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与遗憾的距离》摩若迦

6、悬崖勒马

　　赵丽琪只觉得喉头梗塞，一时半会竟说不出话来。她庆幸林皓峰此刻正在开车，不然大眼瞪小眼的两人，实在是太尴尬了。

　　然而，这个问题终究还是要回答的。
　　赵丽琪的大脑飞速运转，考虑着要不要实话实说。就实话告诉他，顾凡是自己高中时代的青涩初恋，而自己给他送婚礼请柬，只不过是为了出一口恶气？不，她可真说不出口，这样的自己又小气又丑陋！可如果不从实招来，她又该如何辩解？

　　她的额头汗涔涔的，手机上却忽然来了条微信。赵丽琪下意识地看了，随即整了下思路，顿了顿，说道，

　　“怎么，林先生，你吃醋了？”

　　“我吃醋与否，得取决于你的答案。”林皓峰说。

　　“你倒希望你吃醋，”赵丽琪说道，“顾凡正好来了微信，我念给你听听。他说，‘听说你婚礼邀请的都是女生，那我就不来了，要你撮合的事儿只是开玩笑。红包你记得点了收下，上次公司联名活动的事儿，谢谢你了。’”

　　“哦？”

　　“他就职的新媒体公司，之前和我们公司联名搞活动，出了点问题，是我给跑腿解决的。他欠我人情。那时候他说没女朋友，我开玩笑说来不来我婚礼，我的好朋友好些个都是单身。话都说出口了，后来再碰到他，我觉得不好意思，就给他发了请柬。”赵丽琪双手一摊，“不过是人情往来罢了，我也不是真心邀请，他也不会诚意参加，给我的红包也算是回报我工作上帮他的忙。”

　　“原来如此。”

　　“所以，林老师，你满意了吗？”

　　“怎么忽然又喊我‘林老师’？”

　　“你盘问我的口气，可不就像是个老师!”赵丽琪撅嘴道。

　　“我可不会吃学生的醋。”林皓峰说。

　　“怎么，你承认你刚才吃醋了？”

　　“就一点儿吧，并不多。你解释完，连那一点儿都没有了。”

　　“哎呦，不解释清楚就好了。”赵丽琪嗔道。

　　林皓峰笑了，显然是信了。赵丽琪面上和他打情骂俏，心底里却是一连串的庆幸——她真该好好谢谢顾凡，顾凡可能是知道自己捅了篓子，特地发了这条微信来弥补的，可真是派上大用处了！

　　“话说回来，礼尚往来，我是不是也该盘问盘问你？”车子快到赵丽琪家的小区了，她忽然反客为主起来。

　　“我？我有什么可以被你盘问的？”林皓峰诧异道。

　　“比如，什么可爱的女高中生，漂亮的女老师之类的？”赵丽琪斜睨着他。

　　“市一高中的确有很多可爱的女高中生，也有漂亮的女老师。不过都和我没多大关系。”林皓峰一本正经道。

　　“哼，谁知道你有没有说实话。”

　　“你可以随时过来问张老师。”

　　“你以为我不会？”

　　“我，心胸坦荡；你，随时恭候。”

　　好吧，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了，因为心胸不够坦荡荡的，反而是赵丽琪呢！

　　…………………………

　　事后和冯如佳谈起这顿饭，赵丽琪依旧觉得心有余悸。冯如佳也教育她，

　　“觉得后怕就对了。感情和婚姻都很脆弱，禁不起考验的。”

　　赵丽琪下意识地点点头，又不服气道，“你这个单身狗，怎么谈起感情一套一套的？”

　　“没谈过恋爱，还没看过言情小说吗。”冯如佳掩嘴笑了。

　　“行了行了，我就希望早点来个男人把你收服了！”

　　赵丽琪这么说着，岂料一个多月后，这个男人就真的出现了。

　　……………………

　　赵丽琪的婚期将近，她留宿在新家的日子越来越多了——确切地说，她和林皓峰留宿在新家的日子越来越多了。于是这阵子她可不止是容光焕发，简直是天天神采奕奕了，连在咖啡馆偶遇顾凡，顾凡都不由称赞一句，

　　“瞧你气色不错，真不愧是要当新娘的人。”

　　是的，赵丽琪觉得她和顾凡已经从有点儿尴尬的关系，彻底退回普通朋友的关系了。每每偶遇他，赵丽琪不用再担心自己是否穿得靓丽，打扮得光鲜，而是可以很随意地打招呼，

　　“哎呦真巧，我忙，先走了。”

　　两人于是挥挥手，各自别过。真是最好不过的状态了。

　　这几天，倒是冯如佳那边似乎出了点状况。赵丽琪约她逛街买东西，她推托了一次又一次。冯如佳是一家早教机构的销售，平时是有点忙，但从不会忙到如此。当冯如佳又一次说自己周六有事儿，不能陪她时，赵丽琪起了疑心，问道，

