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13、第十三章 突袭

　　林珞菲和斐迪南公爵坐在书房里，往常用完午饭，斐迪南公爵就会在这里处理公务，然而今天，公爵没有公务可以处理，所以他现在没有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而是舒适地坐在壁炉前的躺椅上，手里拿着早上弗里兹送来的那几封信看着。

　　林珞菲站在书架前，想挑本书打发午后的时光，可是她一连翻了几本，那上面的文字她都看不懂，好在公爵的书房藏书齐全，她很快找到了好些英语的书籍，捡了一本，走回去在公爵对面的另一张躺椅上坐下来，随手翻看着。

　　书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壁炉里木柴的劈啪声，和纸张的翻动声。

　　林珞菲看得有些吃力，她的英语并不是很好，要看这样恢宏的著作，实在是太勉强了。于是她从书里抬起头，想看看公爵，却发现，公爵已在软椅上睡着了。

　　林珞菲情不自禁地看着公爵，他睡得很安详，林珞菲能看到他的胸膛随着轻缓平稳的呼吸微微地起伏，或许是上午被太阳晒得久了，公爵苍白的脸色隐约泛起了一抹浅红，他的手搭在躺椅的扶手上，手指张开，那一封信已大半落在他的膝上，只有一小角还留在他修长的指间。

　　林珞菲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公爵的手里抽走了那一封信，放在一边的桌上，又拿来一条毯子，替公爵盖在身上。他是太累了……照这样看，国王的罢免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让他好好地休息一阵。

　　走回一旁的躺椅上坐好，林珞菲拿起书，本想接着往下看，不料手指刚一触着书页，纸张发出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她的心就先一跳，下意识地看向公爵。他这些天那么累，今天睡得又少，好不容易睡着了，林珞菲只怕吵醒他。

　　她叹了口气，放下书，坐在椅子上发呆。没有事情可做，她也不觉得无聊，目光总是不自禁地凝向公爵，斐迪南公爵的身上仿佛有一种安静的力量，醒着时是如此，即便是睡熟了，这种感觉也没有褪去。

　　壁炉里的木炭发出毕剥的哀鸣，炭就要烧尽了，火已开始越来越小了。

　　桌上放着金铃，听到铃声，路太太或者弗里兹就会进来，但林珞菲却不愿意去摇那只金铃。壁炉旁放着一筐木炭，林珞菲轻轻走过去，拿起木炭，小心地要把它放入壁炉的火中，又要当心不能让火烧到自己。林珞菲没干过这样的活儿，不免弄得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木炭投入了火中，火却没能烧得更旺，却反而一下子小了，原来木炭正好盖在了本来已很微弱的火苗上，隔绝了空气，炉火越来越弱，几乎已快熄灭了。林珞菲着了急，蹲下身子对着炉火吹气，一阵青烟从壁炉中钻了出来，呛得林珞菲禁不住咳了一声，她拼命地想用手捂住，可还是没能压住，又咳了几声，连眼泪都冒了出来，才总算好了些。

　　林珞菲刚要回身去看炉火，忽然发现身旁多了一个人影，他已蹲了下来，熟练地拿起壁炉旁的一个铁钳，伸到火中拨弄木炭，这个铁钳黑乎乎的，方才林珞菲竟一直都没有瞧见。

　　是……斐迪南公爵……

　　到底还是把他吵醒了，林珞菲的心里涌起了一阵歉意，公爵却毫不在意，一边拨弄着火中的木炭，一边道：“再给我一块木炭。”

　　林珞菲赶忙取了一块递给公爵，公爵用铁钳夹了，再送入炉火中。两人就这样一个递一个送，很快木炭就几乎塞满了整个壁炉，刚刚燃起来的火又弱了下去。

　　“这样不行……咳咳……”林珞菲一面咳嗽，一面用手挥着面前的烟，“太满了……咳……”

　　公爵也被烟熏得说不出话来，他勉强睁开眼睛，操着铁钳，再一块一块地把还没点燃的木炭夹出来。折腾了半天，炉火终于重新旺旺地升起来了。

　　“看来，你也不在行啊。”林珞菲看着公爵被铁钳涂黑的手，禁不住笑了起来。

　　公爵用手捂着嘴，不住地轻咳，他还是说不出话来，摇头只是笑。

　　林珞菲站起身，一回头，看见公爵先前坐的那张躺椅上，放着她给公爵盖的那条毯子，心里已又被歉疚完全占据了：“对不起，我把你吵醒了……”

　　公爵看了一眼林珞菲，皱眉又咳了几声，才把捂着嘴的手放下了：“菲奥娜小姐，是我该请求您的原谅，我……又在您的面前……睡着了……这太失礼……”

　　公爵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珞菲打断了：“公爵，别说这样的话，我不是说过，在我的面前，你可以不用管什么礼节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声道，“反正，我对那些礼节……也不太明白……”

　　公爵没有回答，他看着面前的少女，陷入了沉思。

　　她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已经有许多人问过，这一回，就连斐迪南公爵也不能免俗了。

　　“菲奥娜小姐会英语？”斐迪南公爵看到了林珞菲放在一旁的书。

　　林珞菲赧然一笑：“这是我唯一会的一门外语……”

