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魂》二十立青

53、第五十三章 持手不负少年时

　　寒令上前一步，迟玺又退了一步，闭着眼喊道：“你别过来啊~~舅舅说要明媒正娶后我才是你的！！”

　　寒令自然不会在女儿身的迟玺面前鲁莽，看迟玺光着脚，道：“别动，我抱你到榻上去。”

　　迟玺依言点点头。

　　寒令这才小心翼翼合着被子抱起迟玺，往榻上走去。

　　迟玺僵着身子，很是紧张。

　　寒令已经控制住激动的心绪，安慰道：“放心，我有分寸。”

　　迟玺弱弱地回了一声‘哦~~’才轻轻靠上了寒令。

　　此刻怀里的柔软，就算隔着被子寒令也能清晰感知，从指尖开始，每一寸皮肤都在被迟玺刺激。尽管迟玺老实的一动不动，寒令还是血脉偾张。

　　从秘洞入流云殿的那一节密道是用青石板铺成的，光着脚丫踩上去，多少会沾点尘土。

　　寒令轻柔地把迟玺放上榻，温柔的为迟玺擦拭脚底上的尘土。

　　迟玺忍受着足底传来的异感，忍不住踢了寒令一下，哈哈笑道：“好痒啊~~”

　　她一乱动，膝盖以下的纤纤玉腿从被子里露了出来，寒令移开眼睛，艰难地伸手扯过被子，给她盖上。

　　迟玺盯着寒令紧张的脸，好想逗他一番，可她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更知道此刻的寒令可经不起逗，老老实实缩回了脚，抿着嘴，憋着笑，不敢出声。

　　寒令看不得迟玺的表情，匆忙站起身，冲出房间，老老实实的去找迟云去了。

　　出来的还是皓月，看着寒令问道：“何事？”

　　寒令道：“大事。”

　　皓月看寒令神情严肃，没再多言，轻声唤起了迟云。迟云清楚，没有重要的事，皓月不会叫她，所以也没多言，穿戴整齐出了房门。

　　看寒令有些奇怪的表情，迟云道：“怎么了？”

　　寒令道：“烦请舅舅拿一身女儿家的衣服。”

　　迟云正要问为何，还未开口就意识到什么，追问道：“我就提点了他两句，他就要炼化肉身了？这事可不能仓促啊！”

　　寒令回道：“她，已经炼成了，只是没有衣服。”

　　迟云不可思议道：“就几个时辰他就炼成了？不可能吧？我去看看~”迟云心里的震惊程度可是不得了。她当初炼化皓月的肉身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和时间，昨晚迟玺来询问时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还以为迟玺只是研究一二，怎么着也不会立马就炼啊，就算立马就炼也不可能立马就成啊。

　　她和寒令的想法是一样的。都以为迟玺只是研究研究而已~

　　看迟云大步往外走，寒令提醒道：“舅舅，衣服！”

　　迟云连忙转身拿了一套青纱，急急步入流云殿。

　　看着裹在被子里的陌生面孔，迟云还有些迟疑。直到迟玺轻轻叫了一声舅舅，迟云才确定她真的是迟玺。

　　“先把衣服穿好！“迟云把衣服递给迟玺，退出了流云殿，跟寒令一起等在门口。

　　迟玺抱着这堆繁杂的衣服，根本无从下手。

　　男人的衣服，只有里衣、中衣、大衣、裤子、腰带。女人的衣服却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物件，迟玺嫌麻烦，就穿了两层衣物就把寒令和迟云唤进来了。

　　迟云看着床上剩下的衣物，无语到极点。

　　寒令更是连门都没踏，直接转了身。

　　迟云道：“炼化肉身这么深奥的东西，你一下就参透了。穿个衣服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别告诉我你不会。”

　　迟玺不以为然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迟云给了她一个白眼，关上门，把寒令隔在门外，指着最贴身的衣物说把这个先穿上，别逼我亲自扒了你。

　　迟玺浑身抗拒，也奈何不了迟云。在迟云的教导下穿完了□□层衣物，此刻看上去，才有了窈窕身姿，翩翩身影。

　　迟云问道：“你如何做到的？”

