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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大雪里的埋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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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姜雨墓还是没能劝服画雪离开,画雪就这样一直待在她身边。
府里的下人并不怎么尊重姜雨墓,并没有将姜雨墓放在眼里。他们总是没打扫□□,导致房间的门外积了好厚一层雪,画雪废了好大力气才拉开了门。
他们甚至会忘记给姜雨墓送吃的,就这样让她饿着肚子。如今已经入冬了,姜雨墓那身怀六甲又脆弱的身子根本就不允许她出去买膳食,所以这所以的义务就落到了画雪的肩上。
以往还有其他三画的帮忙,现在,买菜、洗衣、做饭、打扫,全落在了画雪一个人的头上。
姜雨墓就算是想帮忙也无能为力,自从在青楼前站了接近两个时辰后,她的身子每当到秋天冬天时,就会痛得厉害,有时一睡就是好几天,手脚发软,往往都只能卧病在床。
如今,她又有一个小家伙在她肚子里偷吃她身体里的营养,姜雨墓便病得更加厉害了。
以前,南奕琛也不是没有注意到姜雨墓的不对劲儿,但是他下意识地就认为,姜雨墓身为一名医师,又是京城里有名的神医,她一定知道如何医治自己的病。
但是,画雪不一样,她十分清楚姜雨墓那赢弱的身子,这也是为什么她坚持不离开姜雨墓的原因。
这样病怏怏的姜雨墓怎么靠自己活在这所有下人都对她不闻不问的院子里?
画雪知道,姜雨墓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但她也只认为姜雨墓隐瞒了病情而已,根本没想到姜雨墓竟然是怀孕了。
自从入冬了之后,画雪便很少到街上去购买东西了,但是就算这样,在冷天里拼死拼命地照顾姜雨墓了姜雨墓两个月后,画雪还是病倒了。
画雪的身子在被南奕琛的手下摧残后,早已大不如前,成天的奔波劳碌也让她的身子渐渐支撑不住了。
所以,在其他三画离开后的两个月后,画雪的身体终于吃不消,病倒了。
此时,她们府里的药早就用完了,剩下的药也被锁在姜雨墓不能踏入的药房里。因此,在画雪病倒后,姜雨墓第一反应便想去帮画雪买药。
但是,她们这两个,一个身怀六甲,一个重伤得病,要是真的跑到大街上去买药了,那还不得被那刺骨的寒风给吹成干尸?
画雪拉着姜雨墓的衣摆,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迷糊中听到了姜雨墓翻找衣物的声音,清醒了。
她躺在床上,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了一句话。
“小姐...不能...不能去买药...”
画雪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是无论她多么努力,嘴里都仍然吐不出一个字来。
姜雨墓从她所剩不多的银票里,随便抽了两张,冲到床前,蹲在床边。她微微地拍了拍画雪的手,脸色苍白得可怕,但是眼里还是有些笑意。
她道:“没事的,我的身体好多了。”
她说谎了,她的身体根本就没好。
“等熬过这个冬天了,就没事了。”
姜雨墓说完话,趁着天色还早,太阳烈一些,赶紧多穿了几层衣服,拿着那两张冷冷的银票,拉开了门。
这时,她身后传来了画雪非常微弱的声音。
“小姐...不能去...危险...”
姜雨墓愣住了,止住了眼中的泪水,转过头去,强撑着笑颜,道:“放行,我身体撑得住的。”
姜雨墓回过头,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红唇,大步地走出去了。
她一路从□□走到了前院,这一路上的风是冷得吓人,那艳阳的火光完全无法为这冰冷的雪地里带来一丝暖意。
很快的,她走到了大门前,两个护卫穿着比她还厚的衣服,坐在门旁的小凳子上,手里捧着汤婆子,畏缩在一起,互相取暖。
见姜雨墓来了,他们也没多看她一眼,只是敷衍地提醒了一句。
“记得在太阳下山之前回来啊。”
姜雨墓点了点头,上了马车,离开了。
等马车来到街上后,那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儿了,一路上的积雪覆盖了不少路,搞得马车必须得绕一大圈才能来到街上。
雪白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几个被冻得瑟瑟发抖的乞丐。因为是冬天的原因,很多店面都关门闭户了,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只有风的嘶喊声。
姜雨墓走在大街上,在雪地里印下了一个个小小的鞋印,看起来有些可爱,但是这可爱里有掺杂了一丝凄凉。
她走了好几条街都没有看到一间营业的药房。
她不知道的是,自从她从马车里出来之后,就有好几双眼睛一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盯着她,虎视眈眈的,像是草丛里的毒蛇一样。
姜雨墓走着走着,风越来越大了,雪也越下越多了,就感觉这一场风雪要把她吞噬了一样。
这时,一个少年从一个小店里探出了头。
“姐姐!姐姐!”
