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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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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
自然不是。
并非温苗苗不好看。
相反,她很好看。
也并非因为她是女的我也是女的。
师父常说男的喜欢男的,女的喜欢女的,男的喜欢女的,女的喜欢男的,都是我师门独有的特色。
何况我十二岁那年,师父便教导我:率性而为,让别人的意见见鬼去!
“可师父,若别人始终有意见呢?”
“那就揍到他没话说。”
那日我便顿悟了。
故而,唯一的缘由是——我是大侠。
身为大侠,应匡扶正义,不应为儿女、女女私情所困宥!
温苗苗漂亮的大眼睛中充满了疑惑,“大侠。那为何你要带走小女子,还要一生一世?”
我好生解释:你若是嫁了司陵骁,司陵骁就会分心;若是司陵骁分了心,便不能练就九天玄云。
作为事业粉,我应该为司陵骁练成神功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毕竟,他不能练就九天玄云,我便不能与他比试,那我便不能当武林第一。
温苗苗微微歪头。眼睛眨巴眨巴,懵懵懂懂,像一只初生不久的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小奶猫。
“女侠……可您为何认定那杀千刀的、不,那司陵骁大侠定会对小女子倾心且茶饭不思?”
因为我会,所以我觉得他也会。
只是,当我盯着温苗苗的脸,听着她甜甜软软的声音。我竟心软了。
要不,放她回家?
忽有人闯入破庙。
衣衫破破烂烂,不是带着眼罩便是拄着拐棍瘸了一条腿。浑身恶臭,苍蝇围着他们乱飞,看来颇有几分传闻中丐帮的架势,却开口闭口说自己是山匪。
他们还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尖着声音大喊:“此山是我在,此路是我开,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俗气。
师父说师祖当年当山匪时是这般说的。
师父说她当年闯荡江湖时山匪是这样说的。
不曾想我现在闯荡江湖,山匪依旧这样说。
连口头禅都懒得多想一个山匪,注定是一无是处的山匪。我身为大侠,对这种注定不会在江湖泛起风浪的小人物下手会有失身份。
手上忽然一沉。
温苗苗紧紧抱住我的手臂,手指几乎掐进我的肉里。结结巴巴:“女侠,我怕。”
我认为,身为大侠,莫以善小而不为,再一无是处的山匪也是山匪!
本着教育他们重新做人的原则,我拔出黑血剑。一道剑光闪过,山匪哭爹喊娘,跪地求饶。我伸手理了理鬓发,身为大侠,要有一剑定江山之能。
偏偏这个世上之人,能心平气和接受败局的少之又少。
一番捶胸捶地,独眼山匪从眼罩下摸出一枚黑色药丸朝我扔来。
黑血剑将那枚药丸击打去密林,药丸炸开,蔓延开一片灰黄色烟雾。这是迷魂香,能在瞬间迷晕敌人。
我一眼便能认出。
不愧是我。
可到底是我肤浅了。
江湖多变,山匪不像想象中无用。
幸而他们遇见的是我,而这些招数我在师门早已见过无数次。
我深信此刻自己浑身上下都闪耀着大侠的光辉,扭头看,温苗苗捂着嘴,躲在寺庙的佛像后瑟瑟发抖。
定被山匪吓坏了。
不然为何我才靠近她就吓得惊叫。
为了杜绝这种吓坏小女孩的事情发生,我坐在山匪面前,从仁义道德给他们讲到了天干地支,讲到自己口干舌燥。
听得他们痛哭流涕,只求我少说几句。
“难道我讲得不好?”
山匪变了脸色:“女侠,小的们听过你的话,醍醐灌顶啊!”
伸手理了理额发,我一声长叹,平平无奇的我也只能用平平无奇的几句话处理几个不过如此的山匪。
“女侠!后面。”
我扭头,看见温苗苗双手紧握一把小刀,刀刃朝着我的后背心。
见我回头,温苗苗吓得倒退一步。颤着手将小刀递上,说话声都在颤抖:“女侠,若不嫌弃,请用小女子这把刀擦擦汗吧……”
刀自然不能擦汗。我从未用刀擦过汗,可在这个女孩面前,我不想认怂。
女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接过小刀,我用刀刃在面上轻轻刮过,常年与刀剑打交道,我能轻而易举控制锋刃,刮落每一粒汗珠却又不伤害一寸皮肤。即便如我这平平无奇之人,也是爱美的。
“这刀,擦汗,挺好。”
温苗苗脸一白,脚一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眼泪水吧嗒吧嗒往下落。
她应该是被我感动了。
教导过山匪,我本有心带待温苗苗回天靖城,可一想着天靖城那些哭哭啼啼的女孩,我总觉得她们有些可怜。
我是大侠,我要匡扶正义。最重要的,我要保证司陵骁顺利练就九天玄云第九式。
我带温苗苗离开破庙。
我走在前,温苗苗跟在后。
未走几步便听见身后一身惊叫。
温苗苗跌坐在地上,捂着脚踝,眼泪水啪嗒啪嗒往下落。她穿的是富家女儿穿的丝绸软底绣鞋,她们这种富家女孩出门微微坐轿子,她的鞋底已被磨烂。
“司陵骁……你可害死我了……”
我不愿让她哭。
我决定送她回家。
我将她打横抱起,让她用手环住我的脖子。
未走几步,撞上一群女孩。
其中几个看来有几分眼熟。正是每日去云袖坊的那些为了多看几眼司陵骁亲笔所写的字而花费百金的小女孩。今日,温家小姐被绑之事传遍整个天靖城,她们寻着我的踪迹前来,只想为司陵骁要一个公道!
