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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一颗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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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什么跑?
舒白也在想。
脑子里兜着这个问题,使她一面跑得气喘,一面忍不住益发着恼。为自己的不济事,为自己的不够淡定。
她跑什么呢?
她为什么要跑!
她又没做错事,亦不亏心。做什么要跑得这样狼狈,无端端整得好似落荒而逃一般……
可是,她咬紧了唇,原本就淡得不见血色的嘴唇,愈加发白。
私下里,她无法否认,那个男人令她紧张。尤其现在他意味不明的举动,弄得她有些着慌。而她非常讨厌自己会被他影响,会因为他而发慌。
她自认她的态度已经表现得很是鲜明,他不会感觉不到。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少爷公子哥,现在到底是搭错了哪根筋?
女性天生的敏感让舒白不能安心。直觉给了她很糟糕的预感。就在刚刚,他靠得那样近。而就他们之间好比陌路人般疏淡的关系,他的行为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上一次,他抱她,总归事出有因,她没理指摘。何况,那会他表现君子,并不曾有一丝不合宜的举止。
可今天……
直到此刻,她的鼻端似乎还萦绕着他身上传来的味道。没来由的,竟然记得这样的牢。这让她很恼火。
虽如是,舒白却仍不以为,周淮可能看上了自己,对她起了男人的心思。
不会有那种可能。
她不会忘记她见过的他那个女朋友,他的青梅竹马。那样的风姿楚楚,惊为天人。气质和脸俱是完美,挑不出错来。说是绝色一点亦不夸张。由此周淮对女人的审美亦可见一斑。
她还记得他那时十分的宝贝他这位女朋友,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疼起女朋友来却是殷勤周到,处处呵护细致入微。分外温柔,分外体贴。全不见少年人的轻率与马虎。更无半分大少爷的架子。
那张清俊却不掩傲然的漂亮脸孔,在对着他女朋友时,总是挂着呵宠的笑容,柔情依依情深款款。一脸的轻&怜蜜&爱,欢喜不胜。毫无对着外人时的高傲与疏淡。
思及此,舒白想到自重遇以来,一连几回碰到他,他都是一个人,并不见那位女友相伴左右。
想远了!舒白喘着气,心说,他与他那位女朋友如何,关她什么事呢!
以他的年纪,以他的条件,他即使还未结婚,也不可能单身。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单身一个人?自少年时,她见过与他示好的姑娘,就有好些个。他不找人,人也要找他。
只是当时他从来不为所动,一心守护他的女朋友。态度坚决,不留半点给人暧昧的念想,与纠缠的机会。喜欢与不喜欢,泾渭分明。
总之,不管他与他女朋友现在是否还在一起,他都是经历过珠玉的男人。眼光只可能更高更挑剔。
而她自来深有自知之明。
所以,他到底想怎样?
电梯里,他友善的冲她伸出援手,于她已是意外。好吧,或许他只是表现了一个人最基本的善良,与一个男人所具备的绅士风度。
可他每每遇着她,那紧迫盯人的视线,那莫测难懂的目光。莫名其妙又肆无忌惮。在在的不容忽视。
不说他不可能认出她,便是真忆了起来又怎样?
他和她自始至终,不过陌路。
所以,他到底想怎样?
凭什么那样的看她!
舒白蹙紧了眉,感觉心烦意乱。
“姨姨!”对于满载而归,欢喜的为家里等吃的小宝宝们,提了一小篮子叶叶的糖糖,显然不太明白,她的姨姨为什么突然要跑得这样的快?还皱着眉头,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对上糖糖疑惑不解的小眼神,舒白回过神,努力调整面色。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脸。
本来身体就菜,此刻抱着个小胖墩没命的跑,舒白身上早已汗透,跑得已是相当吃力,步子不自觉就慢了下来。
偏偏……
“姨姨”
“喂,前面这一位姨姨,抱着糖糖小宝贝的这位姨姨,请你等一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舒白的笑容又僵掉了。
“叔叔来了!”糖糖伸着小胖指头指着后面的高大身影,语气欢快的将才将未及说完的话,送进舒白耳朵里。
舒白当然不会等。
才缓下的步子急速加快,她冷下脸抱着糖糖又跑了起来。
“姨姨?”糖糖看着跟上来的人影,扬高了奶音。
“糖糖乖!肚肚饿了吧,麻麻肯定已经把饭饭做好了。姨姨现在就带糖糖回家啊!”舒白挤出笑容,抱歉的哄着小家伙。
“喂,我说前面这位不懂礼貌,卸磨就杀驴,过河就拆桥的姨姨!这位受人帮助不知感激,不肯言谢的姨姨!这位正抱着糖糖小美女逃跑的姨姨,请你站住!”
后面的声音再次响起。语声凉凉,音量很高,旁若无人。
舒白的嘴唇都快要咬破了。
她气恼难言。
这还没完了!
