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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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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告诉她这次换完药,不裹纱布而是要换成了大号的创口贴,这样也方便她进行日常生活。许从周道了谢,目光落在护士胸口的小怀表上,怀表是定制的,做工算不上多细,但表盘上是一张合影。
许从周认出来那张合影里的男人是黑狗,她抬头看上正在给自己处理伤口的护士,她带着口罩,只有眉眼露在外面。
大概是猜到许从周认出自己了,她的表情也没有变得立刻多和善起来。
“我和他们都是高中同学。”她说。
许从周眉毛一挑,有些尴尬,但也没说什么。
她倒不介意别人在背后怎么说自己,反正别来她面前说一嘴就够了。
她转身去拿棉签:“我跟他前女友关系不怎么样。”
许从周听完也没觉得是同盟,她和李知予关系不怎么样,但和自己关系也不怎么样。
“你上次去我家吃火锅的时候买的布丁很好吃,是哪家店买的?”她将棉签放进碘酒药瓶里,握着许从周的手指,端量起她伤口的情况。
‘我把地址发给黑狗’,话卡在喉咙口又被许从周咽下去了,她撒谎:“段弋知道,你到时候问他吧。”
出医院的时候,裴岷连管尾气都没留给她。空气里早就没有了酱鹅的味道,手机屏幕显示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是段弋发来了的。
她没回,打的去了那家甜品店,买了些吃的。
付完钱,点开他的头像。
【许从周】: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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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从周毕业之后就一直跟着老师,没经历过职场生活,在楼下揣着门禁卡等她的也不是什么特助啊秘书,一个比她还小半岁的实习生,跟段弋一块儿在组里学习。
她买的东西不多,还好他们组里的人也不多。
零零散散才五六个。
实习生说他们这个组就是块砖,那里需要往那里搬。不过也休闲养老,一个面临退休的组长,一个四十岁为房贷孩子忧愁的大叔,一个被外派的得力干将,还有个才结婚刚怀孕的半高龄产妇,再有就是太子爷和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实习生。
他按完六楼,偷瞄了许从周一眼,问:“你是老板儿子的女朋友?”
许从周摇头:“朋友。”
实习生一愣,总觉得奇怪。
许从周顶着视线进了角落那间办公室,大概是没想到她这么快来,坐姿还没调整,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手机正在看游戏比赛。
他原本在十八楼,但因为和他老爹同一层,他呆了半天就跑楼下了。还是六楼好,天高皇帝远。
瞧见她的身影,像是以前读书被抓的学生一样,立刻把手机藏进了桌上的文件夹里,许从周把手里的袋子举起来,示意他把桌上的文件拿走。
上面的红头文件被拿走,露出下面被涂涂画画的白纸,不像正方形,又不像没画好的圆,但最后都被画成了龙卷风,她歪着头仔细看了看:“行啊,一个人无聊的都开始练习武功秘籍了。”
《射雕英雄传》里周伯通教郭靖的左右互搏。
还有些白纸上被画了井字,还有些像是幼儿园笔触画出来的春游图。
许从周,笑道:“开始熏陶内在了?琴棋书画里棋画兼修啊,双学位呢。”
段弋拆着外卖袋,努嘴:“让你来看看我这件事是让你有多恨啊?从进门到现在损我就没停过。”
他看见许从周手上的绷带拆了,而是变成了一个大号的创口贴,总算看着没有那么严重了。
他咀嚼着奶茶里的波霸:“今天的酱鹅好不好吃?”
许从周没细想这句话,想到中午那盘酱鹅,被裴岷一个人吃了一半,还有一半被她慈爱的母亲装进了打包盒里放在了裴岷车子的后座上。
虽然许从周也没吃到,回忆了一下裴岷吃饭的时候,虽然不知道是奉承拍马屁的源源不断地赞美,但估摸着应该不是装出来地:“裴岷说很好吃。”
“哦。”
语气低落,太明显了。
许从周托腮,坐在他对面:“你什么时候下班?”
他眼睛一亮,人也坐直了:“晚上能去你家吃饭?”