有人道:“司陵骁很可怜的,被逼着娶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女子!”
有人问:“你是用什么方法引诱了司陵骁?”
一江湖儿女装扮的女孩用剑指着躲在我身后的温苗苗道:“给你两个选择。你若不嫁他,我杀你全家。你若嫁他,我杀你一人。你选吧。”
这话听来有些耳熟。
温苗苗眼巴巴望着我,扯了扯我的衣角:“女侠,你们怎么连话都说得一模一样?”
我一面嘲弄山匪接连几代使用同样的话,一面自己将别人的话说得欢欢喜喜。
是我肤浅了。
天靖城云龙混杂,更有不少售卖消息者。司陵骁的婚事闹得满城皆知,我未曾想隐匿自己的行踪,这些小姐又非富即贵,寻找我踪迹不难。
被人跟踪,我却不生气。
江湖风云多变,吃一堑,长一智。
下次绑架我要记得藏逸行踪。
女孩们喧喧嚷嚷。
温苗苗躲在我身后,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衫,慌慌乱乱。
我有几分心疼。
温苗苗与这些女孩其实并无瓜葛,她们间唯一的牵连是司陵骁。
我本以为温苗苗会暴怒、会大吵大闹,会跳起来扬起一耳光扇在那些女人面上宣告拜过堂后司陵骁便是她的所有物——一如雁渡那些话本中写的。
温苗苗却只是藏在我身后抽抽搭搭,边道这婚事与她毫无关系,到底是双方父母的一时之乐趣,她很苦。
她哭起来也很好看。
我师父的男人说,笑起来美丽是理所应当,哭起来梨花带雨方才绝色。
这话我听了多年,到而今却才真正明白含义。
温苗苗哭了,那些前来生事的少女也哭了。
“你苦。难道司陵骁不苦?他英俊潇洒,堂堂正正,莫名其妙要与你成婚,他真可怜!”
“就没有人心疼哥哥!”
我被一群女孩包围,听着哭声,庆幸自己是司陵骁的事业粉。
偏有少女忽然盯着我。惊讶道:“你作为哥哥的事业粉,你竟然不关心哥哥练武也就罢了,你竟然还容忍他与别的女人成婚耽搁修为?难道你不是事业粉?你垂涎哥哥的肉.体?”
我怒了。
我一个平平无常之人,不过平平无常地为自己找了个打败的对象,我看重的不过是司陵骁的地位与武学,而今却被人道我看上的是他的肉.体?
奇耻大辱。
为了证明我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事业粉,我决定带上司陵骁未过门的娘子逃之夭夭。我是女子,旁人自然用不着担心温苗苗的名节。
那些迷恋司陵骁的女孩心满意足,走了。
我看着温苗苗,却改了主意。
我是大侠,不应强人所难。
尤其是她。
“你若想回家,我便送你回家。”
温苗苗却只是睁大那双小鹿一般的眼睛反问若与我一道,是否可更好的看看这个世界。
“小妹自幼养在家中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小妹想出去走走看看,何况……这么多女孩子都在心里念着司陵骁……将来他若是都要娶回家,那我该如何是好?”
“你说的对。可,我是大侠。古语有言,宁拆一座庙,不……”
温苗苗一把拉住我的手,朝左边摇摇,又朝右边扭扭。声音软软甜甜。
“姐姐。”
她的眼神分外清纯,那清纯中藏着浅浅的诱惑。
她的手指纤细又柔软,那是一双娇生惯养、从未吃过任何苦的手。
“姐姐,带我走,气气他。”
平平无奇的我对温苗苗生出了一丝好奇。
我知晓自己想法一直在变只因不愿她难受。
她的想法一直在变却不知源于什么?
师父常说,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无法抑制的好奇,便说明她渐渐开始将那人放在心上。
我不知道温苗苗的想法。
我希望她将我放在心上。
捏紧小手绢,温苗苗朝左边扭扭,又朝右边扯扯,小奶猫般撒娇。
“那,若、女侠希望,小女子定将您放在心上,刻在碑上,供在祠堂,早晚上香,逢年过节多烧纸钱……不,小女子不是这个意思,小女子是、是……”
我觉得她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