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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吾已疯魔亦已成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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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眼前的黑暗渐渐褪去的时候,顾晚还没看清眼前的景象,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灌入口鼻,直抵咽喉。
以前的记忆中虽然有过流血的场景,他却根本无法感觉到血腥味,这次的场景也太过真实了。
等到一切都清晰起来的时候,可以说根本没有任何场景,整个画面是残阳的颜色。
应该是被宋代秋刻意抹去了了。
整幅画面中唯一真实的只有三个人。
宋代秋怀里躺着已经断气的木依洋,胸前是一个巨大的血窟窿,还在不断地向外冒着血,宋代秋的半个身子都被血染红。
他说:“莫痕,我是不是错了?”
流下两行清泪,混合着鲜血,在残阳的照映下,极度悲凉。
蓦然,他又笑了,整个花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寂静。
莫痕站在一边,说:“不,是我来晚了。”
而宋代秋好像根本没听见莫痕的话,只是看着木依洋。
“放心,我会让你活下去的。”
说着用手想擦去木依洋脸上的血迹,却忘记了自己手上早已沾满了血迹,只能越擦越糊。
“莫痕,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那一次,顾晚看见,无论莫痕如何劝,宋代秋都没有任何动作。
最终,莫痕站在了宋代秋身边。
最终木依洋身上所有的血已经干涸,宋代秋一把火点燃了这里,连带着木依洋的尸体,一起化为灰烬。
大火弥漫,与整个残阳的背景混合在一起,吞噬了一切。
也不知道当时到底是烧掉了什么地方。
再到后面,顾晚似乎明白了宋代秋为什么会成为现在这样。
宋代秋无法接受木依洋死去的现实,一天天逃避,他以木依洋还在的形式进行自己的一切行为。
就算在别人眼里是个傻子,对着空气说话,无微不至地照顾空气。
终于,莫痕敲碎了宋代秋的幻想。
然而宋代秋却说:“是啊,都是我的错,我什么的干不好,我不应该和你们来的。你和木依洋一个第二一个第一,而我却是个垫底,到头来还让木依洋为保护我而死,我真的好无能,我不适合当一个凶器,明天训练就彻底完成了,我还是当个普通员工吧。”
莫痕满脸震惊,这一次他没能再叫醒宋代秋,也是了,一个在装睡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叫醒。
一开始,人们对于宋代秋的举动很惊讶,但后来,宋代秋不再是以前的第一凶器,也没有人会注意他的存在,毕竟每年都会有新的凶器进风满楼。
再到后来,所有都接受了宋代秋的说辞,知道真相的人也不会在说什么,因为怕刺激宋代秋。
曾经有一次,莫痕尝试想叫醒宋代秋,而宋代秋差点把莫痕给打死。
顾风鸣看到宋代秋和莫痕的时候,宋代秋拽住莫痕往死里打,而莫痕也不反抗,那一次,莫痕断的三根肋骨,是顾风鸣找来一位神医救治的。
自那以后顾风鸣下了死命令,风满楼中的任何人都不得再提木依洋,而实际上此时,也没有几个人知道真相了,宋代秋所编造的,就是现在他们所极力隐瞒的真相。
这就是当初顾风鸣说在宋代秋决定改变之前,现在的一切,就是真相的原因。
而当时姬小蜂问他他身边有没有疯魔的人,想必是他身边真的有这样的人。
看姬小蜂的样子应该不知道宋代秋的事,也不是他和顾风鸣,那么他身边和荀苜像的人还有谁?
难道是闻人芷雪,同样穿起了女妆。
他十四岁前虽是风满楼的人,却全权由顾风鸣管着,和风满楼的人没有接触,他第一次接触闻人芷雪的时候,他就是现在的样子。
但从宋代秋的记忆中可以看出闻人芷雪以前不是这样的。
但闻人芷雪表现地很正常……
对了,不能这么说,宋代秋也表现地很正常啊。
那么闻人芷雪知不知道这个真正的真相?