　　迟玺道：“就照着舅舅的指导，这肉身就生出来了。我在魂境里就是这样的，见过无数次，生起来很简单。”

　　迟玺做起来不难，说得更是轻松。

　　他的魂灵剥离得顺利，是为寒令生魂时几乎每天都要剥离魂灵。炼化肉身这事也已经在寻找雪彤魂灵时参悟过，后来在寒令身上试验了魂灵出窍占据另一俱肉身也顺利成功，所以他连失忆都没有，一切都是妥妥当当，水到渠成。只因为该受的苦和累都已经受过了。

　　迟云发自内心地佩服迟玺的悟性。坐在茶案边教了迟玺很多事情，足足说了一个时辰。迟玺认真听着，认真学着，她可是很珍惜这俱女儿身的，自然会好好对自己。

　　直到私话说完了，迟云才开门让寒令进来。

　　已至卯时，天边微亮，习惯辰时起的迟云也不打算睡了，看寒令进来，提醒道：“如今的相处，可要注意分寸，我们迟家的女儿，可不是随意之身。”

　　寒令自然知道迟云的话是什么意思，恭敬回道：“谨记。”

　　看寒令态度认真，迟云补充道：“不过，你们反正谁也离不了谁，在外面注意着些就好。”

　　迟玺睁大眼，不敢相信地看着迟云，明明之前还说女儿家要等着对方明媒正娶，矜持一些的，怎么现在就说这样的话了。

　　迟云看着迟玺无语道：“你这么惊讶干什么？好像能离了他似的。”

　　迟玺低了头，脸红一片。

　　迟云能这样说，自然是因为她洒脱自在的个性。世间的形式，无非是面子和所谓的证明。她和皓月在一起不需要证明什么，也从来不需要任何形式。眼前的寒令和迟玺经历的不比她少，命都愿意给对方，还需要证明什么，如今谈形式，也的确有些多余。

　　迟云说完该说的话，起身离开了。

　　她已经毫无困意，便去为迟玺多准备几身衣服了。

　　寒令看着迟玺，心里的雀跃难以掩饰，但他也不至于毫无定力，不管不顾。

　　看迟玺困顿地打了一个哈欠。寒令问道：“要睡会吗？”

　　迟玺摇了摇头，看着秘洞入口道：“那个，之前的男儿身怎么办？”

　　寒令踏入秘洞之中，男儿身的肉身还端坐在阵法前。

　　寒令道：“起阵，安养。”

　　迟玺也舍不得毁掉，将就璃山阵法，养护起了这俱没有魂灵的男儿身。直到肉身全部浸入金光之中，迟玺道：“好了，就养在这吧。”

　　之后迟玺唤出星辰剑，让寒令拿在手里，念动魂诀，打算把星辰剑法传给了寒令。

　　寒令握着星辰，有些抗拒道：“迟家根基，不可外传。”

　　迟玺疑问道：“外~？？”

　　寒令眼眸一沉，便安心接了下来。若他还算是外人，迟玺在这个世界上便无人可信了。

　　星辰剑法阳刚威猛，需要男儿身承载。现在迟家没有男儿，事情又没有得到解决，便由寒令掌控，以防万一。

　　迟玺传完剑诀，把头一歪，撒娇道：“令哥哥以后可要保护好小九妹妹哦~”迟玺这一声，甜糯甜糯的，听得寒令心都化了。

　　寒令不想迟玺毫无排场便跟了自己，他循规蹈矩了多年，更想给迟玺一场盛世大礼。压制住心底的冲动，寒令道：“休息一下吧！我去做饭。”

　　迟玺把头一歪，玉手伸出，拦住寒令的去路道：“我不想吃饭~”

　　寒令垂目道：“现在去幽都，为时尚早。”

　　迟玺嘴角带笑，双脚一跳便扑向寒令，寒令赶紧伸手接住迟玺，迟玺顺利挂到寒令身上，附上他敏感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带着撩人的声音：“令哥哥~~~你这一本正经的模样~装得累不累啊~~？”

　　寒令反手收了星辰剑，护着迟玺，免得她摔下去，呼吸已经有些重了，压着声音说道：“不可太随意。”

