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买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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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东行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众人远远望见了一片云雾缭绕的险峻山脉，接着郑和光便带着他们降落到山脚下的一处小镇。
“就到这里。”郑和光收回灵力，那飞舟又化为一片竹叶飞入他的袖中。
经历了三个月漫长旅途的少年人们兴奋不已，四处打量着这座不大的镇子，并且纷纷感叹道：“这里就是仙境吗？果真大不一样！”
丁一疑惑地挠了挠头，悄悄附在柯莳耳边说道：“怎么不一样，这不就是个普通镇子吗？”
柯莳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她离赵元一那一群吵闹不停的陈国少年们站得更远了些。聂焕扫了扫这镇口的店铺，发现算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从饭馆子到客栈，成衣铺子甚至还有首饰店。她看见一家店门口立着招牌，上面写着仙境灵宝，仔细一看店内挂着各式各样的牌子，木石金玉各色材质一应俱全。她反应过来，这些东西应当是卖给那些最后落选的人，作个到此一游的纪念。
郑和光伸手虚压了一下，然后开口道：“这里并不是剑宗门内，寻仙镇，这是离我宗最近的落脚地。”
他指向远处那在云中若隐若现的巍峨高山，接着说道：“我宗便在那片山中。”
这群小孩子望着他指的方向不明所以，吴泾站出来解释道：“这便是入我升龙剑宗的最后一考——你们要在六十日之内在这山中找到我宗山门所在，并且成功入门。”
“吴仙长，这是什么意思？”赵元一被那群陈国少年推举出来询问道。
“意思是说，你们要自己去山里找。”吴泾耐心答道：“这是寻仙缘的一环，我宗称之为跃龙门。”
“自己去？”
“没有仙长带着吗？”
“山中会不会有虎狼啊！”这些普遍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人们乱成了一锅粥。
吴泾选了几个问题回答道：“山中的毒虫猛兽我们都已经驱散过了，虽然可能有落单的虎豹，但是狼群是没有的。至于御寒衣物，以及路途中所需的食物火把之类的东西，这镇上都能买得到。”
“要是我们被虎豹袭击了怎么办！”有一个女孩子担忧地问。
郑和光接过话头，回答道：“这镇子上也有驱除猛兽的药物，我之后还会在此地停留两旬，等待周国那一批求仙者到来，再一同传授你们炼气的法门。只教七日，会不会就看你们自己。倘若能入炼气阶，你们结伴而行，遇到虎豹也不很凶险。”
“炼气是什么？”
“就是仙法啦！”
“真的吗？那我岂不是也能飞了！”
郑和光捂住脸，对这一群吵吵闹闹的小孩子实在是没辙，他只板住脸吼道：“肃静！”
人群一下就安静下来。
他才继续讲道：“最多再一旬，周国的弟子们也会到来。我宗在这镇上有一座庄园，你们先住在此处，到时候我会一齐教授。在我等离开之后，你们就可以出发去寻找山门了。希望你们出发之前备好御寒衣物，足够量的食物饮水，以及武器。驱散毒虫猛兽的药物，金创药也可备上一些。至于其他，便是要自己把控好时间，若是六十天之后没能进入山门，那这一试就算失败。”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郑和光问道。
赵元一雀跃道：“郑仙长，六十天之后没能入门就会被赶出去，那要是先到有什么奖励吗？”
他的父辈便是散修，赵元一修行一年便是炼气四层，他自然没有其他人那么多顾虑。虽然现下还没显出来，但是陈国与周国向来不和，是以陈国弟子与周国弟子也隐隐以赵元一和柯莳为首，分成两派。他此时跃跃欲试，却是在挑衅柯莳。
郑和光没想到还有此种问题，他一愣，然后道：“也没什么奖励，但是你可以成为我宗弟子。”
柯莳白了他一眼，然后对聂焕道：“这个人好烦啊，一天到晚吵死了。”她却看见聂焕神情微妙，有一种似笑非笑的意味。
她拉拉聂焕的衣袖，小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啊？”