谁让他帮了!稀罕他帮嘛!
再说了,糖糖不是谢过了吗!
可是……
她是没有请他帮着采摘桑叶,但电梯里她犯幽闭恐惧症那一回,他的确实实在在的帮助了她。
只是她为什么会有幽闭恐惧症?
时隔多年,舒白并不愿再回想。那么痛楚难熬的记忆,她惟愿此生都不要再提。
虽然理智曾无数回的告诉她,在当年周淮并不是造成她痛苦的最终极因素。但她对这个人却也委实再生不出任何好感。
随着身后脚步声的逼近,舒白心底陡地产生一股奇异的念头,正在她身后追着她叫喊的这个人真的是周淮吗?
她是不是遇到了一个假的周淮?
如果不是他的脸,不是他这张出挑英俊,帅得极具辨识度的面庞。舒白会以为自己神经过敏,看见“周淮”这个名字而过敏。
只记忆中的周家少爷,对着外人一向少言,惜字如金。她始终记得他眸光冷冽神情冷然,无比自持又矜贵的样子。
可他现在她身后,简直话多而聒噪……
反差不可谓不大。
果然人都是会变的。就象她以为学建筑的周淮,会和他同样学艺术的那个女朋友一样,超凡脱俗。终日遨游于艺术深海,阳春白雪不染尘埃。却没想到他会开展健身事业,做起了老板,成了一名生意人。
而且还是一名奸商!精于算计!
舒白想着他的会所宣传册上,那一溜金光闪闪,贵得离谱的价目表。想着容宁评价他很有生意头脑,善于营销。精明又老练。
舒白愈想愈反感,愈想愈是不喜。
“糖糖小宝贝!”此时,全无自觉的聒噪男,亲热的叫着糖糖。声音象变换了系统,温和,带着宜人的笑意。
舒白无语。
叫的还真是自来熟呐!她们糖糖同他很熟吗?
不想,下一秒,她马上听见了她们糖糖“咯咯咯”的笑声。小家伙乐呵呵,小身子一颤一颤,笑的那叫一个舒畅开怀。
舒白:“……”
没办法,她们家的糖糖就这么个好性儿。一逗就笑。
舒白并不知道此刻,周淮同糖糖正默契的隔空玩着游戏。
周淮冲着小家伙挤眉眨眼,笑嘻嘻的逗趣搞怪扮鬼脸。逗得小糖糖乐不可支笑得直咯咯。
“糖糖”他又叫了一声。
“叔叔叫,叔叔叫糖糖!”糖糖乐着,奶声奶气的提醒舒白。
“乖糖糖,天不早了,我们得快些走。麻麻还在家等着我们糖糖吃饭饭呢。”舒白试图转移糖糖的注意力。她跑得很累,又因着心焦语速过急,说得直喘。
“可是叔叔叫糖糖”
舒白:“……”
“叔叔在后面”小家伙又接道。眨巴着大眼,看一看姨姨,又看一看后头的叔叔。
舒白停下,呼呼喘气。她实在也跑不动了。。
与此同时,有长腿自她身旁跨过,高挺的身影大喇喇拦在她面前。
“跑什么?”他哼笑,盯住她,懒懒的声调透着戏谑和促狭。
舒白轻轻拍抚糖糖的后背,不看他,也不回应。冷着面孔克制着喘气。全身都散发着浓烈的抵触情绪。
周淮瞥向她的脸,不出意料,巴掌大的清瘦脸孔,神情不耐面色苍白,额际有汗滴细细密密。
瞧瞧这才跑了多一会,就整成了这副可怜样儿!他就没见过比她还瘦弱的女孩。弱不胜衣,风吹就能倒。体能素质差到打负分。偏还爱逞强!
他微不可察的拧了下眉,一转脸朝正扑闪着一对黑眼睛,稚嫩懵懂盯着他瞧的小囡囡,笑着张开了手臂。
然后疲累的舒白就眼睁睁的看着小糖糖扭动着小身子,象一只快乐的小鸟儿一样,开开心心的扑到了周淮怀里……
整个过程快得她不及反应,不及阻止。小家伙对周淮是半丝抗拒也无。
她郁闷的看一眼身陷,哦不,是投靠了“敌军”的小东西,心下微微泛酸,又很是无奈。
回去得好好教教小家伙,这也太好性儿,太不认生了!这样儿,以后多容易被坏人盯上,多容易受骗呀!
才见着这一面,说了会子话,给了两把不要钱的便宜桑叶,就成亲叔叔了!连姨姨也不要了!
她伸手想要抱回糖糖,目光对上“坏人”的视线。他抱着糖糖,似笑非笑的看她。紧接着,他自兜里取出一包纸巾,放在她手上。
“擦擦汗。”他说。
舒白:“……”
谁要他的纸巾,她要糖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