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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逢 ...
睢洲城市中心,商业区。
峥嵘百货大楼矗立在商业区东南位置,巨型LED屏幕上切换着各种广告画面。大厦前的广场上矗立着大型群组雕塑和音乐喷泉,来合影留念的游客络绎不绝。这座百货大楼已然成为N市的地标建筑之一。
今天是峥嵘百货建立33周年的店庆活动。商场里人头攒头,热闹非凡,中心广场高台上的明星活动是今天的重头戏,几位明星大牌正在和粉丝打招呼。粉丝们将商场围得水泄不通,欢呼声一直传到顶楼。
和外面的轻松热闹相比,百货部办公室内则是非常紧张的气氛。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不敢有丝毫懈怠。
秘书不低不高地喊了一句:“开会!”
众人立刻从工位上站起来,训练有素地一个接着一个地冲进大会议室。总经理岑飞不喜欢别人迟到,要求所有人5分钟之内必须到位。他记得办公室里每一位员工的长相和名字,没人能糊弄他。
三年前,岑飞还是百货部的副总经理。虽然是峥嵘集团合伙人之一岑国彰的三公子,但头上却压着几个经验丰富的老江湖。然而仅仅是三年光景,岑飞逐渐得到了父亲的认可,而将百货部交到了岑飞手中。公司内部传言这是父子俩演的一出戏,先抑后扬,横竖不能便宜了外人。
总经理陆卓凡坐在岑飞的副手位置,他是岑飞表兄,关系亲厚。两人虽然同岁,但在人生轨迹上已是截然不同的道路。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气氛十分压抑。百货部的季度报表非常好,客流量和购买率都在攀升,比起前两年那股不景气,已是有过之无不及。但不知怎么的,岑总的脸色还是板正得像铁锅,愣是半分笑容都没。
有老员工会跟新员工科普,咱们岑总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可究竟是为什么忽然变成了这样,他们也不知道,有说是大公子岑轶回来夺家产的,有说是老岑总在外头有私生子了,也有说小岑总是被人给甩了……
总之这八卦是越传越多,完全可以编成80集狗血伦理剧。
好在这次,小岑总没有发飙也没有骂人,难能可贵的看见他微微笑了一下。
会议结束后,岑飞询问秘书接下来的安排。
陆卓凡提醒道,“小飞……”岑飞瞪了他一眼。陆卓凡赶紧改口说:“岑总,晚上是大哥婚礼,你说好了去做伴郎的。”
岑飞没有看陆卓凡,说道,“我知道。”
“要不我们一起过去吧。”陆卓凡仍然不放心,小心翼翼道,“你说呢?”
“我要是不去,不是还有你当伴郎吗?”岑飞反问了这句,“又不是非我不可。”
“别这么说。大哥真心实意请你过去,你也答应得好好的。再说……”陆卓凡犹豫了片刻,说道,“宁姐说,大哥还请了沈昀。”
这个名字,好久没人提起了。
岑飞神色微变,他雕刻般完美的脸庞上有了些许松动。办公室的落地窗外,第一医院四个字在如森林般的高楼大厦间分外醒目。
“他回来了?”
“嗯,回来了。”
岑飞像是知道了一件新奇事,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沈昀你居然会因为岑轶的婚礼而露面。你不是最恨岑家的人吗。那时候我百般想见你,你都闭门不见,现在倒肯露面了。到底还是岑轶的面子大。
陆卓凡不是故意要提沈昀的。但只有这个人能让岑飞重回当年的一点影子,而不是将本心压抑在冰冷无情的躯壳之下。不断地折磨身边人也折磨自己。
岑飞转过头,望着表兄,笑意森然地说道:“那真是好事,既能向大哥贺喜,又能见老朋友叙旧,你说是不是?”
