦距的看着书,水笔悬在摊开的书页上,良久没有落下。
隔着一个讲堂遥遥相对的、森谷美铃对门的房间里。
太宰遥被太宰治肆意摆弄许久,好不容易被放过了,身体还留存着被侵入的异物感,整个人敏感的很,轻轻碰一下就颤抖起来。
太宰治把他抱在怀里,顺着背脊安抚,不时啄吻他的唇,“遥很棒哦,是因为大家都在这里吗?我上次就发现了,遥比在家还要敏感的多,只是稍微摸摸就全是水……”
“哥哥、别说了。”太宰遥的声音还带着点哭腔,几乎是求饶道。
“遥真的很容易因为羞耻的话哭出来呢。”太宰治揉着他的尾椎骨,直白的说,“特别可爱,让我更想欺负了。”
太宰遥呜咽一声,蜷在他胸口,“哥哥是大坏蛋!”
太宰治被他可爱的不行,“我是大坏蛋,还往我这里躲呀?”
太宰遥竟然还小幅度的点头,“嗯。哥哥身上、安全。”
看来是被弄的太狠,神智有点迷糊,都出现海妖遥直白又单纯,甚至天真到娇憨的本性来了。
怎么会往罪魁祸首身上藏,还说这里安全?
太宰治轻轻按着他的后颈,几乎是克制的忍住了把他一点点吃进肚子里的想法。
他那点泄露出来的幽暗沉凝,让太宰遥稍稍抬起头,“哥哥?”
“我在呢。”太宰治微微笑着,手指又探进还没完全收拢的入口。
太宰遥:……
太宰遥抽泣一声,“哥哥、我真的不行了……”
直到太宰遥完全平静下来,太宰治才把他抱坐起来,披了件衣服带到浴室去。
……住在晚香堂最麻烦的就是浴室共用,虽然太宰治绝对不会让什么尴尬的事情发生,可是作为绷带依赖症晚期患者,他没绷带就不想见到太宰遥之外的任何人,因此总是在某些神奇的、不知怎么绝对不会被其他人注意到的时间点拉着太宰遥去洗澡。
即使是得洗第二次澡的事后同样如此。
他和太宰遥回了房之后近十分钟,才又有人走向浴室。
房间里,太宰治撅着嘴看太宰遥钻进另一床被褥躺下,幽怨的盯着他准备关掉小夜灯。
这么明显的视线,太宰遥当然注意到了,摁灭夜灯的动作停了下来,好笑的转过头,“哥哥?”
太宰治的语气哀怨又可怜,“遥把我用过就丢吗!都不会想要和我一起睡吗!”
太宰遥看了看依然是严丝合缝拼在一起的两床被褥,又看看太宰治。
不是一直都一起睡的吗?!
有时候早上起来还会两个人挤在同一张床上、就盖着同一件单人被。
这种情况太常见了,不过太宰遥不畏寒暑,实际上是不需要被子的,所以至今都没想着干脆直接去买一件双人被。
“虽然晚上遥自己钻进我的被子里确实很令人满足啦……”太宰治说着滚了滚,把被子掀开一个缝隙来,眼睛亮亮的,“可是,现在想要遥抱着我睡!”
他撒娇的样子让太宰遥不自觉弯弯眉眼,忍不住凑过去把他的被子卷了卷,压上去抱住,左右晃了晃,“哥哥好可爱!”
太宰治被闷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头抗议,“要靠在遥身上,要和遥贴贴!才不是哥哥寿司!”
太宰遥笑的不行,就着这个姿势向上挪了挪,先是温柔的亲了亲他的额头,接着是挺直的鼻梁,慢慢顺着他漂亮的五官亲下来,最后小猫一样的舔了舔他的唇。
被束缚在被子里,失去一贯主导权的太宰治眯着眼,张开唇来享受太宰遥难得的主动。
太宰遥的吻永远是纯洁的、温柔的,充满安抚又和暖的意味。
他们温存了会儿,太宰治才挣脱了本来就没怎么卷紧的被子,把太宰遥扒拉进来又亲了一会。
太宰遥软软的、急促的喘息着,彼此气息交融的感觉太好,身体的热度又慢慢涌上来,赶紧推了推太宰治,“哥哥、不要了。”
他不想洗第三次澡!
而且时间也晚了,明天还得工作呢!
太宰治的眼神像浸了蜜,最后温柔的收尾,抵着他的额头蹭了蹭,还得黏乎乎的撒娇,“要和遥贴贴。”
太宰遥便把灯关了,环住太宰治的背,让他趴在自己胸口上。
黑暗中,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像是没有战争一样。”太宰遥理了理他的发丝,“哥哥在我身边,真的非常感谢。”
他在Vongola时亲身参与过当年的异能大战,虽然没有亲身深入战区,但他依然看得见。
太宰遥从来不会下不了手杀人,可绝非嗜杀之人,也因为看过大战时无数令人动容的景象,而深深地敬畏着生命。
“嗯。”太宰治应了一声,呼吸间都是太宰遥身上的沐浴露香气和他身上浅淡的、特殊的气息。
那是会让人联想到海洋与天空的,特别好闻的味道。
他有些出神的将手放在太宰遥颈侧,感受着他脉搏的跳动,半晌将人紧紧抱住了,轻声道,“我也是。”
有太宰遥在身边,他也感到真切的、深切的感谢。
太宰治从来就不喜欢说坦露真心的话,便只是简短的这么说。
他知道太宰遥能感受到他的心情。
太宰遥……确实感受到了。
他温柔的抚摸着太宰治的背脊,“我会一直、一直陪着哥哥,过去、现在、未来,直到死亡。”
太宰治听着他心脏跳动的声音,慢慢闭上眼睛。
……这个肮脏、纷扰又腐朽的梦境,也有值得他留恋的、美好如虚幻般的存在。
是只为了他而存在的,独属于他一人的——
是他的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