一大疑团解开,顾晚突然不知道自己进这里是来干什么的,他又能干些什么。
他好像对宋代秋现在的处境无能为力,他根本碰不到宋代秋,也不知道该怎么救宋代秋。
他也不知怎的,突然就好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宋代秋的记忆还在继续。
一转眼,在宋代秋的记忆中,两年过去了。
那时,顾晚第一次以这种姿态在别人的记忆中看见自己。
顾晚在宋代秋记忆中的出现,来源于顾风鸣的一句话:“你怎么像个小羊一样,这么单纯,我当初咋没给你取名叫羊羊。”
宋代秋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嘴唇懂了几下,顾晚能看懂,说的是:“羊,羊羊,木依洋。”
顾晚知道自己当时的性格,其实仔细想来,本质上和现在也差不了对少,但有重要的一点,他的性格和木依洋很像。
原来这才是他和宋代秋关系好,宋代秋对他特别关照的原因了。
他觉得,他找到了一个和木依洋很像的人,他不能让这个人再跌入深渊。
顾晚从未想过,他和宋代秋的关系,竟是这样,一时竟感觉有些惆怅。
他把宋代秋当儿子看,而宋代秋也把他当儿子看。
顾晚盯着小时候的自己有些出神,一瞬间感觉那个小的顾晚也发觉了他,看了他一眼。
然而下一秒,撕裂精神的头疼传来,顾晚知道,这哪里是小的自己发现他了,明明是噬梦兽发现他了。
顾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自己再睁开眼时,连身体也感觉不到了。
入眼是一座宅院,顾晚看着很是眼熟。
场景一切,又到了室内。
书房里,一个中年人正在看书。
顾晚也一瞬间明白了,这是他的父亲,而这里是薛府。
不过,这是他的记忆吗?他什么时候有机会能进书房看父亲了,难道是偷看的?可他并不记得啊。
这时突然进来一个人,说:“老爷,怡夫人生了,是位公子。老爷您起个名字吧。”
“我哪里有闲心管这种闲事,”薛老爷顿了一下,又说:“就十页好了。”
这是顾晚眼前的画面切到的薛老爷手上的书,那本书,正好翻到第十页。
顾晚不知道噬梦兽是怎么弄到这些东西的,但以他所知道的一切,这些都是真的。
曾经有人告诉过他,“你的母亲,你的出生,包括你的名字,都是没有人在意的。一切不过只是巧合而已,还是让人恶心的巧合。”
顾晚知道,自己是薛老爷醉酒后一夜情的产物,薛老爷打心眼里就不喜欢他,薛府里也没有人会待见他,包括他的母亲,怡夫人。
她认为薛老爷冷落她都是因为他。
突然,顾晚感觉自己重新拥有了身体,而眼前是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一个人,他的四哥,薛义。
在薛府的经历,是他最深刻的记忆之一。
“乖乖站在那儿,别动。”薛义对他说,手里还拿着几块石头。
顾晚知道薛义是要拿石头扔他,他想躲开,可偏偏脚挪动不了分毫,他没有那个胆子。
一个石头砸过来,正中顾晚的头部,瞬间血就流了下来,流进了顾晚的眼睛里,顾晚感觉头昏昏涨涨,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却依旧一下都不敢动。
又一颗石头扔过来,顾晚的头很疼,看见有东西过来,也许下意识地要过来避开,也许是因为腿软,顾晚没有被石头砸中。
顾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也是为什么他从不对别人说,他曾姓薛。
薛义对于没有砸中十页很生气,于是他吼道:“薛十页!谁让你动的!”
然后又扔过来几块石头,如果说刚才是玩闹,而现在就是泄愤,力道更大。
顾晚倒了下去,无论如何也没爬起来。
薛老爷一直都在旁边看着,却什么都没有说。
顾晚倒在地上,双目早已被鲜血染糊,眼前是模糊一片,不过他依然能够看清。
薛老爷走到薛义的身边,摸了摸薛义的头,说:“义儿,以后不要叫他薛十页了,他没有资格姓薛,一个畜生,怎么配拥有名字,和他娘一样,就是个贱货!”
“去吧,这畜生连个畜生都不会当,惹你生气,还不去收拾他。”
“好的,父亲。”
在一片朦胧之中,顾晚看到薛义想自己走来。
“你个畜生!你不是躲吗!你再躲啊!”
他感到身上有前所未有的痛楚,薛义在他身上死命地踢,死命地踹。
似是这样做还不过瘾,薛义又叫来几个仆人和他一起踹。
顾晚感觉自己早就疼得麻木了,只能模糊地看见有几双脚在自己面前动。
然后,他听见薛老爷说:“义儿,回来,一个畜生而已,不要脏了自己的脚,回来吧,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可以了。”
薛义听见这话收了脚,回到薛老爷身边。
下人也是人,听见这话自然会心生不满,但是也不敢朝着薛老爷说些什么,只能把气撒在顾晚身上,于是脚下便也愈发用力。
在风满楼待的久了,就连顾晚自己都差点忘记自己还有过这段经历。
也许在他眼里,顾晚和薛十页早就不是一个人了。
他可以是十页,但绝不能是薛十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