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等着》邀森

14、第14章

　　“啊，那个人是？”

　　“有点眼熟。”

　　“……像是那个顾莱？”

　　“诶不是吧，她……已经死了吗？”

　　“没有啊，不是失踪吗？”

　　尽管已经压足了音量，但是这样的言论还是争先恐后涌入顾莱耳朵里。但是能够理解，不是谁都能想徐谨一样的淡定地接受她诈尸的事实，虽然老四说上面对这一块已经做了处理。

　　“但是，她来干什么？”

　　“不知道啊，还是由徐谨亲自接进来，哇，感觉有戏，看，那个人也在。”

　　但是这么快就转到八卦那一块也太无情了吧，就不会多关心她一下吗？顾莱僵笑着，被拖着往前走。

　　这种情况顾莱没法放松下来，就在进门的一刻，她就已力场全开，坚决打好今天这一仗。不过到扫到某个角落里正亲的忘我的两人，顿时感觉不好了。

　　说好的互罩呢？一见到你男人就魂到没了是吧。

　　心里越是紧张吐糟，感官也越是灵敏的顾莱，再不注意的时候已经带到了楼上。徐家的家宴，就是每年这个时候邀请一帮亲戚朋友来家里聚聚，顾莱参加过一次，身份是徐谨的女朋友。

　　小年轻们在楼下三两闲闹，老一辈在楼上茶室里打着太极。因为这是徐家，气氛也必须融洽。顾莱原本以为徐谨是带着她见见人，却不想对方直奔三楼的书房。

　　“哥。”听徐谨这么一喊，顾莱反射性就像往他身后躲，如同过年那么多次一样。

　　“接到人了？”徐致在写东西，闻声头也没抬，只是告一段落时抬头看向门口，徐谨往旁边一站，背后身着深色大衣的顾莱无处遁形。

　　“哼，这不是顾莱吗？”徐致张口就是嘲讽。

　　顾莱因为曾经疯狂迷恋徐致，为其做了一些傻事，导致徐致对她烦不胜烦，以后每次见到她都要先刺上几句，就算她已经是徐谨的女朋友。虽然徐致结婚后，顾莱就与他保持了相当的距离，就算她已经是徐谨的女朋友。

　　“哦，好久不久，还是那么小气啊。”当然，有愧疚感也不代表顾莱每次见他都要低着头。

　　两人的眼神对上的瞬间，徐致就察觉不对，他是何等敏锐的人，只一下就看出眼睛的问题。他又转头去看他弟弟，对方只是微微摇头，什么表情也没有，徐致扯了扯嘴角，重新蘸上墨，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马上就来。”

　　徐谨就等这句话一般拉起顾莱就走，急促的瞬间顾莱不由回头望向徐致，他还在低头写着什么，气场专注而坚定。来不及又其他想法，拉着她的徐谨步伐越来越大，让她不得不收回心神。而他们背后的书房里，徐致抬头透过狭小的门框注视他们的背影，稍一思索便在纸上落下了顾莱的名字。

　　顾莱抿嘴默默跟着徐谨，待走到一个无人的走廊，突然发力甩开了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明明是她来到他这里，却问他这种问题。徐谨眼神暗了暗，捋着袖口说道：“见见我哥啊。”

　　反过来说，也让他哥见一下顾莱，表明他自身的态度。

　　顾莱还没反应过来，“见他做什么？”

　　话音刚落，冰凉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顾莱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把力场撤掉了，不，是忽视了。

　　“那就要问问你自己了。”徐谨的声音明明很轻，却因为靠近的缘故，像平底扎气球的惊雷一般落在她心底，滋生出某种情愫，“你不是对过去的不屑一顾吗？那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所以我自作主张的想是因为我，毕竟我们之前那一夜……”

　　“……”顾莱终于明白了，她这是被套进去了，徐谨唐纪和芦笙，或许没有人设计她，却阴错阳差的。她心跳起伏的厉害，耳边尽是自己和徐谨的呼吸声，她虽蒙着他的嘴，却挡不住彼此间越来越同步的某种情绪。