“我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聂焕差点笑出声。
她还以为东洲的道门转了性子，舍得放下身段来招收门徒，结果这一套繁琐的寻仙缘便也罢了。从前东洲诸道便是如此，求仙者们凭着一些风闻消息，不远万里赶到东洲道门，希望能够得到成仙法门。而这些高高在上的仙门只需坐等，便有无数人前赴后继，求他们收徒。
升龙剑宗放不下这一套面子活也就罢了，但是刚刚郑和光的回答倒是实打实地透出一种东洲道门特有的清高来。看样子哪怕是受了云楼的冲击，要这些老顽固们转变观念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什么好笑的事情？”柯莳又问道。
“无事。”聂焕摇摇头，郑和光已经注意到她们两人在这里窃窃私语了。
“柯莳、聂焕，你们有什么疑问吗？”郑和光点名道。
柯莳讪讪一笑，转过身去。
“郑师叔！这镇上的店铺都是谁家的啊？”丁一举手问道。
郑和光闻言，尴尬地咳嗽两声：“咳都是、都是门中弟子的亲属家眷，还有些外门弟子开的。当然，也有些外来的散修......”他总不好说这些地皮都是本宗的，甚至好些铺面还是升龙宗的产业。虽然确实是用来安置弟子们亲人的地方，但是向求仙者卖东西这一点说出去也不好听。
“师叔你怎么咳嗽了？是风寒吗？”丁一又问。
“好了散去吧！”郑和光恼羞成怒，他一拂袖便要走人。
赵元一又叫住他：“郑仙长！您还没带我们去住处呢！”
“吴泾！”郑和光叫了他一声。
吴泾也不好看他笑话，心领神会道：“你们跟我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穿过这座镇子，最后在镇尾一座占地甚广的庄园停下。这庄园已经住了好些人，门口不停有半大的少年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常。
“吴师兄，好久不见。”门房站起来，对吴泾行了一礼。
吴泾回礼道：“梁师弟，你这是领了任务吗？”他看向对方那身门房衣裳。
“正是，不过吴师兄，你不是往中州去了吗？怎么带回这么多弟子？”那位梁师弟问。
“这是郑师兄从陈国与周国带回来的，对了，邵通那边什么时候到。”吴泾问道。
“他前日来信，已在原州界内，想来最迟不过再有四日。”
“我晓得了，多谢。”吴泾点头，他又道：“这里有三百五十五名弟子，算上郑师兄，一共三百五十六人。烦劳梁师弟替他们安排个住处。”
“吴师兄你不住下吗？”这门房疑问道。
吴泾摇头回答：“我从中州回来，路上遇见收徒的事情本就耽搁了颇久，现下再不回去复命，害怕掌门责罚啊。”
“吴师兄辛苦。”梁靖又道：“那我就先带着他们去寻住处吧。”
“多谢。”吴泾对他一礼，转身出了门，就御剑而去。
梁靖是个笑眯眯的和气模样，所以这些少年们不算太怕他，一路上有说有笑，嬉戏打闹也不在话下。走了两刻钟的功夫，他领着众人到了一片修满木质高楼的地方，走到了第五栋。他在楼下停下来，转身对众人道：“这栋楼还未有人住，陈国周国的弟子都安置在此处。男弟子们住单数层，女弟子们住双数层。除了下楼上楼，不得擅自去往别层。”
众人点头称是，梁靖又道：“虽然各位已经算得上是大人了，不过有三点我还是要说明：其一、不得在庄园中打架斗殴，寻衅滋事。当然，出了我管的这个院子，你们随意。第二、不得打扰同道修炼，无论有意无意。第三、戌时之后不许高歌，不许喧哗。明白了吗？”
见他一直是一副微笑的模样，便有男孩大胆问道：“仙长，要是触犯了规矩会怎么样？”
梁靖笑道：“那我就把他吊到门梁上，从晚上吊到次日午时，叫大家参观。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人齐齐回答道。
柯莳与聂焕住在四楼，相邻的两间屋子，丁一眼巴巴地看着她俩离去，十分沮丧。自从比试以来，丁一就和她二人一起玩耍，是以除开聂、柯两人，他居然没有什么朋友。这两人倒没看见他孤零零的可怜样子，选好房间之后，便开始整理行囊衣物。这栋楼颇为宽广，呈四方筒状，一层便有百间房屋，一方二十五。屋子内侧外侧皆有回廊，中间是一块约有一亩的方形天井，可供弟子们练武用。
收拾好东西之后，柯莳约着聂焕出了门。这镇上门店极多，又逢上十年一遇的招徒时期，虽然说不上是摩肩接踵，却也可以称得上繁华了。聂焕注意到，这镇上不仅仅有凡俗世间的常见货物，还有一些店铺在卖武器法宝，又有专门的符箓阵法的铺子，而镇上最繁华的街道还有一家丹房在卖灵药。