　　斐迪南公爵随手拿起那本书翻了翻，这是一本诗集：

　　“当我数着壁上报时的自鸣钟，
　　见明媚的白昼坠入狰狞的夜；
　　当我凝望着紫罗兰老了春容，
　　青丝的卷发遍洒着皑皑白雪；
　　当我看见参天的树枝叶尽脱，
　　它不久前曾荫蔽喘息的牛羊；
　　夏天的青翠一束一束地就缚，
　　带着□□的白须被舁上殓床；
　　于是我不禁为你的朱颜焦虑：
　　终有天你要加入时光的废堆。”

　　这是一首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斐迪南公爵随口就这样吟了出来，这让林珞菲感到了一丝不解。斐迪南公爵还很年轻，为什么，他吟出的却是这样一首诗呢……

　　“Je t'aime jusqu'à la fin du temps.”公爵用这句话做了结束语，这一句法语在当时的佐亚很有名，美丽的女演员芳丹在国家剧院饰演《威尼斯商人》中的鲍西亚时，曾对安东尼奥说过这样一句话，它的意思是：我爱你，直到时间的尽头。

　　林珞菲怔怔地听着，忽然道：“如果真有这样的爱情，该多么美好……”

　　公爵惊讶地朝林珞菲看了一眼，她说，除了英语以外，并不懂其他的外语，可是，这最后一句法语，她却像是听懂了。

　　公爵仍用法语继续道：“也许这样的爱情，永远都不会出现，就像‘时间的尽头’，只是一个空泛的概念，没有人知道时间的尽头在哪里，也就不必为这一句承诺而负责。”

　　“这……虽然有道理……但我还是宁愿相信这样的爱情……”林珞菲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公爵用的是法语，只是这样回答道。

　　这一下，就连公爵也不禁愣住了，他又换了一种语言，用德语道：“Das ist Traum, nicht Liebe.”（这是梦想，不是爱情。）

　　“有梦想也总比没有好啊。”林珞菲笑着道。

　　“菲奥娜小姐，您究竟会几种语言？”这最后一句话，公爵是用俄语问的。

　　林珞菲被问得一怔，她不明白公爵为什么这样问她：“我只会英语啊？”连她的回答都显得很是疑惑。

　　“小姐，也许您是谦虚，但是，您听得懂法语、德语、俄语，您还说自己只会英语吗？”斐迪南公爵含笑问道。

　　“我？法语？德语？俄语？我——？”林珞菲呆住了，她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的谈话，公爵已换了好几种语言，这在她听起来都是陌生的西欧语系，然而尽管陌生，她却能听得懂，就像她刚到佐亚，在那间战场上的小酒馆，碰见奥古斯都他们时那样。

　　“是的，我刚才分别用法语、德语和俄语在和您交谈。”林珞菲的吃惊绝不是假装的，也不像是故作谦虚，斐迪南公爵只好解释道，心里的惊讶恐怕不亚于林珞菲。

　　林珞菲不说话了，她渐渐意识到千百年时空的跨越，似乎带给了她一点出乎意料的东西，她想不明白……但这总也是好事……至少比来到这个世界，一句话都听不懂要强吧……“我……”林珞菲已察觉了公爵的讶异，急忙道，“公爵，这几种语言我都只能听懂，但看不懂文字，所以……我并不认为自己会那些语言……”林珞菲知道这样的借口很拙劣，可是情急之下，她也实在想不出别的说辞了。

　　好在斐迪南公爵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其实林珞菲的失态，公爵又怎么会注意不到呢，只是，别人不想说的，公爵是从来不愿多加追问的，更何况，方才他用其他语言和林珞菲交谈时，林珞菲确实全无察觉。这件事，就连公爵也感到迷惑了……

　　“大人！”书房的门忽然开了，弗里兹疾步走了进来。今天，这已经是第二次，他不顾礼仪地闯入公爵的房间。

　　“怎么了，弗里兹？”公爵抬头向弗里兹问道。

　　林珞菲却没有看弗里兹，她在看公爵，公爵好像从不会斥责下人，无论下人做了什么事，他只是语气温和地询问原因。

　　“大人，今天凌晨夏宫遭到袭击了！”弗里兹连声音里都透着惊慌。

　　“什么？”林珞菲大吃一惊，禁不住喊出了声。

　　“说下去。”斐迪南公爵也站了起来，走到弗里兹面前，语声却还依旧保持着平稳。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夏宫失火了，就在殿下的寝宫附近，还有人持剑杀入，听说好几个卫士都受了伤。本来这件事外头的人是不知道的，但是让•比希伯爵伤势很重，眼看就要不行了，殿下下令让人去找全国最好的医生，消息这才传开了。”弗里兹一口气说了下来，本来以公爵的身份，这件事第一个知道的就该是公爵，可是现在，直等到满城都传开了，公爵才刚刚得到消息。

　　“比希……”林珞菲的眼里已不知什么时候盈满了泪，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不……这不是真的……好不容易从战场平安回来，怎么刚到夏宫，以为这下是安全了，没想到……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比希……

　　斐迪南公爵快步走到林珞菲身边，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边问弗里兹道：“是谁干的，查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