　　她就不应该出现。

　　这种想法一旦成型，脑子就只剩执行这一种选择，顾莱慢慢展开了力场，只是手刚一松开都没等脚动一步，徐谨就将双手横在她身体两边，把她抱怨起来，“又想跑？顾莱，你能不能……”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昨日往昔，徐谨也曾无数这样说。

　　“……能不能告诉我？你不想见得到底是谁？”他声音孱弱，听起来有些可怜，“是我，还是他。”

　　却还和以前一样混蛋。

　　啪！

　　顾莱这一掌完全没留力，徐谨被打的别过脸去，似乎还在笑？顾莱想不了那么多，她全身颤抖着掰开他的手，“徐谨，你就是混蛋。”

　　直到现在她明白，横在他们俩之间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徐致唐简的，而是徐谨心里那些顾莱完全无法理解和忍受的病态心理，他了解她，所以懂得什么样的话才能刺痛她，哪怕这些话，也是他的痛。

　　“嗯，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徐谨擦掉嘴角的血，看着她一步步走远，脸色的笑却更灿烂了。

　　顾莱走得很快，因为她怕慢了一步，眼泪就会落在脸上。

　　穿过无人的走廊，在前面右转就是尽头，那里有一扇窗。

　　“诶哟，谁啊跑这么快。”顾莱的力场杂乱分布在四周，巨大的情绪波动是她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来人的存在，导致两两相撞后，引起她相当强烈的脑域超波，险些晕过去。

　　相比顾莱的狼狈，对方只是被吓到了，缓过神来一看她的样子，有些担心地问：“请问你没事吧，是刚刚撞到那里了吗？”

　　非常沉静温和的声音，带着一点熟悉的感觉。

　　“还好……您是？郑阿姨？”顾莱试探性问道。

　　“是，我是郑琼。”对方非常爽直地承认，且不带一点犹豫就问，“你呢，这么多年这么回事？”

　　对方是长辈，以前相处得也算可以，所以顾莱还是能接受对方的问话方式，只是着问题吧。

　　“有些缘由不好说明，就是一直拖着没能回来。”

　　“拖到你父亲的葬礼都不回来。”

　　这个就非常讨厌了。

　　顾莱绷直了嘴角才没让笑意消失，在对方灼热的眼神中轻轻嗯了一声。

　　郑琼半晌没有说话，直到听见远处的脚步声，才将手搭在顾莱肩膀上，轻声说道：“下去吧，宴会要开始了。”

　　顾莱点头，顺便搭着对方的手一个转向，变成了她拥着郑琼的姿势，然后又极快地放下手。两人走着走着，郑琼突然停下，咦了一声摸摸自己的发尾，在顾莱‘疑惑’的眼神中解释道：“头发好像被什么卡到了。”

　　顾莱笑笑没有说话。

　　两人走到一楼的宴会厅里，发现不少人已经入座。家宴拢共也就四桌，除了主桌外，其他桌上都几乎坐满，顾莱扫了一圈，在主桌旁的桌上发现徐睿和芦笙。正准备走过去，却不想被人先一步拉着走向主桌，郑琼无视她几乎挣脱的手，强硬地将她按在主桌的副宾位上，刚坐下，旁边便深来一双手握住她的手，顾莱瞬间僵住。

　　是徐谨。

　　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将顾莱牢牢定在座位上，比起主桌上那些老狐狸不着声色地打量，其他小辈的眼神则是直愣愣的往她身上戳，只是碍于徐谨没再窃窃私语。顾莱端着和善的假面，‘看’向楼梯处，徐家主家一家三口携手走来。

