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鹤》俞汀

14、【十四】

　　“小姐，小姐？”

　　裴鹤仪被清竹与淡梅的呼喊声拉回思绪。

　　两人手里拿着冰糖葫芦回来了。

　　清竹又问了问:“小姐，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

　　裴鹤仪强扯出一个微笑:“没有，我只是有些走神。”

　　清竹与淡梅不觉有异。

　　正说完这话，林暮和林晨取过马车来了。

　　裴鹤仪坐上马车，把繁华的街景全部遮在了马车之外，屏蔽了眼前所有的景象，闭眼不愿再想。

　　马车平稳地行进着……

　　裴鹤仪进了府门，本以为哥哥会在府中的，但问了问下人，哥哥今日确实未曾回来过。

　　裴鹤仪也就没有说出今日她在街上见过哥哥这样的话。

　　可能哥哥还在陪着那个女孩子？

　　可一直到了晚上，裴凇之都没有回府。

　　裴鹤仪只能等待，她既想裴凇之回府，却又不愿见到他。

　　但裴鹤仪就这么接连等了两日，哥哥别说是回府了，连消息都没有一点儿传过来。

　　裴鹤仪也无法联系上他，仿佛那天在朱雀街上见到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自己臆想的虚无的而又不切实际的梦。

　　......

　　而此时的裴凇之，正在距离天和京城七八十里左右的一个乡村里。

　　这个村子，名叫竹关村。

　　说是村子，但这竹关村早年因为蝗虫而闹过饥荒，死了许多人，而余下的人也因为生活所迫都离开了村子。

　　所以这个村子眼下是一个空村，并没有村人居住。

　　而且村子周围全部是竹林，格外隐蔽。

　　而任谁也想不到，在这个村子里，有一支暗卫正在秘密地训练着。

　　这支暗卫人数并不算多，大约五十个人，但每一个暗卫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武功不亚于目前的天和御林军，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这批暗卫是裴凇之在一年前组织成立的。裴凇之这些不在家的时日，实际上都是在此处训练这些暗卫。

　　本来裴凇之并不想如此激进地训练，想的是循序渐进，但明显，事情已经无法再等下去了。

　　裴凇之做出的决定，是因为三月初的时候，也就是庆功宴不过结束了十几天的时候，嘉庆帝抽出了他们军队中的精兵，将他与父亲辛苦训练的最好的士兵充当了御林军。裴凇之就知道，嘉庆帝的打压已经越来越明显，他不会亲自加害于将军府，但他却会纵容其他人加害将军府。

　　所以，这批暗卫的训练已经刻不容缓了。

　　时间倒回到几天前，也就是裴鹤仪遇到裴凇之的那天。

　　裴凇之一早就从村落离开，回到了天和京城。

　　他并非事情已经办完，只是，他需要回京城接一个人。

　　他进入茶馆雅间的时候，褚寒舟已经带人在雅间里等候多时了。

　　裴凇之收敛了自己身上的冰冷和杀意，浅笑道:“实在抱歉，来晚了。”

　　褚寒舟连忙介绍人认识:“阿凇，这是我表姐，叫褚蔚凌，医术极好，事情交给她，你可以放心了。”

　　他又介绍了裴凇之:“姐，这是阿凇，就是我跟你常说的最好的朋友。”

　　裴凇之看向坐在褚寒舟身旁的女子，看上去温婉而大方，任谁也想不到，她竟然十分精于医术。

　　几日前，裴凇之意识到自己的暗卫中无人会医术，并且简单的包扎都不会，而他自己也并不会医术，于是他想找一个信任的人来作为自己这批暗卫的医师。

　　但万万不可在医馆找个大夫来，万一这批暗卫的秘密被泄露，那么将军府可能难保。所以他找了褚寒舟帮忙。褚寒舟答应得十分干脆，因为他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不是亲姐弟却胜似亲姐弟的表姐十分精于医术。

　　并且还有一点，他的表姐在一个县城长大，在京城几乎没有人认识。

　　褚寒舟帮忙接触，然后他的表姐同意做这名医师，并且帮忙保密。

　　今日正是双方见面的日子。裴凇之主要是为了带她去熟悉环境。

　　裴凇之开口:“多谢褚小姐愿意帮忙，希望褚小姐一切保密。”

　　褚蔚凌笑着说道:“你是小舟的朋友，这么一点小事，谈不上什么帮忙，你放心，我一定会保密的。”

　　继而，她摸了摸身旁褚寒舟的头说道:“既然是小舟的朋友，那我也算得上是你的姐姐，既如此，我们都别生分了，我也随小舟，叫你阿凇吧。”

　　裴凇之点头:“好，多谢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褚寒舟最后说道:“姐，你小心点，反正不论有什么事情，阿凇会护好你的。”

　　临走之前，褚蔚凌拿起桌上放在茶杯中的一支冰糖葫芦跟着裴凇之下了楼，褚寒舟则留在了楼上。

　　等到了茶楼的大厅的时候，褚蔚凌突然顿住了脚步:“实在对不起，阿凇，我须得上楼再和小舟交代些事情，你可否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那些暗卫的伤非治不可，但却不是很急，裴凇之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因着褚蔚凌要上楼，便主动接过了她手中的冰糖葫芦拿在手里。

　　看到褚蔚凌跑上楼之后，他不好在大厅里久留，于是便出了茶楼在门口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褚蔚凌跑了出来:“阿凇，实在对不起，我们走吧。”

　　裴凇之浅笑了一下:“无事。”

