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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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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
徐欥根据时舒发来的定位,提前三个小时出发去西山。除去一小时的纯路程,他给自己留了近两个小时的宽裕时间以应对这一路可能会遇到的突发状况。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去时总家里接她上班,一来他不清楚去西山的路况如何,尽管导航上显示的是一路绿色通行;二来,他需要熟悉一下时总家周边的环境、商铺、小区,以便在大脑中形成一些明确的记忆。
而时总说过,不要让她等。
那么同样的失误便不可以发生第二次。
……
“终点到了,祝您旅途愉快。”
周边环境、配套设施在徐欥脑中形成深度记忆后,导航的结束语终止于西山的一处私人园林处。
徐欥再次确认了一遍,这里,的确是时总发给他的地址。
她拥有一座私人园林。
徐欥踩下刹车。
黑色的新能源汽车便停在了私人园林门口,终止了属于它的运动轨迹。
攒尖顶的园林将军门,外边设计了一排停车位,前三个车位空着,第四个停车位上停着董助开过的那辆车。
徐欥想了想,把车停在董助开过的那辆车的右边。
高博晨起,刚从里边推开将军门,就看到熟悉的黑色新能源SUV方方正正地停在他常开的那辆车旁边车位上,目测——
左右宽度,前后边距,等长。
和他随意停在停车位上的车辆形成鲜明对比,他想起时舒阴阳怪气他的话,原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参照物。
她不完全是因为看他碍眼。
高博深深呼吸:……
00后犯得着??
停个车都要卷??
高博的目光还未从那辆黑色SUV上移开,驾驶人此时已推开主驾驶的门下车,刚刚好出现在高博视线中。
他似乎还没有熟悉职场规则,比起花费一个月工资去搭配一套高档西装,他更习惯于大学校园里简单舒适的羽绒服和休闲裤。
他肩上的背包,与昨天背的那款不一样。
抛开价格因素,是……是她的审美。
是她的手笔。
而高博,从没收到过她的礼物。
一次也没有。
高博站在门口,慢悠悠地开口:“你驾照考了几年?”
徐欥自然没有听懂高博的阴阳怪气,在一天的伊始,在陌生的环境里看到熟悉的前辈,尽管他对自己并不亲近,徐欥仍觉得亲切自在。
“董助早。”
他于是朝着高博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礼貌地打过招呼后,他如实回答高博的问题。
按照徐欥理解的,这是一个疑问句。
他因此说:“我是报名的暑期速成班,科目二科目三科目四联考,一共是花费了二十天的时间考取到的驾照。”
他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软绵绵的,不痛不痒。
“驾校模范生。”高博敷衍地点头:“你更早。”
徐欥谦虚:“还是董助要更早一点。”
毕竟,董助开的那辆车在他到这儿之前就停在了车位上,而他到这里的时候,董助都已经从时董家里出来了:“您才是模范助理。”
徐欥继续谦虚:“我还是要多多向董助学习。”
两个人居然就着谁更早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互相谦让起来了。
高博:“……”
高博忍了忍,没忍住:“……我刚起。”
“嗯?”
高博重复:“我说,我刚起床。”
徐欥很快明白:“原来是这样。”
不过,董助不愧是优秀的董助。
原来他是和时董住在一起的,他牺牲掉了自己所有的个人时间和私人空间,才能够成为优秀的董助。
“董助的确是我学习的榜样。”徐欥带着对前辈的尊敬,真诚地说:“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向您靠齐,早日成为一名优秀的总裁助理。”
看着他纯粹的笑容,听着他真诚的语气,高博一时间竟然有些分不清他是什么态度。
像阴阳怪气,但又和时舒的阴阳怪气不同,他的阴阳怪气不着痕迹,有点儿像真情流露。
演技高超,找不到破绽。
相较于他的总裁,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高博面无表情。
自认为败了,干咳两声,高博指指他肩上的某品牌季度新款,生硬地扯开话题:“总裁送的?”
