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掉钱眼儿里了》爱做猫饭的小丸子

2、竹马

　　纪梦林和陈默俩人是从小玩到大，裤子穿一条的铁哥们儿。

　　纪梦林6岁以前还是一家四口挤在一个不到40平的旧房子里，生计全靠父亲在一家工厂打工维持，他还有一个大他三岁的姐姐，叫纪梦然。小女孩爱美，可是从小到大没穿过裙子，都是倒下来的衣服给弟弟穿。

　　纪梦林小时候还算懂事，每次捡姐姐衣服也不嫌弃，还不忘赞美一句：“姐姐的衣服像新的一样。”可是没几天就给他穿烂了。

　　直到纪梦林6岁生日那天，他爸买了张彩票，居然中了50万，那时候50万可是一笔巨款啊，足可以换一间大一点的房子，再买辆车子，改善生活绰绰有余。

　　但是他爸挺有经济头脑，没有乱花这笔钱，而是把小房子出租掉，再租一个稍大点的离学校蹬车子不到20分钟的小楼房，再用剩下的钱开了一个小厂子，从此纪家便走上了发家致富的道路。

　　纪梦林手头有钱了，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伙伴多了起来，每天放学都去小卖铺买零食，英雄卡，玩具枪等等一些小男孩喜欢的东西。

　　陈默也是他的玩伴之一，这孩子不爱吱声，每次去小卖店问他要啥他也不说，光挠后脑勺，用纪梦林的话说就是“几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怪不得叫陈默。”

　　陈默父母都在外地打工，他从小就跟着奶奶生活，住在离纪梦林家不远的一片拆迁房里，典型的留守儿童。

　　每个月1号，爸妈都会寄钱来，他倒是不盼着这一天收钱，而是盼着1号晚上爸妈打电话来能多聊上一会。

　　他爸爸先是问问奶奶钱收到了吧，身体好吧，别不舍得花啥的，他妈妈问问小默吃饭咋样，学习行吧，听话不。

　　可到他接电话了，先是沉默一阵子，也不开口叫爸妈，只知道点着头说：“嗯、嗯、知道了……”电话挂了很久了，他还站那双手举着电话筒听着嘟嘟声，他奶奶都觉得这孩子是不是有点迟钝。

　　其实，多年后他跟纪梦林无意中说起来，他天真的认为电话线那头连着他爸妈，总觉得一拿起电话就好像触摸到了他们一样。

　　陈默跟院里的其他孩子不一样，他穿的挺干净，小脸也白净。别看他沉默寡言的，一点也不抑郁，他爱踢球，体育细胞还蛮发达的，一到放假，一只破皮球从早上踢到晚上。

　　因为怕把衣服弄脏了，都光着膀子踢，白净小脸蹭上泥灰，还不忘回家前在水龙头那冲干净再回家，胳膊破皮膝盖踢肿了也从不让奶奶发现。

　　又到放学时间，四五个小男孩一阵风一样的冲进小卖部。

　　“老纪，老纪，听说又出了新卡了。”一个袄袖子长出半截裹住整个手的小孩一边撸袖子一边叫唤道。

　　卖货阿姨噗嗤一声笑道：“才多大点儿，就老纪，老纪的。”

　　“他是我大哥啊。”长袄袖子小孩叫到。“他贼有钱，一出新卡必须收。”

　　纪梦林掏出十元钱放到柜台上。“阿姨，最新的奥特曼卡片，来一副。”

　　“一副不够，咱这么多人呢。”另一个小胖子吸着鼻涕说道。

　　“咋不够，一副牌12张，咱们5个人，选1个人当裁判，4个人平均3张牌，能打老半天呢。”纪梦林从一年级就会乘除法了。

　　“那让他当裁判。”小胖子指着陈默说。

　　“我同意。”长袄袖子附和道。

　　“我也同意。”另一个小孩也跟着说道。

　　“少数服从多数，就这么定了。”小胖子总结道。

　　“哎哎哎，谁给你定了，这牌是我买的，我说了算，抽签决定。”纪梦林拉过陈默的手，说：“陈默，你一到这时候你就沉默，那天上你家盒子里就剩一块饼干了，你还跟我说抽签决定呢。”

　　“没有吧。”陈默挠挠头。“不还是你吃了？”

　　“我说一人一半，你说你吃吧，改天再给你买一盒。你这人嘴不挺厉害的吗，敢情就跟我俩厉害呢。”

　　也不知道为啥，陈默就喜欢跟纪梦林掰扯。

　　几个人高高兴兴的买完牌准备找个地儿一较高下，谁知刚走到学校旁边的小广场，就遇到几个高年级的大个子，这几个小孩是附近出了名的小霸王，总爱没事欺负低年级的小孩。

　　他们看见纪梦林几个笑逐颜开的，准是买了啥好东西。

　　“哎，小孩，你们要玩啥？”一个高个子梳着齐刘海脸蛋有点高原红的小男孩走近他们，“带哥哥们一起玩吧。”