陆卓凡被他一看,只觉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他提醒道:“去归去,你可别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我能干什么?”岑飞说罢便起身走向门外,“走了,可不能迟到。”
*
峥嵘集团大公子的婚礼是在集团旗下的五星级酒店举办。峥嵘酒店位于N市唯一一片内陆湖的湖畔,依山傍水,风景美如画。
也只有岑国彰可以拿下这片黄金地段,建造超豪华酒店。
全市有头有脸的豪门贵胄都来了大半,还有一些科技新贵,商政要员,明星主持。整场婚礼星光熠熠,丝毫不逊色任何颁奖晚宴。
岑轶虽然是岑国彰的大儿子,但没有进入峥嵘集团,而是自立门户,开了一家互联网公司,执着于创业。虽然奋斗了几年,公司才刚刚起步,但岑轶热心于自己的事业,对于争夺家业没有兴趣。
饶是如此,岑国彰仍然十分看重岑轶。有意无意地让岑轶参与集团内部的决策。岑飞也是这一、两年才渐渐上位,在集团内部拥有了话语权。
“大哥。”岑飞换上了伴郎服,走向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面前道贺道:“恭喜你。”
岑轶笑道,“还怕你不来呢。”岑轶是浓眉大眼,身材健壮,外表和IT男的形象截然不同。他的妻子相貌平平,却是留美博士,典型的高知女性,和岑轶不像一个世界的人,却是天生一对。
“胡说。我可是大哥伴郎啊,怎么能不来呢。”岑飞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他和岑国彰,岑轶一向关系平淡。岑轶不常回家,一年到头也就逢年过节见见面。
“舅舅!”说话的小孩是二姐岑宁的儿子,岑飞的外甥,名叫许云国,小名葡萄。他爸叫许庭轩,名字起得儒雅,但是相貌平平,气质憨厚,压根不是人如其名。幸好许云国像岑宁,大眼睛乌黑明亮,像两颗葡萄。
小葡萄很喜欢岑飞,在外人看来,岑飞一天到晚板着脸不容易亲近,不过这位小外甥可不介意。一把抱住岑飞的腿,张口就要抱。岑飞抱起外甥,逗弄了几句。
岑飞并不介意什么西装,不过葡萄的口水却滴在他的肩膀上了,他转手把熊孩子交了出去。岑宁留着披肩长发,外表看起来知性婉约,她说道,“小飞,怎么又瘦了?”
“这年头瘦点好啊。”岑飞说,“我可不想像姐夫,中年发福。”
“呵。你跟他比?他是自暴自弃了。”岑宁看了眼笑眯眯的丈夫,说道,“你怎么不向大哥看齐。”
岑飞似笑非笑地说道,“要说成家的速度,我是比不上你们了。”
商雪娇走来哄外孙子,说道,“跟外婆去外面吃糖好不好?”
葡萄接了巧克力软糖,递给岑飞说道:“舅舅吃糖糖。”
岑飞眉头一跳,说道:“不吃。”
“吃呀吃呀。”葡萄还不知道他这位小舅舅有多糖过敏,压根沾不得任何含有多糖成分的的食物。这人糖吃的少,难免脾气会暴躁。每时每刻都在暴走的边缘徘徊。
“不吃。拿走。”岑飞倒是犯不着和小孩子计较,只是他习惯性的冰冷语调和表情也很吓人。方才还嬉嬉笑笑的小孩子立刻就像见了鬼,钻到商雪娇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小孩这一哭闹,岑宁和岑轶都是脸色微变。
熊孩子真的烦死了。岑飞懒得去哄,对外甥的喜爱也是三分钟热度,他无视了岑宁的眼刀,直接甩手而去,走出了烦闷的休息室。
岑宁无可奈何,凤眼看了眼苦恼的儿子,小孩子哭闹只是装模作样,被他妈看了一眼,就知道收敛了,小声抽噎着。
岑宁摸了摸儿子的头,说道:“岑飞以前虽然任性,可绝不是这种说翻脸就翻脸的脾气。现在像个阎罗王似的,是要把家里人都得罪干净吗?”