　　“喂喂，你很不对头啊！冯如佳同志，你就老实交代吧，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哎呦，我没……”冯如佳期期艾艾。

　　赵丽琪就更加笃定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和你什么关系啊，你还瞒着我？若是关系确定了，你瞒我，我肯定生气！若是还没确定，我更可以给你把关呢。你还是我伴娘呢，唯一的伴娘！你见证我的幸福，你幸福却瞒着我？”

　　她这番连珠炮一出，冯如佳晕头转向，终于投降了。却不肯在电话里明说，两人约在了茶馆见面。

　　赵丽琪猜想着，是什么重磅新闻非得当面说才好。可她思来想去，把所有可能的男主角人选都想了个遍儿，依旧没有料到……

　　“你说什么？你说你，你，你在偷偷摸摸地和孟飞约会？”

　　赵丽琪一脸诧异，冯如佳面色复杂，既甜蜜又苍白。赵丽琪不甘心地又追问一次，

　　“你说的孟飞，是过两个月就要和姚瑶结婚的那位，孟飞？”

　　“除了他，还有谁？”冯如佳垂下头去。

　　“你们怎么会搞在一起？”赵丽琪咽着唾沫，只觉得脑容量都不够用了。

　　“一开始，是他同事想给孩子报早教班，我们就加了联系方式，最后也促成了一单生意，我拿了提成。我谢谢他，他说，要不就请他吃顿便饭吧。我觉得一顿便饭也没什么，又不是什么谢尔丽的烛光晚餐……”冯如佳说着，只觉得赵丽琪的眼睛要飞出刀子了，她撇撇嘴继续道，

　　“我当时真觉得没什么，就请他吃了公司附近的麻辣烫。可是之后……我们……又约了一次，又看了一次电影……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好好好，冯如佳，你先告诉我，你和孟飞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

　　冯如佳脸一红。

　　赵丽琪追问，“你们没有实质上发生什么吧？”

　　冯如佳脸色更红，但幸好，她摇了摇头。

　　“那就好！”赵丽琪松了口气，“只是暧昧的话，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我们……就接吻过几次，还有一些……比较亲密的举动。”冯如佳说着，捧着脑袋，“我也不知怎么就这样了，丽琪，你说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孟飞和姚瑶就快结婚了!”

　　“他们快结婚，可是还没结婚呢。”冯如佳下意识道。

　　赵丽琪一愣，真不知道孟飞给她下了什么迷魂汤，她居然连这胡说都往外说！

　　“还没结婚又如何？”赵丽琪瞪着好友，“你若是有信心，能把两个月之后的新娘子换成你自己，我就支持你横刀夺爱。你若是没这个本事，就是打算做人家小家庭的第三者，做孟飞包养的小情妇？”

　　“丽琪，你说得可真难听。”

　　“忠言逆耳。”赵丽琪忍不住深深地叹气，“之前还觉得孟飞对姚瑶好，是个好男人呢，可他怎么……”

　　“孟飞和姚瑶……”冯如佳迟疑片刻，还是决定维护一下孟飞，“其实我们在试婚纱那次，我就想说了……早前我听说，姚瑶家是开公司的，孟飞的爸爸就在那间公司上班。后来孟飞也告诉我，说当初在补习班，是他爸爸让他好好帮帮老板女儿的学习，他才对姚瑶那么上心的。”

　　“是孟飞告诉你的？”赵丽琪不禁翻白眼。

　　“他……也不算特意告诉我，只是我们闲聊时提起的。不过他说，其实后来他也的确是喜欢上了姚瑶，那时候的姚瑶很天真淳朴，所以后来他也主动积极地追回姚瑶。当然，他爸妈也支持他这么做。”

　　“说了这么多，所以他到底是爱姚瑶这个人，还是爱姚瑶家有钱？”

　　“……嗯……”冯如佳眨巴着眼睛，却跳过了这个话题，“可后来，他说姚瑶大小姐脾气太重了，处处要人迁就，这些年，他有些压抑……”

　　“所以就来找你做安慰剂？”赵丽琪气道，“他觉得压抑，他还要和姚瑶结婚？”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了。他父母都觉得，姚瑶是最佳儿媳妇人选，他自己的想法反而是最不受重视的。”

　　“冯如佳，你别被他洗脑了！你，你……”赵丽琪气到舌头打结，但此刻林皓峰打电话过来，他俩和婚庆约了谈事儿，快到时间了。

　　“我得走了，”赵丽琪纠结半天，还是起身道，“你自己想清楚吧。反正我觉得这事儿不靠谱！”

　　“丽琪，你……”

　　“记住，悬崖勒马！”赵丽琪丢下这句话，气呼呼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