“董助怎么知道?”
“不是你的风格。”
徐欥实话实说:“嗯,时总说我的审美有待提高。”
眼前好像是个能得到点拨的机会。
徐欥:“或许,董助可以给我一些指导吗?”
高博再一次打量起眼前的人:“……”
高博清楚自己在羡慕什么。
二十出头的年龄是他的优势,男高中生一般的长相,秀气精致的五官如日出云层时那般明朗,青涩的笑容又如露水般干净清爽。
最重要的是,他清清白白。
肩上除了背包,再没有负累着别的重量。
他和她,没有隔阂,没有芥蒂。
他和他,是两种不一样的人生。
好像。
还挺难让人拒绝。
他的穿搭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审美。
时汐集团提倡文化包容,虽提供带集团logo和不带集团logo的工服,但并不要求所有员工着统一服装,更没有要求着正装上班。
穿衣自由在很多所谓规范化管理的企业当中,是一件挺难得的事儿,时汐集团刚好拥有这种难得的包容。
但若真要高博挑剔,他也并不是不能拿这个说事儿。于是,高博说:“你穿着比较随意。”
徐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着装,对比优秀的董助后,沉思了一会儿,了然:“我应该像您一样穿着正装?”
高博想起他那张附在个人简历上的照片。
虽只是半身照,但半身的职业西装也足够窥见他穿正装的优越气质。
高博道得保守:“可以尝试。”
徐欥不是没有正装,在陪同张高磊总经理接待客户、商务会谈等出席正式场合时,他的确会穿着正装。但正如受集团的文化包容的影响,非必要场合,他更喜欢穿着自己休闲舒适的衣服。
但,如果董助建议他要将西装作为通勤装的话——
徐欥表示感谢董助的提醒,他先前是疏忽了,他会尽快再去购买两套新的正装。
毕竟到了集团,是该正式一些的。
徐欥话刚说完,身后突然响起熟悉而健朗的笑声。
“徐助理要购买正装,没个人参考怎么行?”
听到声音,徐欥转过身去和时董问好。时文奎先问了徐欥有没有吃早餐,得到肯定的回应后,他手压着拐杖,仍笑眯眯的:“不如,就让高博陪你去啊。”
“……”高博平静的脸上终于产生了一丝裂痕,他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我,陪他去买西装?”
疯了么?
在徐欥的认知里,如果因为他个人的事情占用了别人的非工作时间,其实是类没有礼貌的行为。
而两个年龄差距不大的男人共同走进西服店,也难免会让人误会,议论和欲言又止会让他感觉到难堪和窘迫。
徐欥正要婉拒,却又听到时董说:
“高博,你要慷慨相授,多给徐助理传授一些经验指导。只有他成长了,才能更多地帮助到时舒。”
“也只有徐助理成为和你一样优秀的总助,时舒身边有个除你之外,却和你一样优秀的总助,我才能真正放心啊。”
“不看着徐助理成长起来,我就是去了那边也不能瞑目的呀。”时文奎:“你要让我像鱼一样,走了还要瞪大双眼吗?”
“双眼眼球外凸。”时文奎:“就这样看着你。”
他又这样说了。
他打得一手好感情牌。
绑得一手好道德架。
那既然时董都这么说了。
他还能说些什么?
对于这强行加塞的活动。
“我知道了。”高博唇线抿成笔直一条,只打算速战速决:“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今天晚上,我陪你去买西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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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欥接送时舒去集团上班。
高博送时董去集团上班。
董助和总助,各自有各自的老板。
董助和总助却又坐同桌。
徐欥和高博同桌办公一上午,谁也没再提这件事儿,默认的是心照不宣地忘记这件事。
下班时各送各的老板,各回各的家。
但这事不知怎么就在秘书办一传二,二传四,四传所有,彻底传开了。
待徐欥去时舒办公室汇报工作的时候,常年行走在八卦一线,秘书办的显眼包许叶霖许秘书就忍不住了。
他往高博身边一坐。
高博立刻警惕。
来者不善。
高博打量他两眼,今天他扮相怪异,脖颈儿处佩戴了一个固定器。
真就挺显眼包的。
高博很快拿他的脖颈儿说事儿,先发制人:“你脖子怎么了?”