她们吃过晚饭，又在镇子东边逛了逛夜市。这夜市鱼龙混杂，有卖糖人做糖画儿的；有表演杂技变戏法儿的；还有出售花鸟鱼类乃至于猫猫狗狗的。而这其中又掺杂着卖自制丹药的；卖自炼法宝的；还有些摊子神神秘秘地号称卖秘境珍宝的。
摊主与买家的交易也别无二致，出价砍价，货币从凡间的金银铜板到灵石丹药混杂做一团。聂焕看见有个摊主自称手上的石头是某个秘境所得，而对面的买家与他一通耗时甚久的杀价之后，那块石头最终的成交价比隔壁的糖人还低两个铜子。
“这个地方好多新鲜玩意儿啊！”柯莳手上已经拎着一包小玩意儿了，她嘴里还嚼着一块刚刚从某个食摊上买到的点心。
聂焕道：“这里应当是一处散修市集。”
“你说什么？”柯莳正盯着一处卖金鱼的摊子，没听清聂焕的话。
“没什么。”聂焕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然后问道：“你在看什么？”
柯莳背对着她招了招手：“你看这个金鱼！眼睛鼓鼓的，额头上还有个天眼！”
聂焕问道：“怎么？你要买吗？”
“不要，它好丑啊！”
许是这金鱼有灵，听见柯莳骂它丑，奋力一跃，甩了柯莳一脸水。柯莳连忙呸呸两声，把水吐出来。她掏出手帕擦干净脸之后，手上那一袋点心却是不能吃了。
对面那年轻摊主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道：“这多眼鱼很聪明的，你要买吗？”
柯莳退后两步，确定那鱼再不能把水甩到自己身上之后，拒绝道：“太丑了，我不要！”
她见那鱼果真又跃起来，心下得意，还对它做了个鬼脸。岂料这跳在半空中的多眼鱼并没有再用尾巴翻水，而是嘴巴一张，口中激射出一股水流来，直直吐到柯莳那双漂亮的绣鞋上。临了还“呸”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柯莳听错了。
“啊！！！”柯莳惊叫一声，就气鼓鼓地要冲上前去和那丑鱼比划一番。
聂焕眼疾手快拉住了她：“走了走了，你和一条鱼计较什么！”
柯莳被她拉着走完夜市都还忿忿不平：“明明就是实话嘛！它居然滋我！”
聂焕看着她一张脸鼓得肥肥的，看起来和那条鱼有得一拼，只好忍笑道：“也许在多眼鱼里面它算是美的。”
“聂焕！”柯莳气鼓鼓地瞪着她，她只好改口道：“好好好，它丑它丑。”
柯莳这才哼了一声，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我记得先前有家武器店在卖剑，既然之后要进行试炼，我们不如去看一看？”聂焕提议道。
“好吧......”
她们走到正街转角的第二间店铺，这店铺的蜡烛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区区一指长的蜡烛，将整个店子照得通明。那店主是个顶着一头蓬乱短发的年青人，他正伏在案上握着一只炭笔在涂涂画画。
柯莳踏进门之后，招呼了一声。这店主也没抬头，只敷衍道：“随便看，都是好剑。”
柯莳与聂焕将这店铺打量了一番，果真只有剑。三面墙上挂着不下百把宝剑，而店内左右又摆了六七个高高矮矮的架子，也全是款式不一的剑。聂焕随手从架子上抽出一把长剑，剑声清越。这剑筋极正，剑身平滑光亮，而剑刃更是锋利无比，可吹毫断发。放在凡人界应当算得上是一把名剑了。
聂焕随手拿着舞了舞，也算顺手。她将这剑放回去，又看见柯莳抽出一把细剑，剑身呈细长的三角，是一把刺剑，同样做工精细。她又随手拿了两把剑，锻造水平都很不错。这些剑就随意摆在架子上，或许是她们看得太久了一些，那老板又张口道：“架子上的剑买一送一。”
柯莳也看出这些剑不算凡品，有些惊讶道：“都是好剑，居然买一送一吗？”
“唉，什么好剑，都是我......”那店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止住话头，抬头看住她们，然后道：“新弟子优惠。”这店主虽然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长得倒算是眉目清秀。
聂焕将手中的宽剑放下，在店中扫视了一遍之后，她看见一把挂在墙壁角落的剑。她走上前去，指了指这把挂得高高的剑，问道：“店主，我能看看这把吗？”
那店主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然后道：“哦，这把啊。”他对那剑招了招手，这剑就从墙上飞下来，落到他案前。聂焕走上前去，将这剑抽出。这剑和原先的天陨差不多长宽，剑身如同用黄铜打造一般，通体明亮澄黄，古朴浑厚。