许从周藏着脸上的笑容,故意逗他:“不是,太晚下班我就打车回去了,快下班的话我就搭你车了。”
笑容垮了,比任何难得一见的摄影价值极高的瞬间都要转瞬即逝。
段弋板着脸::“把手伸过来。”
许从周把贴着大号创口贴的手伸给他,打着可怜牌。
他拿起手边的水笔,在她创口贴上画了根甘蔗,她左看看又看看,没看明白:“为什么画根葱呢?”
“这是甘蔗。”他那笔,大手一挥,想着写‘甘蔗’两个字解释,却忘了蔗字怎么写,只留下甘这个字,后面跟了英文‘sugar cane’。
画完,他心情也好了。
看着创口贴上的大作,许从周笑了笑,把手揣回口袋里:“好了,我也要回家了,你在这儿好好上班吧。”
又是一秒脸色变垮了。
许从周刚起身,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袖口,抬头看着她。
孩提时候,许从周很喜欢弄堂口那只胸口带着点白毛的棕色小猫,但家里人不让她带回家养。她就每天上下学用零花钱给它买早晚饭吃。后来它就认识了许从周,总是跟着它到她家门口,但回回都会被奶奶拿着扫帚赶走。
奶奶说‘猫来穷,狗来富’,家里有猫来不好,尤其是她爸爸还是个做生意的人。
隔着门槛看着它幼兽一般悲悯的吟叫,末了她知道她干得是一件坏事,后来,许从周也不再给它买吃的。
猫的眼睛很漂亮,像装在玻璃珠里的玫瑰星云。
他眼睛也很漂亮,里面承载着一片寰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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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生回来了,挺着大肚子的人最是八卦:“女朋友?”
实习生摇头:“女的否认了,说是朋友。”
孕妇咋舌:“女的说是男女朋友的,不一定是男女朋友。但女的说不是男女朋友百分之八九十都不是男女朋友。括弧绿茶除外,括弧完毕。”
大叔轻笑:“小梦,又是哪来的缪论?”
被叫小梦的孕妇不服气:“有大数据支持的,那些总裁文里都这样写的,女的跑公司来说什么女朋友啊未婚妻啊,不把秘书助理放眼里的多半都是女配角。那些藏在公寓别墅里的,或者缺个眼角膜缺个肾缺个脊髓的,最后都是太子爷们的老婆。”
快退休的组长摘下眼镜,样子笑眯眯的很是和蔼:“那小梦你这么有经验你瞧刚来的那位小姐,肾啊腰子的在不在?”
再要讨论的时候,办公室里的两个人走出来了。
段弋脸上带着笑,把她送下了楼,实习生抱着摞文件要送去档案室,段弋重新上楼的时候正好撞见他行动不便,人一开心就好说话,从他手里拿走了一半:“送去哪儿?”
“档案室。”实习生按了十一楼,看见段弋一个人回来的,也是随口搭话的一问:“小段总,你朋友回去了啊?”
段弋点头,随后纠正他:“女朋友,不是朋友。”
实习生闭上了嘴,想着小梦姐的大数据得出来的理论果然不正确。
几分钟前,许从周看着袖口上的手,又看了看他:“我不喜欢吃酱鹅,喜欢吃糖醋鱼,你也喜欢吃糖醋鱼的话,下回我妈妈烧这道菜,你可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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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从周的伤口不大,没到一个星期就可以拆线了。因为她和蒋芮同时受伤,所有的照片都堆给了组里唯一一个四肢健全的男生。
许从周又将养了两天,就回工作室加入洗照片的大工程里。
等晚上段弋找她吃饭的时候才知道她又回工作室忙了,手上的创口贴还贴着,看不出伤口程度:“怎么不再休息两天?就没见过上赶着工作的人。”
“我是喜欢摄影,你又不喜欢上班,性质不同。”许从周最近总和他出去吃饭,主要原因也是盛扬他们最近总回去商量婚礼细节。
她没有自虐的嗜好,眼不见为净。虽然有故意躲的成分,但倒不是放不下,就是看见他就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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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是本帮菜。
很适合许从周这个清海人的口味。
等晚餐上菜的时间,他又开始叹气了。许从周从知道他开始上班不过半个月,期间停他说过十遍‘我不想上班了’和二十遍‘怎么明天不是周末’还有三十遍‘一想到明天还要上班我胃口都不好了’。
孩子气十足。
许从周端着茶杯喝茶,任由耳朵起茧子:“你爹妈要不是这么有钱,你都快丧失择偶权了。”
许从周手背上的伤口已经因为拆了线换上了新的创口贴了,他上回画的甘蔗已经没了。
段弋握着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没敢碰她手背:“一个家庭有一个成功的人就够了,我愿意为了你放弃梦想放弃工作成为一个每个月领生活费的操持内里的贤内助。”
许从周朝他一瞥,一个不太明显的白眼。抿了口有些苦的茶,将杯子放远了一些,对上他的视线,发现他看着自己正在等她回答。
淡淡的开口,反问:“怎么?要我抬头仰望苍天,感动的哭一场嘛?”