商雪娇作为岑宁的继母,岑飞的生母,总觉得岑宁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她不自在地沉默了。
许庭轩倒是乐于当和事老,说道:“妈,不然你带葡萄出去转转。”
岑轶对这个弟弟,本来就没多少感情。若不是老爸要求,他也不想找这么个火药桶当伴郎。但是碍着后妈的面子,岑轶不好发作,顺势说,“我出去迎宾了。”便借故走了。
岑飞走到大堂,宾客来了七七八八。门口站满了保镖,每一个进场的宾客都必须有邀请函并通过身份确认。几位商界老人都在和父亲岑国彰寒暄。岑飞端着香槟酒,正想过去和几位大佬热络热络。他就喜欢打乱他爸的节奏,冲在最前头。可谁知走到半路,一个身影从他面前一闪而过,让他止住了脚步。
岑飞捏紧酒杯,指尖都挣得发白,他眼睛死死盯着那道身影,生怕眨一眨眼睛,那身影就会消失,就像午夜梦回,惊醒后身边空空如也。
陆卓凡领着一个人走进了大堂。那人穿着修身黑西装,领口系着精致的小领结。他的身姿挺拔,还和从前一样过目难忘,清秀的面庞在流光溢彩间更显精致,不知何时,鼻梁上多了一细边眼镜,遮住了眼角的月牙形疤痕,举手投足都吸引着名媛们的注意,以为他是哪家的金贵公子。
事实上,按他以前的身家也确实称得上是贵公子。
陆卓凡让那人在中间一排的席位上落座,与他说了几句话,便离去了。
“三公子,怎么一个人在这?”一位漂亮的女明星来找岑飞搭腔。
岑飞没来得及去确认跟他说话的小明星是谁,大概是四五六七八线的女演员吧。他将香槟酒递给她,说道,“帮我拿一下。”
女明星:“…………”
三年了,岑飞再次见到沈昀还是忍不住心头动荡。或者说,这个人从未从他的心里离开过。
他越过宾客,径直朝着沈昀的位置走了过去,他得去好好确认一下,眼前坐着的是活人还是他的幻觉。
“岑飞,时间到了。你怎么在这里!”厉念安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按住岑飞的肩膀说道,“快去后台。”
岑飞正要发作,见来人是厉念安,火气压下去了五分。厉家是集团合伙人,掌控着集团旗下所有的酒店业,和岑家算是平分秋色。
厉念安拉过他,低声说道,“有什么事等仪式结束了再说。沈昀就坐在那,不会走的。你可别任性。今天媒体非常多。”
厉念安对岑飞和沈昀之间的事,知之甚深。他将岑飞带离了大堂,遥遥的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沈昀。可不能把沈昀留在这,要是让岑飞发作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婚礼仪式非常庄重而复杂。岑飞揣着岑轶的钻石戒指,眼睛时不时地飘向沈昀的方向。沈昀静静地坐在那,很使矜持地随着其他宾客们一道鼓掌道贺。
沈昀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微笑,搞不清心里在想什么。岑飞忍不住想,他看得见自己吗?三年了,自己也变了模样了,原本稚气的娃娃脸变得尖削凌厉,越是瘦得两腮凹陷,越是刻薄。用陆卓凡的话说,愣是从名门正派长成了反派脸。倒是沈昀,去新加坡进修三年,模样没变,气色倒是好了很多,只是眉宇间似乎笼罩着一层忧郁,不知何时近视了,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眼镜,显得更为温柔。
“请伴郎递上戒指。”电视台的名主持说道。
岑飞没有反应过来,他眼神涣散,压根没听见。
“伴郎是太激动,太紧张了吗?”主持人救场能力一流,又提醒了一次。岑轶都看不下去了,狠狠掐了一把岑飞。
岑飞疼得嘴角抽搐,将口袋里的钻石戒指丢给了岑轶。
“看来这位伴郎是想私吞大钻戒啊。”
宾客们没有发觉岑飞的不正常,大家只是跟着主持人笑笑。酒店的灯光几乎都聚集到了岑轶和新娘这。岑飞面对着强光看不见台下的情景了。他心底忽然没了着落。只得硬着头皮站在台上。台下有无数媒体和电视台摄像师,豪门婚礼一向是媒体最喜欢的题材。岑飞虽然任性,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能随意妄为。
终于,等到仪式结束,大堂的灯光恢复了正常。岑飞放眼望去,台下哪里还有沈昀的影子。岑飞握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典礼之后,宾客们开始用餐。岑轶和新娘回到后台换礼服,岑国彰正在接受采访,大家各司其职,一时竟没人在意伴郎不见了。
“有人看到三公子了吗?”陆卓凡焦急地抓住附近的保镖问道,“马上就要陪新郎新娘敬酒了。他去哪了?”