　　迟玺凑上寒令的脖颈，又甜又软的呼道：“令哥哥觉得我变回女儿身是为了什么~”

　　寒令沉着呼吸，坦白道：“迟家的女儿，不可随意，不可少了礼仪！”

　　迟玺俏皮地咬住寒令的耳垂，轻轻用力，勾人心魂的声音传出：“如今之举~并不影响令哥哥为我准备婚礼啊~~！！”

　　若是迟玺这样撩拨寒令还能忍得住，那他多半是废了。

　　迟玺老老实实他还忍得难受，一撩拨，他也守不住那底线了，更何况迟玺说的话，每一句都似曾相识，扰得寒令气血上涌。

　　“我这一生，唯有你不可辜负~~”

　　这一次的唇齿交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更深情，更热烈。

　　相守多年的二人，终得圆满。

　　所以这世间，哪有什么情深缘浅！情若深了，何来缘浅~

　　有些人缺少安全与信任，喜欢慢慢规划将来，想让一切都有保证后才给对方归属。殊不知，未来太多未知。

　　谁不想年少有为，同时经营好爱情与事业。

　　但往往心境欠缺，一步一步，失了TA。

　　待功成名就，方才后悔不能回到曾经，珍惜那个本愿与你同进同退的TA。

　　蓦然回首，才意识到，原本留下TA，是最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偏偏，最轻易的，失得太早，懂得太晚！

　　寒令就曾悉心规划一切，藏好自己的内心，耐心等待小九长大，为她备好青纱，想给她一个未来，一个惊喜。可变故却比惊喜先来，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失了她，甚至都来不及让她知晓心意。

　　终是消亡之际，他才明白，规划得再好，未来如何可期，也不如当下的时光来得真实。

　　永远很远，远到看不见，亦是无法拥有的~

　　能及时感知的，只有当下，过好每一个当下，才有机会走向未来。若失了当下，又何谈未来呢？

　　所以循规蹈矩，从不越界的寒令，再也无所顾忌。他如今求的，就是当下，是俩人在一起的每时每刻。而不是放着能珍惜的当下，去规划那遥不可及的未来。

　　寒令如此，迟玺亦是如此。

　　明天的事，与今日何干？唯有此刻，值得细尝~~

　　..................

　　待迟玺醒来，寒令的心魂已经回到她身上。天边落日西斜，又是夜幕时分~

　　寒令还沉睡在她身侧，感觉身子酸软到极致，她也根本不想起，往寒令怀里钻了钻，贴得更紧一些。

　　感觉迟玺动了，寒令用力拥了拥她，把鼻尖埋入迟玺秀发中，深深吸了一下，轻声道：“饿吗？”

　　迟玺把脸埋到寒令颈间，拥着他，摇了摇头，柔声问道：“天快黑了，要起吗？”

　　寒令从头到尾都没睁眼，拖着鼻音回道：“舍不得！”

　　迟玺轻笑一下，也闭上了眼。

　　迷迷糊糊中，俩人又睡了过去。

　　寅时，夜巡的文柏看到后院烛火通明，忍不住上前查探。远远看见有人在后院灶台烧火煮饭，无比震惊。看清是寒令后，他便悄悄退去了，嘴里嘟囔道：“难道圣君又熬夜练功了？真不愧是圣君，用功之深，在下佩服。”

　　寒令端着饭食回到流云殿，迟玺还未起，寒令轻拥，附上迟玺耳畔：“吃饭了。”

　　迟玺抗拒地摇了摇头，还是不愿动。

　　内室里，寒令准备的热水还未凉，见迟玺慵懒着不愿动，寒令抱着她放入温水中，仔细地为她清洗了一番，给她催干身子，穿好衣衫，抱着她坐到桌案，动作轻柔到似乎生怕把迟玺惊醒了。

　　任她慵懒地躺在怀里，轻吻了一下，寒令柔情唤道：“你这俱身子还未有任何进食，消耗不起的！”

　　迟玺眼都没睁，轻轻嘟囔道：“喂我~~”

　　寒令宠溺浅笑，舀起一勺汤，吹了吹，温柔唤道：“张嘴~”