段弋顺杆子下:“可以啊,到时候要用我胸口的布料给你擦眼泪嘛?”
这回许从周给了他一个明显毫不掩饰的白眼。
“今天我负责去处理□□文件。”他叹气,拉过许从周胳膊,靠了过去:“他那都不算工伤,看情面赔了钱,他老赖一个非要狮子大开口。我说不给,他居然扬言要打断我的腿。”
许从周看他的样子大概是真的遇到工作上的不顺心,也没抽回手臂,态度也放缓了,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问后续:“那你没事吧,处理好了嘛?”
“差不多了吧,当时那个实习生一把拉住了我。”段弋伸手将摸自己头发的手握在掌心。
许从周一惊:“你和对方打架了?”
“他说他要打断我的腿。”段弋重复了一遍:“天知道我当时多想告诉他旁边有灭火器,他可以用那个打我,我甚至都准备帮他上网搜索有什么地方又能让人得卧床但又不严重。结果那个实习生一把拉住了我,叫我冷静。我怎么冷静,如果真挨打了我和我爹要多少天假期比较好呢?”
许从周:“……”
本帮菜好吃,所以许从周一不小心吃过了,走去停车场的路上消食,遇见几个夜跑的人,许从周目光顺着那群人飘过。段弋看见了,顺着望过去只能看见背影了。
“夜跑而已。”段弋把她的视线掰回来:“我也夜跑过。”
“为了哪款夜宵?”许从周戳穿他。
他摸了摸鼻子,笑:“烧烤。”
把许从周送回家后,段弋连着等了好几天,都没有等到糖醋鱼。
托着腮坐在办公室里,六楼安逸,他吃完饭碰巧遇见他老爹回来,厚着脸皮去了十八楼他老爹的办公室沙发上睡了个午觉,醒来的时候,他老爹一场会都开完了,秘书们在喝下午茶,他旁边的茶几上摆了杯他们送进来的鲜榨果汁。
段茂德抬头正看见段弋在伸懒腰,这一个午觉都睡了两三个小时了,亏他也睡得着:“舒服了?”
段弋转着脖子,有些酸痛:“不舒服,没家里的床睡得舒服。”
“那你以后回家吃饭,吃完了睡个午觉再来上班。”
段弋一乐:“真的?”
段茂德撂下文件,学着自己儿子的语气重复了一遍,随后板着脸:“假的。叫你来上班,你还没保洁阿姨有活力。”
段弋拿起桌上的果汁,厚着脸皮,他一脸无所谓:“我已经想好了,你要开除我我就去我妈那儿应聘当司机,以后负责她打麻将接送。”
“我叫你妈喊朋友来我们家里打,你就失业吧。”段茂德赶他走。
段弋还赖在沙发上:“我的老婆本你们都给我攒好了,我还奋斗什么呢?”
段茂德就差叫保安了:“老婆本准备好有什么用,你自己连老婆都没准备好。赶快走,快点。”
“也对。”段弋猛地从沙发上起来,拎着那瓶果汁下了六楼。
瞧着儿子背影,段茂德琢磨着儿子离开时候的那句‘也对’,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临下班,难得没有应酬。司机已经在等他了,他想了想通知司机不用等他了,今天既然能准时下班就搭儿子的车。正准备拿出手机给段弋打电话,那小子踩着下班的点倒是主动送上门。
手里拿了张白纸。
段茂德狐疑的结果,A4纸的最上面是三个字‘请假单’。
姓名段弋,部门财务局三组。
视线扫到最下面的请假原因,字数不多,但写的也很简洁明了了。
——由于工作繁琐导致本人没有时间谈情说爱,特此申请无法预估的假期天数,让本人有空陪女朋友吃糖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