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凝眉》秦止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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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叶凝眉对新来山庄的那个小师弟非常感兴趣，长得眉清目秀的，许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他被抛弃在街边，然后被师尊带了回来，名字很好听，取倾尽江海中的倾海二字，冠以师尊的姓氏。而且他的性子也很有意思。
　　叶凝眉作为师姐，在叶倾海入门的第三天就把他的零花钱抢了，然后揍了他一个狠的——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扛着重剑看着被揍躺下在地上的叶倾海，一个劲地笑。
　　“小师弟，要是想拿回这个，就来打败我吧。”叶凝眉掂着手里绣锦的荷包露出得意的神色，这是师父刚刚给叶倾海的这个月的零用，她几乎没花什么力气就抢过来了。当然，叶凝眉本身对钱财其实无所谓，她只是觉得这个师弟这么可爱，师父在他年纪还这么小的时候就给这么多钱，毁了怎么办。
　　还是个小孩子的叶凝眉，不懂得曲线救国，她只是觉得这样不对，就阻止了。
　　而刚刚入门三天就被同门师姐教训了一顿的叶倾海爬起来愤愤地咬着唇，满眼倔强，却没说什么。
　　叶凝眉露齿一笑，扬长而去。
　　没过多久，叶擎看着一脸埋怨地踏进他房间里面的叶凝眉，有些好笑。这小丫头，前两天不是还高兴自己有个师弟了吗，怎么这会就这副表情了呢。
　　“师尊，您怎么能给师弟这么多零用？我今天去楼外楼请叶子轩师姐指点剑法，看到他出门去了，买了点吃玩的东西。师尊，他才七岁，您给他这么多钱，也不怕他学坏了么？”叶凝眉在叶擎面前跪坐下来，把抢来的荷包拿了出来放到叶擎的面前，鼻尖皱了皱，“我抢过来了，然后跟他说，想拿回去的话就来打败我。师尊一直说我习武天赋卓绝，想来他一时半会也追我不及。”明明是很骄傲的话，从叶凝眉嘴里说出来竟然显得分外平淡。
　　绣锦荷包里面放了一片金叶子和一些散碎银两，这个数量绝对不算少，应该说，有点过多了。原本叶擎是给了两片金叶子的，其中一片想来是被花开了。
　　叶擎低头看了看荷包，咳……凝眉这行为也真是够粗暴的，那小子不会被她欺负哭了吧。念头一转，叶擎把荷包交到了叶凝眉的手上：“既然倾海入了门，该给的零用我自然不能少他的。凝眉你当年入门的时候我不也是给了你零用吗？这样吧，既然你不放心，那你就替你师弟保管，让他专心习武，什么时候击败了你，再一起交还给他便是。”
　　“是，师尊。”叶凝眉清清脆脆地应了一声。
　　叶倾海入门之时七岁，这个时候的叶凝眉十岁。
　　然后，叶倾海就被叶凝眉连续打跪了八年。叶擎说叶凝眉在习武一道天赋卓绝，“卓绝”二字真不是随口夸奖的，整个山庄里面天赋比得上叶凝眉的，都捡不出来几个人。叶倾海自然是不在这“几个人”之列的，兼之入门又晚，不能赢叶凝眉也没什么稀奇的。
　　“倾海师弟，有进步啊。”十八岁的姑娘抄着剑倚着墙壁，看着用重剑支撑身体以免摔倒的叶倾海，“师姐现在要花半柱香的时间才能赢过你。”说着，叶凝眉的目光在一旁台阶上用来计时的香上面绕了一圈，“以前只要四分之一的，看来我也懈怠了。”
　　“叶凝眉，你少说点风凉话不行吗？！”
　　叶倾海对自己这个师姐的仇恨值简直是满点。自打他被抢走零用的那天起，每天都在挨揍中度过，当然了，用叶凝眉的话来说这叫“切磋切磋”。拜她所赐，叶倾海到现在八年之间除了练剑和必须的习字读书，也就没干过别的事情了。当然，叶倾海自身的武艺在这样的压力下确实精进良多，同年的师兄弟中少有敌手。