　　徐致的出现让现场焦灼的气息有所缓解，那些小辈一下子是人也不打量了，眼神也端正了，就怕被徐致记挂上，惹来不必要的‘关爱’。

　　徐致对顾莱的出现不甚在意，只是拍了拍女儿徐婕的脑袋，后者就跑着芦笙身边坐着。而徐致带着他的妻子唐简入座主桌，对着一旁的管家说开始后，徐家家宴便正式开始。

　　顾莱以前参加过一次，当时她正处于热恋期，对徐致都没有平时的避让，宴席上又有徐谨护着，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场平淡的晚餐，一点不像现在这样，被她吃出了鸿门宴的架势。
　　并没有人和她说话，连徐谨也是一副安静的样子，让顾莱稍稍有些不安。她也没有胃口吃东西，因为拒绝了酒，所以一直喝着手边的鲜榨橙汁，每一口都有让她脸崩的架势。

　　太酸了！

　　“……倒是顾莱，我是很久都没见过了，如今一看，但是有些认不得了，真是女大十八变。”

　　坐在顾莱斜对面的一个中年人本来在和郑琼一人一句说着话，只是话锋一转，直直指向顾莱，郑琼一时接不上话。

　　说到这里顾莱才想起，因为她本身没死这一点组织上面也是做过相应措施的，本来如果现代社会中没有和她有深切联系的人物存在的话，是完全可以抹去她的社会存在的。但因为有这么一个徐谨存在着，顾莱已死这一既定事实在某种印象中，就变成了失踪，而且是疑点重重的失踪，其他遇难者的印象已经被抹得七零八落，只有顾莱，因为徐谨一直相信她没死，所以慢慢的，在一些人脑中也成了一种可能性。这种可能性，在顾莱出现的那一刻，被定义为事实。

　　至于为什么抹去徐谨记忆里关于顾莱的一切，顾莱没有问。

　　她稍稍回神，正打算说什么，那位又开口了。

　　“不过，小谨这些年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倒是印象深刻，这年轻人啊，不固执一番怕是也撑不起来，只是可惜了安静，这些年一直陪着小谨……”

　　“老罗！”

　　“罗叔！”

　　徐谨郑琼双双开口，让那人一愣，又看了看另一桌一直空着的位置，重重叹了口气，“哎，我说这些干什么？来喝酒。”

　　郑琼望着他装傻的样子，冷冷笑了。

　　安静来徐家不过还不到半年，哪来的这些年，这老狐狸！

　　徐谨转头，顾莱的还是老样子，一直小口口喝着橙汁，没喝一口都能半天才能咽下去，很淑女的样子，只是一想到她讨厌酸的，徐谨就弯起了嘴角。

　　他高兴了有人就不开心了，那厢的人又开口：“你们兄弟俩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但是脾性却差不多，尤其是那股子痴情真是像极了你们爸，当年他为了追到徐致的妈妈唐允，可没少闹笑话，可是哪知道后来又出了那档子事儿，哎。”

　　郑琼已经黑了脸，连顾莱也皱起了眉。

　　“虽然那个时候徐谨的妈妈……”

　　“罗叔。”这时，徐致开口了。

　　他到不如徐谨那么着急，只是轻轻喊了声人，和蔼得有些胆小的都想当场逃走。

　　徐致给妻子妻子碗里夹了点菜，回头淡淡地说：“您要是想跟父亲叙旧，还得在等等，带到了下面，您直接笑话他都可以，只是今天这日子，就不要再说胡话了。”

　　罗叔愣了愣，仿佛才听懂他的意思，一点没有被晚辈下脸的尴尬，毕竟他也是跟着徐致父亲打过江山的元老，说起来也不如其他人对徐致的态度。

　　“哎，这不喝大了，想起一些陈年往事，其实我就是想夸夸你们兄弟俩这么些年的辛苦。”

　　“当年你父亲走的时候你们都还小，却把徐家理得顺顺的，真不愧是他徐中振的儿子，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不会轻易动摇徐家，就像这顾莱当年追你那么久你都不上心，可是一遇上唐简，你也像……”

　　咔擦——

　　老罗仿佛被按了暂停，转头看着顾莱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低头望着浅色礼服上的黄色液体，丢下一句“我去一下卫生间”便头也不会的走远。

　　徐谨暗自握紧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