　　“可我们就一副牌。”纪梦林天真的回答。

　　“他是宋铁吧。”小胖子嘀咕着。

　　“宋铁是谁？”纪梦林问道。

　　“就是我们院里的大哥，老抢人家玩具还打人。”

　　小胖子话音未落，这几个人就把他们几个给围住了。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瘦高个儿说道：“宋哥，别跟他们废话了，肯定买了啥好东西，搜搜就知道了。”

　　“那啥，我爸不让我回家晚了，我先走了。”小胖子逮个空撒腿就跑。

　　“我也得回家写作业了。老纪，你们玩吧。”长袄袖子跑之前还把他的长袖子朝纪梦林的方向甩了甩，“他买的牌，你们找他。”

　　“哦，你买的牌啊，我看看来。”宋铁逼近纪梦林，几个人开始对纪梦林动手动脚。

　　这时，陈默一把把纪梦林扯到身后。仰着头看着宋铁，吼道：“你们想干啥？”

　　“上一边去！”宋铁人高马大，上去就扒拉陈默，陈默身子一晃，脚没动地方，梗着脖子，和宋铁支起架来。

　　这几个大孩子三拳两脚的，没一会就把陈默撂倒了，但是陈默揪着宋铁的耳朵死也不撒手。

　　扭打了一阵，还是以人多力量大的绝对优势把他俩给揍趴了，还把纪梦林浑身上下兜里兜外翻了个遍，抢走了新牌和剩下的二十块钱还有两块糖。

　　纪梦林气的坐在地上哇哇大哭，陈默在一旁拼命的擦拭着他雪白校服上的大泥脚印子。

　　这事算是让纪梦林看清什么是哥们儿义气了。

　　不过，这事过后，但凡纪梦林和陈默在一起，这几个人也不怎么敢靠近了。

　　因为陈默这家伙一点都不陈默，他打起架来那股子凶狠劲儿，让这些小霸王也心生怯意，不敢轻易拿捏了。

　　事实证明，哪里有反抗，哪里才有自由。

　　就这样，两个小伙伴上学放学都约着一起走，陈默就跟保镖一样，直到看见纪梦林回家了才离开。

　　有人说陈默是因为纪梦林兜里有钱才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说好听点是小跟班，说难听点就是哈巴狗。

　　所以，陈默在班级里不太受欢迎，加上他沉默寡言的性格，几乎没什么朋友。他也不在乎，朋友，纪梦林一个就够了。

　　纪梦林从来也没把陈默当成是他的雇佣兵，其实他消费也并不大方，他知道自己有小抠的毛病，放学买俩5毛钱的冰棍就够他俩乐呵半天，最开心的是和陈默一起踢球。

　　陈默月初也会请客，他俩你来我往，并没有经济偏沉。

　　无所谓别人说三道四，两人就是玩得来，时间久了，纪梦林也不和别的小孩一起玩了，因为他越来越抠门了，长袄袖子和小胖子都弃他而去投奔新的大哥去了。

　　这抠门的秉性不知道是随谁，陈默有时候会被邀请去纪梦林家里吃饭，纪梦林爸妈都会拿出家里好吃的招待他，他姐姐也会热情的帮他盛饭，拿筷子，还会给他打包水果硬塞到他手里给奶奶带回去。

　　有时候纪梦林爸妈加班回来很晚，姐姐也要上晚自习，他就去陈默家里吃饭，陈默奶奶总会给他们包饺子，下面条，虽然不是多么丰盛，但味道好极了。

　　初中他们不在一个班，但是依旧一起上学放学，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从来没红过脸。

　　因为陈默太沉默了，怎么吵得起来嘛。但他也是有脾气的。

　　一次放学，纪梦林问他之前一个球探让他去试训的事，怎么不去。

　　陈默回答，不想去。

　　纪梦林就有点生气，他说：“你这么喜欢踢球，条件又好，还不到15岁就1米78了，为什么不去呢。”

　　他说没钱。

　　纪梦林无语。

　　两人肩并肩推着车子走了一会，纪梦林实在想不通，没钱是理由吗？如果进了正规球队，踢的好是有前途的，他觉得以陈默的资质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你要不要去试一试？”纪梦林问。

　　“不去。”他斩钉截铁的回答。

　　他的眼神明显是很想去，但是他知道这不现实，前期肯定是要投入的，而且那个球探是不是个骗子也说不定，再说，他奶奶也不喜欢他靠踢球养活自己，他爸妈也一定不喜欢，他们只喜欢自己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

　　“可惜了，假如我有钱，就供你去踢球，然后给我赚更多的money.”纪梦林开了个玩笑，手指上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陈默知道他开玩笑，但听了心里还是起了疙瘩，他一声不吭推着车子走了。

　　纪梦林现在原地，心中不解，陈默这哏啾啾的性格一般人还真治不了他。

　　过后，陈默想起来自己生气，也觉得毫无道理，是自己纠结，跟纪梦林有啥关系。

　　一年又一年盛夏，他们慢慢长大，青春的烦恼也随之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