“哦。”许叶霖:“我在解决卡脖子难题呢。”
许叶霖扶了下脖子,解释,他手上的项目最近是收尾期,连续几晚加班,长时间伏案,脖子动不了了,所以这才脖子上套了个固定器。
以项目为基础的矩阵制组织结构,许叶霖是临时组织的重要一员,受双向命令系统控制,被项目负责人折磨得不轻,而那位项目负责人,每次开会的口癖是:要解决卡脖子难题。
高博忍了忍,唇角微翘。
许秘都被逼到这份上了,连戴个固定器,也不忘影射项目负责人。
好一个解决卡脖子难题。
是这么解决的。
但——
高博先发制人失败,他听见许叶霖问他:“董助,我听说你下班后和徐助约好了去逛街啊?”
“你还别说,你还挺会呢,徐助才调来集团上班第二天,你就跟好闺蜜似得,约人去逛街。”
逛街?
向来在办公室里沉默寡言且拗高冷人设的高博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他是这样告诉你的?”
“那倒不是。”
“这你倒是误会徐助了。”许叶霖:“徐助初来乍到,他怎么会跟我们说这种事情?”
“而且我打听过了,他在长榆基地口碑很好,深得基地总经理的信任。”
“这回调到集团,听说是基地总经理忍痛割爱呢。”许叶霖:“听说这几天,张高磊总经理失魂落魄的,每天一到下班哪儿都不去,就去泡在健身房,中年撸铁,他是一口气儿也不让自己喘啊。”
“我还听说,张高磊总经理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为了让徐助后悔,一口气办了张五年期的健身卡,这失去助理果真就和失恋一般激励人勤奋上进吗?”
许叶霖环视办公室一圈,确认八卦的0号1号2号3号……传播者们都不在位置上,他才摆摆手说:“你约了徐助逛街这事儿,源头其实是时董,时董和褚秘书长说的,褚秘书长告诉了林秘书,林秘书又告诉了陈秘书,至于我,我是从杨秘书那里听到的。”
“不过纸包不住火,我建议你下回做这种事情,第一个告诉我,不要偷偷摸摸地做。”
高博:“……”
“哦对。”许叶霖想起什么,扶着脖子压低了声音:“那几个秘书还说,徐助跟你去逛街,还不如跟她们去逛街,她们是以女性视角看待男人的穿衣风格和品味,怎么也比你的意见更具有参考意义。”
究竟是谁把陪同职场后辈挑选正装这样光明磊落的事情传成两个男人一起逛街这么暧昧的?
高博翻了翻手中的资料册,神色淡定:“我很乐意把这个机会让出来。”
求之不得的乐意。
“不过依我看啊,穿搭参谋是假,她们就是想和徐助套套近乎罢了。”许叶霖神叨叨地说:“董助,你注意到了没有?那几个女生秘书对徐助的兴趣显然比对我们两个大多了。”
“这是为什么呢?”
“还能为什么?”高博停顿片刻,将手里的产品手册合上,问:“新能源汽车更新换代,你买新还是买旧?”
“怎么还讨论上工作了?”许叶霖:“我买新。”
高博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往后看:“在她们眼里,你我都是旧款。”
许叶霖正要继续同高博探讨女生秘书们“喜新厌旧”的根源问题,突然感觉到原本就卡住的脖子被人往下按住,痛……痛……痛到龇牙。
是谁?
是谁对他受伤的脖子下手,谁专挑了他的“卡脖子难题”偷袭?