姜雨墓转过了身,看到了那半个身子还躲在店里的少年。
那少年道:“姐姐,大冬天里是来买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姜雨墓咧开嘴,点了点头,回答道:“对,我是来买药的。”
少年犹豫了一下,道:“药...我是没有,但是,我有草药你要吗?”
姜雨墓的双眼亮了起来,快速地点了点头,道:“要!我要!”
少年招了招手,道:“那您进来吧。”
姜雨墓走进了那家店,想都没想便踏进去了,完全没有看到屋梁上三个大字“典当行”。
这个典当行典可不是普通的东西,它典当的是女人,它是京城里的一个秘密,门第败落的人会把自己家里美貌的丫鬟“当”掉,贫穷无良的父亲会把自己的女儿来到这典当行里“当”掉。
这些女子通常都会被店长送去青楼,为他买身赚钱。
姜雨墓现在踏入这家典当行无疑是羊入虎口。她天真烂漫地踏入了陷阱,一点一点地陷入了进去,却对即将发生的悲剧全然不知。
姜雨墓一进去之后,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霉味,她皱了皱眉头,捏住了鼻子。这时,她看见了店里凌乱无序的桌椅和散落一地的杂物。仔细一看的话,她还发现,那些桌椅上还有些某些人在剧烈地挣扎后留下的血迹。
这店里完全没有普通药房应该拥有的东西,店里的结构和装饰品也无一不透露着它不是药店的事实。
姜雨墓猛地惊醒,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这是被骗了。她转过了身后就想逃跑,却见那少年笑得一脸阴森地将门锁了起来。
姜雨墓后退了一步,警惕地说道:“这不是药店。你想干什么?”
少年笑得非常灿烂,笑容是全是得逞的快意。他招了招手,店里突然涌入了一群人高马大的男人。
这些男人皮肤黝黑,身上有着许多刀疤,个个豹头环眼的,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姜雨墓,那火热的眼神仿佛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没穿衣服的姜雨墓似的。
其中一个个子最高的男人,声音响得和那雷声一样地说道:“干得不错啊,小白脸!找来了那么个大美女!我们兄弟今晚有福了。”
姜雨墓听到了他的话后,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地捂着肚子,想保护她身体里的小家伙。她后退了几步,眼珠子快速地转动着,想着自救的方法。
这时,其中一个年纪较轻的男人说道:“这女人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经他一提醒,那个个子最高的男子立马回答道:“哦!我想起来了!她不就是那个丞相夫人吗!”
他这话一出,整个典当行都热闹了起来,男人兴奋地起哄着,有的甚至已经按捺不住开始脱衣服了。
其中一个脱得只剩下一件里衣的男子,道:“我们这真是捡到宝了!丞相的女人啊!我们有朝一日居然能够上了丞相的女人!”
刚刚那个将姜雨墓骗进店里的少年神情有些紧张,不安地问道:“我们这样...不会得罪丞相吗?”
高个子回答道:“安啦,京城里那些关于丞相有多么宠爱这他夫人的传言都是假的。谣言止于智者,你知不知道啊!”
脱着衣服的男人添了一句,道:“我还在春楼里见过那丞相一面呢,上次那一批女人我们不就送去春楼了吗,丞相还点了她们呢,啧啧啧,真□□啊...”
姜雨墓趁他们还在聊天,赶紧跑到了门前,用尽全力地撞着门,想逃出去,但是她把自己的肩膀都装疼了,那门还是纹丝不动地紧闭着。
无可奈何之下,姜雨墓只能大声地对着门外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其实,她也完全不抱希望自己能被获救,毕竟,先不说这大雪地里会不会有人,就算有人了,那人也真的会那么好心来救她吗?那人又真的能对抗的了这一屋子的猛汉吗?
但是,上天仿佛终于开始怜悯了姜雨墓似的,就在一个脱光了的男子快要触碰到姜雨墓时,他突然胸口里突然中了一箭,倒下了。
眨眼之间,屋子的男子也跟着一个个被箭刺中,无力地趴在了地上。不过,也有几个反应比较快的男子拔出了剑,躲开了那些射向他们的利箭。
“嗙!”的一声巨响,屋顶上破了一个大洞,屋顶上厚厚的积雪落了下来,跌落在了那些男子的身上。
一个白衣人从天而降,趁那群男子还没反应过来,握着利剑,抹开了他们的脖子。屋子只剩下两个生命力顽强的男子在和那白衣人打斗。
他们动作太快,姜雨墓根本没看清什么东西,那两个男子便倒下来,跟着倒下的还有那个白衣人。
姜雨墓定眼一看,竟发现白衣人的白衣上一些一团鲜红的血迹。
他受伤了!
姜雨墓跑了过去,扶起了白衣人,在见到白衣人那苍白得毫无生气的脸庞时,姜雨墓的眼泪立马想泉水一样涌出来了。
姜雨墓泣不成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能来...”