“卓凡。”厉念安走来,递上一个伴郎花团,脸色铁青地说道:“岑飞去找沈昀了。我联系不上他。你先顶上去,我去门外看看,岑飞那小子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
陆卓凡接过胸花,愣了半晌,脸上又青又白,说不出什么心情。他心力交瘁地骂道:“他妈的!两个都是混账!老子跟着受窝囊气!抱着一起死算了!”他骂归骂,还是赶紧给沈昀打电话,打了好几次没人接听。好不容易有人回应了,陆卓凡着急道:“沈大夫,小飞去找你了。你走了没有?要不要我找人送你。”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我已经上出租车了。别担心。”
“那就好。岑飞要去找你。要是你们见了面,那可不好收拾。”陆卓凡放了心,赶紧戴上胸花。
厉念安听闻沈昀没事,也松了口气,他很细心地帮陆卓凡整理衣服,说道:“你快去吧,岑轶那得有个伴郎。”
陆卓凡没敢和厉念安直视,他始终觉得厉哥在这件事里有问题。但是他也不好发问,只得应了几句,转身而去。
沈昀面色平静地挂断电话。他身侧的男人拿走了手机,按下关机键,笑了笑说道:“你随口扯谎的本事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卓凡竟然还是会相信你的话。”
三年过去,岑飞像是换了副模样。原本圆润的娃娃脸越发瘦削,五官棱角分明,眉宇间不再有那一丝天真,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世故和计较。
“你几乎没有变。这眼镜有度数吗?”岑飞凝视着沈昀。沈昀还是老样子,脸上永远白净,神色带着淡然的从容。他这样的人,就算是叹息都动人。
“你想做什么?”沈昀摘下眼镜,沉着的问道。岑飞倾身过来,鼻尖闻过沈昀的胸前。沈昀下意识地别开脸。
“你喷香水了。”岑飞说道,他没有回答沈昀的问题,而伸手去替沈昀系安全带,“我喜欢这味道。”
沈昀没有理会他挑衅的话,面无表情地坐着。
岑飞从西服口袋里摸到一颗巧克力糖,那是小外甥葡萄塞进去的。岑飞剥开糖纸,对着散发着甜腻香味的巧克力糖似乎很感兴趣。他张了张嘴正要去咬一口。
“你疯了么!”沈昀一把打落岑飞的手,那糖果滚到了脚底。
“你还记得?”岑飞转过身来,复杂地说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我的过敏症吗?”
沈昀闭上眼睛,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他说道,“我不记得了。”
岑飞伸手抚摸沈昀左侧眼角附近的月牙形疤痕,问道,“还疼吗?”
原本完美无缺的一张脸因为这道疤有了些许瑕疵,可正因为有这道疤,才能让沈昀一直记得岑飞这个人。
“不着急,今晚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岑飞紧紧握着方向盘,难耐内心的震荡和激动。三年了,他恨透了的人,此刻就坐在他的身侧。他该怎么跟沈昀好好叙旧呢。
那辆红色的特斯拉,犹如天际滑落的流星,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开新坑了~~~虽然现代文不太好写,还是大胆下手了!希望大家多多捧场~~~把预收搞成开文的我大概是个傻子吧。。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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