许叶霖扶着脖颈儿转过身去,才发现八卦的1号传播者褚琦褚秘书长就站在他身后,目光不善。
都不需要褚琦开口,许叶霖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捂住了嘴:“对不起,秘书长,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嘴欠,是我八卦,是我没能管好自己的嘴。”
许叶霖说完正要溜,褚琦抬腿,挡住他的去路:“等等。”
“你们探讨的女生秘书们“喜新厌旧”这话题,我不是更有话语权?”
“您就大秘书长不记小秘书的过错,原谅我吧。”
许叶霖讨饶很快。
作为一众儿秘书之长,褚琦格局敞亮,并未计较,反而乐得真和他们探讨一下徐助初来乍到的高人气。
“不是新旧问题,是年龄优势和颜值实力。”她收回腿说:“徐助是我们办公室年龄最小的助理,总裁办公室首位00后助理,也是总裁办公室的门面、颜值担当。没发现这两天来总裁办公室的人次变多了吗?连更换饮用水的品牌供应商和员工餐厅的一周菜单,都要来问问徐助,是不是需要时总批复。”
“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青春阳光,和他说话,是会让人感受到那种蓬勃向上的年轻朝气的。”
“我们几个秘书这般年纪,靠自己的努力,也购了房,购了车,又有足够的存款,我们不喜欢乖乖甜甜的年轻弟弟,难道喜欢你们俩吗?”
“你俩虽然模样还都挺好。”褚琦摇摇头:“但毕竟一个锯嘴葫芦,一个多口阿师,一个寡淡无味,一个喋喋不休,很难获得我们这个年纪的女人的喜欢的。”
“当然,你们也不是没有市场。”褚琦:“二十露头的小姑娘慕强,四十岁朝上的姐姐们有一颗找回年轻的心。加油,二位的市场前景非常乐观。”
许叶霖:“……”
受到牵连的高博:“……”
“不过。”玩笑归玩笑,褚琦话锋一转,正色起来:“时总带回来的人,不管她是出于哪方面的考量,谁敢真打了那个主意,动了那方面的心思呢?”
“不过都是开开玩笑罢了。”
谁敢和时总抢人呢?
都不要工作,不要赚钱了吗?
房贷车贷奢侈品,哪个祖宗不要供着养着?
都得指望时总。
“财神爷和丘比特,只能二选零或者二选一。”
那么——
“选财神爷,总好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
到下午的时候,就连时舒也听说了这件事。
徐欥被时舒一个电话喊进总裁办公室,她眉心微蹙,言简意赅:“我听说,你下班后要和高博去逛街?”
“不是逛街。”徐欥抿唇否认。
他只好把事情的原委和时舒汇报了一遍,并为耽误了董助的时间感到抱歉。
他想了想,又为这事惊扰到了时总这儿而道歉。
时舒却觉得他对待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儿的认真认错模样有些好笑:“你要买西装,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跟我说,我可以陪你去。你是我的助理,又不是高博的助理。”
“他的意见就有那么重要?”
徐欥没多想:“董助作为一名优秀的职场前辈……”
一定是可以给他一些指导的。
话尚未说完。
“优秀的职场前辈。”大概是听到他如此认可高博,时舒不耐烦地打断他:“那是我的意见重要,还是优秀的职场前辈的意见更重要?”
观察到时舒的表情变化,徐欥眨眨眼,倒也反应及时,认错得诚恳:“肯定还是您的意见更重要的。”
“既然你认为我的意见更重要,那这样……”时舒撑撑额角,抬眼:“我陪你一起去。”
她亲自给他指导。
给他挑。
时舒今天佩戴的是挂着眼镜链的窄边框眼镜,看上去清冷自持,可她说出来的话,却又带了些不容商量的绝对。
徐欥从来没有和女生一起去买过衣服,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是他的直接上司,集团的总裁。
他的女老板。
徐欥不擅长找借口,因此回答得有些迟钝,他硬着头皮说,爽约董助有些不厚道。
“不如,还是……”
“不爽约。”时舒摘下细边框眼镜,珍珠眼镜链条泛着淡淡的光泽:“那就三个人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