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糖》白鼠唯爱猫

13、第十三章

　　13.

　　居寒一个人尴尬又不自在地在大厅站着，怀里紧抱着餐盒，试图用体温保住饭菜的温度。

　　她已经站了快半小时了，顶着进进出出的客人们瞥来的眼光，羞窘得无地自容。

　　前台小姐总算是看不下去，走上前问询情况。

　　陆家麒在房间里焦等不住，终于火大的准备自行出去吃饭。

　　他自小挑嘴，只吃得下他妈跟张姨做的饭菜，如今他不得不出去吃，心里把罪魁祸首居寒狠狠骂了上千遍。

　　他才出门，屋里的座机响了起来，不耐地啧了声，想了想，还是回房接了起来。

　　电话是前台打来的，说是有他的外卖。

　　陆家麒拧眉疑惑，他什么时候点外卖了？但既然对方说得出他的名字和房号，陆家麒就让前台小姐放那人上来。

　　他倒想看看是何方神圣。

　　居寒本以为会遭到拒绝。她为了遵守约定，坚决不向外透露她跟陆家麒的真正关系，就谎称自己是送外卖的。她以为陆家麒会以自己没订过而拒绝她上去的请求，没想到……

　　悄悄攥紧了食盒的把手，居寒给自己打了打气，在前台小姐的带领下，上了十八楼。

　　陆家麒住的是套房，1808，门牌号很吉利，门也很高级，电子锁、密码锁一应俱全。门边的墙上还装了个对讲机，对讲机上方是个带摄像头的小屏幕，用以提供屋主查看门外人的长相。

　　前台小姐按下内线号码等了好久，才等到陆家麒接通，那个不耐烦的“喂”字透过扩音传入居寒的耳里，惊得居寒猛然一激灵，双手将餐盒抓得更紧。

　　深呼吸了好一会，居寒试图让自己冷静，但在门打开，见到陆家麒那张满是烦躁的脸的那一刻瞬间破功，心脏几乎跳到了喉头，抵着气管让她忘了呼吸。

　　陆家麒没料到来的人是居寒，错愕了一秒，随后他倚靠门边，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居寒，出口就是刺：“你还真让我好等，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想饿死我……也是，没了我，你跟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就能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

　　居寒难堪地攥紧了食盒，咬着下唇，失了原先想要解释的勇气。

　　他说的没错，她跟妈妈确实已经登堂入室，抢了他的爸爸，还占了他的家，可是，为什么她还是会那么难过，那么委屈，听到他这么说，竟会那么难受。

　　前台小姐站在一旁有点尴尬，看看陆家麒，又看了眼居寒，搞不懂现在是什么发展。她想留着看八卦，但又想到能住在十八楼套房的客人非富即贵，是她一个普通小职员得罪不起八卦不起的。

　　权衡再三，前台小姐还是趁两人沉默对峙之际，小声说了句她先走了，转身立马远离这个无声的战场。

　　没了别人，居寒少了点拘谨，顶着陆家麒尖锐的视线，怯生生地递出食盒：“对、对不起，是我来的太慢了，你饿了吧，赶、赶紧吃吧。”

　　陆家麒本想硬气点打翻，被这家伙碰过的东西，不是脏就是恶心，但他实在饿……

　　强硬地拿过，陆家麒转身就进了房间。居寒被他那股怪力带的往前一倾，差点摔倒，手被食盒把手勒红，钻心的疼痛让她蹙紧了眉。

　　陆家麒大刺刺的往沙发上一坐，打开食盒就准备开吃，抬眼看到居寒还跟个木头似的站在门口倒他胃口，啧了声。

　　“愣着干嘛，还不快滚？”

　　居寒被吼得一愣，抬起眼怯怯地看他，有些犹豫，但还是壮着胆子磕磕巴巴地开口：“我、我是想来、向你道歉的，我……”

　　“对不起，我跟妈妈不经过你的同意就来了你家；对不起，我擅自住了你妹妹的房间；对不起，我……”莫名其妙的，居寒哽咽了嗓子，双手紧紧揪着裙子，头垂得低低的：“对不起，我害你饿了这么久……”

　　站在门口的居寒远远看着真小只，又瘦又矮，让她看起来像只被人抛弃的可怜巴巴的流浪狗，在受尽人类的欺辱追打之后，满心惧怕却又抵不过靠近人类的天性，踯躅不安地动着脚尖。

　　陆家麒对自己的形容感到好笑，什么流浪狗，分明是只不要脸的鬣狗，觊觎他的家，他的父亲，他的一切！

　　嗤笑一声，陆家麒嘲讽她：“怎么，想用几句对不起获得我的原谅？让我接受你跟你妈进我陆家的门？居寒，你到底有多天真才能做出这些不切实际的梦？你以为我会稀罕你的道歉？”

　　“我不是……”

　　“不是什么？居寒，别装了，瞧你这可怜兮兮的模样，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妈怕就是用这种恶心的姿态勾引我爸的吧？下贱。”

　　居寒瞬间攥紧了手心，感受着那扎心的疼痛，将解释的话全数咽下。

　　没用的。居寒这样告诉自己。

　　不论她说多少遍她没有，她不是这样的人，都是没用的，弟弟根本就不会听不会理会。

　　他认定了她就是那样的人，认定了妈妈勾引了陆叔叔……

　　最可悲的是，连她自己都没办法理直气壮地说妈妈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她不知道妈妈跟陆叔叔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亲密要好，所以她的解释不论是在她自己看来还是在陆家麒看来，都不过是借口，虚假又好笑的借口。

　　“对不起。”

　　居寒的嗓子已经哑得无声，这三个字听着是那样的轻，但很清晰，清晰到陆家麒一抬眼就能看到居寒下巴尖滴落的泪水。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光是从她的行为举止上看，他也能猜出一二，她现在怕是委屈的要命吧，觉得他在冤枉她，诋毁她那个不要脸的母亲。

　　他想继续出声嘲讽，但莫名的，对着这样难过的居寒，他竟下不了口。

　　他不是什么绅士，没有什么所谓的男人不能欺负女人的道德枷锁，更不会看到女人哭就有负罪感，就会心软。

　　换做别人，他只会更狠更毒，刺得对方再也不敢看他一眼，说一句话！

　　可是这是居寒，那个他明明又恨又讨厌的人，到头来，他居然连句重话都说不出口！简直见鬼！

　　“我、我不打扰你吃饭了，我先回去了。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陆家麒沉默的那点时间，居寒已经调整好状态，羞窘地擦去眼泪，再度鞠躬道歉，尽管声音还有点沙哑。

　　居寒逃似的走了。

　　陆家麒嚼着嘴里的饭菜，顿觉没什么滋味，回想起先前瞥见居寒掌心的红痕，皱起了眉。

　　啧，那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