　　迟玺薄唇微启，浓浓的鲜汤便入了喉。

　　尝了几口汤，清醒了些许，味觉被吸引，迟玺终于感觉到饿了，这才睁开眼看了看桌上的饭食，竟是四菜一汤，平时寒令做两个人的饭可都是两菜一汤的。迟玺嘿嘿一笑，缠上寒令道：“令哥哥可真有精神~”

　　寒令宠溺道：“还不是怕你饿着。”

　　迟玺窝在寒令怀里，尝了几口饭菜，看了天边一眼，还不见鱼肚白，懒懒问道：“我们睡了几日啊？”

　　寒令被迟玺的话逗笑了，撩了撩迟玺散落的头发，回道：“不过一日而已，你想躺多久~~”

　　迟玺耸了一下鼻，回道：“我想...躺到老~”

　　寒令拥了拥迟玺，深情道：“我可舍不得，我只想永远年少~~”

　　迟玺害羞的低了头，嘴角藏不住笑意，搂着寒令道：“年少是你，苍老也是你~~”

　　寒令勾了勾迟玺的下巴，腻歪道：“那小九是喜欢年少还是苍老啊？”

　　迟玺抬头想了想，回：“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寒令的声音温柔到极致：“那我们，来日方长~~”

　　一顿饭，吃得柔情蜜意。

　　饿极了的两人把四菜一汤扫了个精光，才满足的放下碗筷。

　　天边泛起一丝黎光，迟玺忽的感叹道：“我从未见过黎明！！”

　　每次他醒来，都是天已大亮，或是黄昏时分，不管璃山，还是在佛山，又或者寻魂台，迟玺真的从来没有见过黎明的样子。

　　寒令眼前一亮，道：“我带你看看最美的风景~”说完拉着迟玺走出了流云殿，唤出星辰剑，托着迟玺上了云霄。

　　迟玺待在寒令身边，没有释放任何功法与力量，就像一个普通人，任由寒令护着。

　　黎明的璃山，清风微抚，略凉。寒令用披风盖着迟玺，也如她毫无功力一般，用心护着她，二人矗立半空，静静等待。

　　寒令为何处处将就迟玺，因为他知道，她本可以处处不用他！

　　寒令不在的这七年，迟玺把一切都做的很好，人也变得越来越好！只有寒令回来后，她才处处要人管，处处离不得人～这是迟玺在需要寒令！而寒令，需要被迟玺需要～

　　东方，微亮渐浓，橙黄之光逐渐散开，清晰的划出一道天际线，隔出天空与大地。越来越强的光线，照亮了璃山的流云瀑布，云海之中，鸟莺纷飞，入了眼的景色加上身边入了心的人，此情此景，美到极致。

　　寒令看着初升的太阳，柔情问道：“像不像我们？”

　　迟玺紧紧的靠着寒令，被景色惊艳，更被寒令感动。用心品味了一番，回道：“像，也不像~”

　　寒令侧头看向迟玺，问道：“为何？”

　　迟玺道：“它像我们，划破黑暗，终迎曙光。但我们不像它，我们一旦升起，便再也不会落下了~”

　　寒令感受着逐渐刺眼的阳光，紧了紧怀里的迟玺。

　　此处无声胜有声~~

　　..................

　　昨日迟云等了一天不见二人出流云殿，今日一早起来，抬头就看到寒令和迟玺高高立于璃山之上你侬我侬的样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用力搓了搓手臂。

　　寒令察觉到迟云的目光，带着迟玺回了地面。

　　“舅舅~”
　　“舅舅~”

　　二人异口同声道。

　　迟云道：“你们在干嘛？”

　　迟玺羞了一下，回道：“看，日出~~”

　　迟云无语至极，强调道：“御星辰剑看日出？”

　　寒令躲过迟云审视的目光，回道：“是我考虑不周。”

　　迟云忽然转变语气道：“没什么，我也用皓月追过落日~”迟云在迟玺和寒令面前，从来就没长辈的架子。

　　迟玺惊讶道：“啊~~舅舅追落日干什么？”

　　迟云淡淡回道：“闲的~”

　　迟玺：“那舅舅追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