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非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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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还未亮，李神都与柯莳在峡谷边的树林子里起了一堆篝火，然后将昏过去的聂焕安置在一旁。李神都本来打算让柯莳去峡谷之中搜罗战利品，不过到底是体谅着柯莳第一次杀人，而现下聂焕又昏迷不醒，想来柯莳现下心绪不稳，也就不再逼迫。
“只是消耗过大，一时昏过去了，算不得什么事。”李神都一边安慰柯莳，一边使了个清净决将聂焕身上的血污祛除干净。
“都臭了，”李神都微微皱眉：“你们怎么不换衣服。”
柯莳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只道：“我这里有合适的衣服，我和她差不多高矮。”
李神都便笑：“那你替她换上一换，总不好叫她穿得破破烂烂的。”
柯莳便要应下，她从纳物囊里取出件素色青衫，便走到聂焕旁边，将她抱起来，解开外衣。低头时正巧见聂焕露出一截脖颈，在篝火掩映下显得白皙温润，蓦地心中一跳，好似被烫着一般，柯莳移开了眼。十分古怪的感觉，柯莳又逼着自己看回去，她从前与聂焕一同洗澡，裸裎相对不知多少回，现下不知道避讳个什么。柯莳正在心中说服自己，便听李神都道：“倘若不方便，我来替她换也可以。”
柯莳闻言大大地松了口气，仿佛丢掉烫手山芋一般，将聂焕交到李神都手中，便转背过去看着被雾气笼罩的密林。李神都见状，促狭一笑，笑得柯莳莫名其妙，她正要开口询问李神都为何发笑，却听背后悉悉索索衣袍摩擦的声音，一时间什么话都哽在喉咙里，只静静等着。
“好了。”直到李神都这样说了一声，柯莳才如释重负般转过身来，丝毫没料到自己这般举动应当是有多古怪，在李神都看来又有多明显。
“说来先前你二人的配合倒是不错，尤其最后那一击，出人意料啊。”李神都把仍然未醒过来的聂焕放在席子上，然后道：“我实在没想到你们真能杀了廖信。”
柯莳讶然出声：“那小师叔祖为什么让我们去杀了他？”
李神都拿着一根树枝拨了拨篝火，只听“哔剥”一声，一块木炭断开，升起火星点点。她才慢慢道：“中州之险，非是有我看护就能全然规避的。此地奇人异士数不胜数，阴谋诡计防不胜防。你们也见到了，在中州行走修士中，金丹境界才是大流。在我们真正去往中州之前，我要晓得你们二人到底有多少自保的本事，倘若日后遇见意外分散了，你们能不能暂且与敌周旋。如若你们面对金丹境界的敌手都支撑不了多久，我们还是就此回去，修炼些时日再做计较。”
她看柯莳若有所思的样子，又补充道：“虽说你身上有一些防御的法宝，可是站在原地挨打，等敌人攻上来，那是最不得已的法子。况且此行本就是要进行一番历练的，如果来中州一趟，你们只是缩在壳子里挨打，那不是与本意相违背吗？”
“柯莳受教了。”听过这番话，柯莳恭恭敬敬对李神都一礼，李神都只摆摆手，然后道：“热水烧好了，拿去喂她一口。”
李神都将那壶中热水倒入杯子，柯莳接到手上已是温热。她拿着杯子小心喂过聂焕，天边已有红光在云中散晕染开来。
“说来那最后一招，是你自己想的？”李神都又问。
柯莳本不愿意揽功，但又想到聂焕先前的叮嘱，于是支支吾吾“嗯”了一声。李神都心里明镜似的，看着柯莳局促，便故作真心地夸道：“当真是英杰出少年，宗门有你这样的人才，必然蒸蒸日上啊。”
柯莳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她实在是应付不了小师叔祖这种性子。柯莳如何不晓得这位敏锐过人的小师叔祖早就看穿了其中的弯弯绕？为何还特地要夸一夸自己，搞得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李神都看够了乐子，到底是放过了柯莳，然后邀请道：“你既然新学会了这招式，横竖聂焕没醒，不如我们练一练？”
柯莳如获大赦，她宁愿与小师叔祖打一场，也不愿意坐在这里受她的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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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神都与聂焕都说过柯莳的才能了得，这话并非夸大，她前半夜才学会如何分离属性与灵气，现下已然灵活使用起来。柯莳将雷属性的迅捷附着在手与腿部的灵气之中，这使得她的出招与进攻速度奇快无比。在这天色将亮未亮的时候，乌乌剑刃上那一线灵光围绕着李神都缠绕千百道，几乎成为一张避无可避的大网，又好似光茧。李神都虽是一一接下，到底没有从前猫儿戏鼠般的从容，倒有几分和聂焕对战的劲头来。