　　他们并肩走了一段路之后，褚蔚凌才想起来自己的冰糖葫芦:“麻烦你了。”

　　裴凇之问:“褚小姐爱吃冰糖葫芦吗？”

　　褚蔚凌听小舟说过，他这个朋友是个十分慢热的人，而她和小舟都有些自来熟，所以自己才会主动叫“阿凇”但他愿意叫褚小姐就叫褚小姐吧，然后她笑答:“是，我特别喜欢吃，这是今早上小舟买给我的，我并没有来得及吃，想来也是小舟的一番心意，我就随手拿着了。”

　　褚蔚凌也问:“你不爱吃吗？”

　　裴凇之低喃:“我不爱吃，小仪也不爱吃。”

　　褚蔚凌说道:“小仪？是你的妹妹吗？”

　　裴凇之想到自家小姑娘，眼里温柔都融不开:“嗯，是家妹。”

　　褚蔚凌笑:“你一定很疼你妹妹了。做这些也全是为了她吗？”

　　裴凇之回答道:“不全是，但大部分是为了小仪，我总要能护着她。”

　　两人转眼就到了月柳湖边，裴凇之安排褚蔚凌上了一辆马车，马车的车夫是自己的暗卫，自己则骑上了另一匹马。

　　裴凇之的确不喜与女子过多接触，并且与女子坐在一辆马车上也不合规矩。

　　两人就如此启程了。

　　……

　　经过一天的飞快赶路，两人在隔天的凌晨到了村子里。

　　看着村子里的景象，褚蔚凌倒是微微讶异了几分。

　　她很快教了一些迅速处理伤口的方法，然后留下了许多药。大多是迅速止血的药。

　　裴凇之再次致谢，然后带她上了马车，对她说:“此地不宜久留，他会送你安全回京，寒舟在等着接应你。”

　　褚蔚凌也不犹豫，立刻上了马车。她家中并无事，做一名医师正好圆了自己从小救人的梦想。等回到京城后，她需住在小舟家里。

　　目送马车离开后，裴凇之回到了房间。

　　夏琦敲门进来:“少爷，老爷来信了。”

　　裴凇之接过信来，信上寥寥数语，但裴凇之看了很长时间。

　　信是父亲的字，上面说，太子前些日子去了将军府拜访，表明了想要拉拢将军府的意思。

　　裴凇之知道父亲当然不会答应，但关键就在于，太子一方表明了这个意思，三皇子也就是晋王那边也会有所动作，可能将军府最近都不会安生了。

　　还有，除了小仪的暗卫，将军府里的侍卫武功都算不上高强，若是真的有什么意外，定无法护住将军府。

　　想到这里，他立刻选调了五名暗卫，然后留下了夏琦在此处继续训练暗卫，自己同五名暗卫一起，六人回了京城。

　　因为怕路上赶路有诸多不便，几人都穿了一身黑衣，并且都戴上了蒙面。裴凇之亦是如此。

　　六人快马加鞭，到达将军府时，已是深夜。

　　借着朦胧的月光，裴凇之他们看到十几个黑衣人想要翻墙进入将军府。他们想干什么？想伤害自己的父亲？还是想伤害小仪？

　　若是他们从那里翻墙进去的话，正好会到将军府的一个小花园，而与小花园紧邻的，是小仪的院子。

　　若是自己今夜没有赶回来，那又会是什么结果？

　　裴凇之简直不敢深想下去。

　　裴凇之的杀气尽显，在一片漆黑而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冰冷。

　　对方也立刻察觉到了裴凇之他们，看着对方也穿着黑衣，他们以为也是刺客。

　　双方都不知晓对方的身份，于是两方立刻交手。

　　对方十几个人，每个人的武功都极高。

　　虽然自己的五个暗卫武功比起对方来都不差，但奈何对方人数众多。裴凇之他们渐渐占了下风。

　　裴凇之无其他法子，先将人都引到了别处。

　　将军府前的打斗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树林里越来越激烈的打斗声。

　　这时，因为裴鹤仪的院子邻着打斗的地点最近，林暮听到了一点动静，他立刻叫醒林晨:“醒醒，外面出事了。”

　　但是两人无法都离开，于是林晨守着小姐，林暮又去叫了几个将军府里的侍卫几个人一齐追出去，打斗声已经消失，但将军府前的血腥味极浓，他们循着一路的血腥味道找过去。

　　此时此刻，裴凇之的五名暗卫都负了或轻或重的伤。有一名暗卫已经倒下。

　　裴凇之自己也身上都是鲜血，不过自己倒还没有受伤，血都是对方的。

　　裴凇之自己就取了对方三人的性命。

　　但裴凇之体力已经逐渐下降了。

　　又过了一刻钟，对方仅剩四人，裴凇之这边加上自己，只有三个人了。

　　裴凇之肩膀上已经被人用剑刺伤，此时不断往外流着鲜血。另外两个暗卫也伤得不轻。

　　裴凇之虽然受伤，但仿佛没有痛觉似的，仍旧在不停挥剑，那四个人中，有两个正在与自己的暗卫分别对打，其余的两个人都一齐进攻自己。

　　那两人拽下了他的蒙面，借着月光，辨认出了他的身份，其中一人大笑道:“竟是裴少将军，我们二人，今晚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真是天助我也。”

　　二人进攻越来越猛烈。

　　裴凇之因为挥剑的动作牵扯伤口，伤口流血更为严重。除去了蒙面，一眼就能看出脸色的苍白。

　　那两个人找准时机，持剑就要刺入裴凇之的左边的胸膛。

　　剑正对的，是心脏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