画雪倒在姜雨墓的怀里,三千青丝散了一地,她虚弱无力地说道:“小姐...我不让你出来买药不是因为担心你的身子支撑不住,我担心的是...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会对你不利啊...”
姜雨墓的泪水越留越猛,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尤其是在看到画雪要是那片血色时,她哽咽得简直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一边撕下自己的衣物为画雪止血,一边哭着说道:“对不起...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太笨了...”
姜雨墓摇了摇头,脑袋里清醒了不少,她随意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非常坚定地说道:“不行,我不能让你死在这里,我一定要治好你!”
姜雨墓说完话,便脱下了身上的衣物,将它们盖在了画雪的身上,接着又使尽全力地将画雪背了起来。
画雪早就已经病入膏肓了,现在为了保护姜雨墓,在这大雪天里不顾身体性命地跑了出来,还和那群身强力壮的男子打斗了一番。虽然,最后,她赢了,但是她的腰部也中了一刀,再加上她这本就病怏怏的身子,画雪就算不是一名医师,她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画雪有气无力地趴在姜雨墓的背上,她虚弱地拍了拍姜雨墓的肩膀,将头靠在姜雨墓的肩上,道:“小姐...放我下来吧,你这样背着我回丞相府,我们两谁都活不了。我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不差那一步,将我留在这里吧。”
姜雨墓摇了摇头,背着画雪走出来典当行,她那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脸全是坚定之意,她道:“不,我们两都不会死的,我现在就就回丞相府!丞相府里的药房还有药!我拼死拼活也一定会治好你的!”
画雪在姜雨墓那还有一丝温度的肩头上蹭了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气无力地问道:“小姐...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姜雨墓愣住了,停下来脚步,任由那冷风吹打在自己身上,心也冷得发抖。
对呀...为什么她们会变成这样...
这终究还得怪她不是吗?是她信错了人,是她贪图了那一时之欢。
画雪见姜雨墓有些低落了,赶紧转移话题,她强撑着眼皮,抬眼,看向了那橙红色的天空,喃喃自语道:“太阳快要下山了...”
红火的太阳将天空染成了金黄色,让整个天空看起来金光闪闪的,就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黄金一样,很是好看。
看着那渐渐落下的夕阳,画雪不禁想起了很多年前姜雨墓救下她的那一幕。
那是她一生都无法忘怀的一幕。
火红的夕阳下,那个笑得灿烂的小女孩拉起来她的手。
女孩儿让她跟她走,她便真的跟她走了。
这一走,便是一生。
那女孩将她带进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样。她能够三餐温饱,能够习武练功,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房间。
大难海,她们相遇的地方。那里有像今日一样红的夕阳。
画雪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只剩下一点小影子的夕阳,道:“小姐,我真希望...我们还能再去大难海...那里真的太美了...”
姜雨墓点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明年夏天!明年夏天我们就去!到时我们的病肯定已经好了,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画雪想到大难海,有些兴奋地晃了晃腿,道:“好!一言为定!这一次,我们不要再带那狗东西去了,好不好?“
姜雨墓开心地笑了,点点头,回答道:“嗯!”
画雪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没再说话了,只是安静地靠在姜雨墓的肩上,感受着自己渐渐慢下来的心跳。
冷风中,画雪安详地闭着眼睛,四肢无力地趴在姜雨墓那并不宽大的后背上。
雪越下越大了,那鹅毛厚的大雪将那天空和大地都变成了一片凄凉的白色,姜雨墓那双纤细的小腿一次又一次地陷进了积雪里,又一次又一次地将它们拔了出来,继续行走着。
肆意飞扬的大雪落在了姜雨墓和画雪的身上,将她们染成白色,让她们看起来就像是这片雪地里的一部分一样。
大雪纷纷扬扬的,成功地抵挡住了姜雨墓的视线。雪实在是太大了,姜雨墓根本看不清前方,只能过依靠着直觉来找路。
原本,画雪还会出声为姜雨墓指明方向,但是后来,她渐渐安静了下来,到最后,姜雨墓的肩上就只剩下画雪那非常微弱的呼气声了。
风越吹越大了,姜雨墓感受着自己的肌肉、脸颊、身子正在慢慢地变得僵硬,本就不强的身子也渐渐开始疼痛了起来,像是在抗议它主人的行为一样。
尽管如此,姜雨墓仍然没有放弃的念头,她依靠着那强大的信念,一步一脚印,坚持不懈地在雪地里行走着。
此时的她好像已经忘了,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家伙。
白色的雪路仿佛永无止境一般,姜雨墓觉得自己走了好久好久,久到她认为自己好似永远都无法离开这片雪地一样。
但是,最后,她还在在这一片白色中,看见了那在这空旷的雪地里显得孤零零的小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