她越发兴奋起来，两人对决便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在这灰黑的背景之中只如两道随火摇曳的影子，千秋雪与乌乌不断相接，灵气光芒宛若千百流萤飞舞，而剑气啸声竟如百鸟齐鸣。
极细地“嗞”声响过，柯莳转瞬已在李神都背后，她如闪电一般硬生生折返，李神都还背对着她来不及转身。赢了！柯莳的剑尖已经触及到李神都的腰带，而后肩头一沉，千秋雪那雪白的剑尖自她肩上压过。短短十分之一息不到的时间，柯莳根本理解不了发生了什么，她再抬眼看向乌乌所指的位置，那里只有一道正在消散的虚影。是障眼法术吗？
李神都用剑身轻拍了她一下，而后将千秋雪纳回鞘中。直到李神都再次站到柯莳面前，她也没能想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是元婴修士的神通吗？可小师叔祖一直将灵力压到与自己齐平，她的灵识并未察觉到有什么异样。
“再来。”李神都左手按住剑柄，不似邀约，更像陈述。
柯莳自然求之不得，她即刻拔剑，与李神都缠斗起来。李神都右手持剑正面一刺，柯莳当即上挑。不对！怎么会挑了个空？李神都的剑平白矮了三寸。柯莳立即收剑下压，却不知千秋雪何时已来到乌乌上方，竟然先被压住了剑。越打越不对劲，柯莳只觉得自己的出招处处落空，招式也不再连贯，像是生硬地去迎合对方突如其来地变招。又像是，李神都好像长了两只右手，她在与两柄千秋雪对决。
不是好像——分明是下刺，怎么千秋雪同时出现在了乌乌之上，朝柯莳眼前平刺过来？幻术？柯莳的灵识之中出现了两把剑，她的眼前看见了两只手，乌乌向下挡开千秋雪，明明砍中了，两柄剑相接，飞溅出一道火花，但是面前的白色剑尖停在了柯莳眼前一厘。李神都再次收剑，她的两只手合为一只，两柄剑纳入一鞘。
“这是，什么东西？”柯莳喃喃道。
“这就是非虚。”李神都答道：“本宗至高至深的剑法，非嫡传弟子不得习之，非惊才绝艳者不得悟之。”
柯莳站在原地仔细思索着方才的对战，然后便见着李神都凭空变出两个蒲团来，挨着篝火，按剑而跽，神色肃然道：“柯莳，坐。”
柯莳见她这样严肃，心知是有要事，便也神色一肃，跽坐在李神都面前，微微低头以示恭敬。
“升龙剑宗第三十九代嫡传弟子柯莳，我，云归崖之主李神都今日欲传授非虚剑法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李神都开口道。
“弟子柯莳谢过小师叔祖。”柯莳便行了一个剑修礼，又执弟子礼俯身大拜。
李神都点头，也不再搞什么繁琐仪式，当下便讲解起来：“非虚剑法实则有两种，门中弟子们所听闻的那种元婴才可修习的，乃是改良过的剑法，要配合碎虚步一同使用。碎虚步乃是蕴含了空间之力，可在小范围之内跨空间闪现的步法，完整的碎虚步共有十二万九千六百步，简化为常用的七百二十步。空间之力非元婴修者难以领悟贯通，所以这种非虚剑法只有元婴可以修习。”
李神都见柯莳听得认真，便接着道：“我要教你的非虚剑法乃是祖师青阳子所创的最古老的那种，入门条件其实十分简单，唯快而已。我今日见你速度奇快，已然达到了非虚修习的条件，便起了传授非虚于你的想法。左右这剑法你是一定会学的，或早或晚而已。”
“多谢小师叔祖，只是弟子有一事不明。”柯莳突然开口道。
“何事？”
“既然这种非虚剑法只要速度快便可修习，为何要改良为元婴才能使用的非虚呢？”柯莳疑惑道。
李神都听她的提问一针见血，不由得抚掌而笑：“问得好，你来试试，试过便知。”
李神都教剑法比起空口解说，更喜欢直接演练，然后让弟子自己参悟。此时天色已亮，而此地空旷，她便选了个光线十足的地方，为柯莳演练起第一步来。
柯莳只见李神都站定，朝右边横跨一步，而后仿佛分裂一般，两个一模一样的李神都便站在她面前，二人同时开口道：“你来试试看。”
柯莳一时间只觉得无从下手，非虚正如其名，并非是虚影，两个李神都都是实体。见柯莳久久难以迈出第一步，百无聊赖之下，李神都们居然同时拔剑，与自己对练起来，而两人所使的招数，居然大相径庭。柯莳一时间更加茫然了。
待到日上三竿，李神都自己与自己打了一早上，此刻对自己行礼收剑，柯莳只站在原地沉思，宛如一座木雕。而聂焕此时已经醒来，她还躺着凉席上，只是举着右手在自己眼前不断挥来挥去，李神都慢悠悠走到她跟前，笑骂一声：“就你聪明？”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非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