聂焕握着剑试了一试，然后道：“太重了，有没有轻些的。”
店主看着她握剑的手腕，点点头，又从左边的墙上招来一把长剑。这长剑薄而锋利，剑身柔韧，泛着微微青光。她又拿着这柄剑试了两招。
没等聂焕开口，这店主就开口道：“太软了些，不合适。”
这样说着，他又取下一把通体暗红的短剑：“你试一下。”
聂焕按着他说的挥了两下之后，他又从背后招来一柄稍长的剑，而后道：“那柄太硬了，你看看这把。”
他递过来的乃是一把带着玄黑剑鞘的直剑，这柄剑也是店中少有的带鞘的剑。聂焕甫一抽出这剑，店中寒光大盛。这把剑通体银白，因为剑末镶着一颗浅蓝阵石的缘故，周身笼罩着微微的蓝色光晕。
聂焕拿着它，演了一套游龙剑法。她剑招纯熟，与宝剑相合更显飘逸灵动。收剑之时，这剑微微一鸣，似是欢喜低吟。她将这剑归于鞘中，又递了回去。
“怎么样？”那店主不似刚才那般懒散，追问道。
“这剑太贵了，我买不起。”聂焕笑道，就那剑身上的阵石，也不止三百两黄金。
那店主闻言，沉吟片刻然后开价：“你要买这把剑的话，一百两黄金。”
聂焕摇头：“我看还是算了。”
“这、这实在不行，五十两也可。”他皱着眉头为难道。
聂焕又摇了摇头道：“而且这剑太直了。”
她见柯莳还没选出心仪的佩剑，顺手把柯莳拉了过来：“柯莳你试试。”
“嗯？”柯莳茫然地看着他们两人，伸手拔剑。这剑如同方才一般，光芒四溢。
“你练一套剑招给我看看。”店主盯着柯莳，沉声道。
柯莳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照着演练一番。
这年轻人皱着眉头在她们两人之间来回扫去，然后对柯莳道：“你要买的话，两百两黄金。”
“？？”虽然不明白他在评估什么，但是柯莳跳脚起来：“凭什么贵这么多！”
聂焕按住柯莳，然后道：“好。”
她推了推柯莳，柯莳却不依，只道：“我不！我不要它！”
那柄剑在匣中轻轻颤抖起来，发出微不可闻的低吟。
对面的店主闻言，挑眉冷笑一声：“呵，正好你也不合适，剑太长，手太短。”
“你说谁手短呢！”柯莳正要发怒，那放在匣中的剑却自己飞起来，浮在柯莳面前。柯莳一愣，下意识握住了它。
那店主还想说什么，声音却戛然而止。
柯莳握着这柄剑，居然稍微觉得自己刚刚有些过分。她把剑抱在怀中，旋即又得意起来：“你说我不合适就不合适吗？嘿！”
“两百两拿走！”店主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怎么还是两百两？”
“那还我！”
“我不！”柯莳把怀里的剑抱得紧紧的，不愿意撒手。
聂焕出来打了圆场，她道：“明日我们便将两百两黄金送到这里，这剑是要先留在这里还是......”
“拿走拿走！”店主挥挥手，赶柯莳出去。
“略！”柯莳对他吐了吐舌头。
她的脑袋被聂焕敲了一下，然后聂焕道：“太无礼了，快对店主道谢。”
柯莳见她少见地板着脸，于是服软道：“谢谢......”
那店主便如同斗胜的公鸡一般，鼻子里哼出一口气道：“谁稀罕。”
聂焕趁着柯莳反应过来之前，把她拉出门外。
那店主还在店内追问道：“那你呢？”
“明日，我明日再来。”聂焕在门外艰难地拉住柯莳，她怕再待下去，这两个人会因为过于幼稚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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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聂焕便一个人带着柯莳买剑的钱来到店里。店主正呵欠连连，一副没有睡醒的懒惰模样。聂焕交了钱之后，又从架子上选了一把中等长度的剑，比天陨剑窄些。
“我这店里还有两把剑，你要不要看看？”那店主劝道。
“不必了，”聂焕又道：“既然是灵剑，那便算了。选一把普通些的就够了。”
“为什么？”店主微微一怔，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我有自己的剑了，只是想买把常用的。”聂焕付了钱，选了一个皮质外饰的剑鞘，将这把剑别回腰间。
那青年闻言，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买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