　　除了找他切磋，叶凝眉还把他的零用钱之间扣到了现在，叶倾海想跟师兄弟出去喝个酒都没办法，毕竟他每天清晨就会被叶凝眉踹开房门从被子里面拎出来晨练——啊，凡此种种，一言难尽。
　　叶倾海被叶凝眉欺负，啊不，锻炼得死去活来，看着别的同门师兄弟练剑结束之后就说笑着去逛街喝酒，然后又看看自己面前双手环胸笑意盈盈的叶凝眉，那叫一个恨啊。
　　其实叶倾海也不是没有向自己关系好的师兄弟抱怨这件事，但是抱怨了也并没有什么用。
　　因为他的好友拍拍胸脯说走咱们一起去找凝眉师姐让她给你放放假，结果是他们三个人被叶凝眉全部撂倒了，这还不算完，最重要的是叶凝眉在把另外两个少年掀翻在地之后，转头看了一眼叶倾海。
　　那是叶倾海第一次从叶凝眉的眼中看到不屑和失望混合的复杂眼神，平时叶凝眉看他的眼神都带着笑，虽然手下不曾留情但是也毫不掩饰对他的喜爱——对，就是喜爱。一开始叶倾海其实不懂那样的眼神代表什么，但是后来听多了，也长大了，自然就清楚了。然而在叶倾海的概念中，他师姐对他的喜爱就是变本加厉地欺负他，导致叶倾海对叶凝眉完全提不起一丝丝的好感来。
　　“叶倾海，你就这点出息？”
　　叶凝眉的声音不大，平平静静，但是其中的嘲讽意味怎么也掩饰不住，或者她一开始也就压根没想着要掩饰吧。
　　从那之后，叶倾海再也没跟别人抱怨过，更加没有找师尊去告状，只是日复一日地努力练剑，总有一天他能靠着自己的实力把叶凝眉搓圆捏扁，这大概是叶倾海这会儿最大的愿望了吧。
　　“我可没说风凉话，这是夸奖，我要赢你确实比以前吃力了些。”叶凝眉无辜地摊了摊手，把放在一边的一包点心推给叶倾海，“一些小点心，拿回去吧。还有，倾海师弟，你跟我还差这么多——”唇角挑着愉悦弧度的姑娘伸手比划了一个重剑的长度。
　　“……走开！”

　　【二】
　　藏剑山庄剑庐里面，打铁的声音叮叮当当不绝于耳。叶擎站在叶凝眉的身边，看着这个姑娘专注的神情轻轻一叹，一柄造型简单大气的重剑在叶凝眉的手下逐渐成型，叶擎一边看一边偶尔指导一下叶凝眉铸剑的手法。
　　“不错。”叶擎看着重剑淬入寒泉之中固定成型的重剑，目光落到剑柄末端，那里刻着两个小字凝眉，如果不特别仔细去看的话，确实难以发现，“给倾海的？”
　　“嗯。”叶凝眉点点头，把重剑从寒泉当中提了出来，掂了掂重量，露出了思索的神色，半晌扭头看向了叶擎，“师尊，这个会不会有点太重了？”
　　“我看看。”叶擎从叶凝眉的手里接过重剑，眉头一挑，“对你来说是有点重了，不过对倾海来说这个重量正好，他现在的那把剑有点轻飘飘的把控不住。”叶擎说完就要把剑递回给叶凝眉，“你自己拿去给你倾海师弟吧。”
　　叶凝眉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把目光别到了一边：“师尊，你给他吧，我给他他也不会收的。”
　　叶擎对其中的缘由倒也清楚得很，伸手揉了揉叶凝眉的头发：“你这是何必啊。辛辛苦苦搜罗稀有矿石为他铸剑，到最后却不落一点的好。”
　　“我们这样，他习惯了，我也习惯了。”叶凝眉如此回答道。
　　隔天，十五岁的少年拎着新的趁手的重剑兴冲冲地就来找叶凝眉切磋，除了切磋之外或许还存了几分炫耀的心思——这可是师尊给我的重剑！师尊真是了解我，能铸出这么适合我的重剑。
　　当然，切磋依然是以叶倾海战败告终的。一把重剑就能影响战局？别开玩笑了。叶凝眉要是这么好打发她就不配被称为天才了。但是战败的叶倾海却没露出沮丧的神色，而是躺在地上得意地看着叶凝眉肩头那道溢着血色的伤口，又看了看掉落在地上的轻剑，声调愉悦得很：“叶凝眉，总有一天我会彻底击败你的。”
　　可这次叶凝眉却没有回应他，仅仅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连地上的轻剑都没有拾起来。
　　叶倾海只当她是吃了亏不想说话，躺着歇了一会之后爬起来拿走了叶凝眉的轻剑，心头盘算着下次叶凝眉来找他要轻剑的时候，应该提点什么要求好呢，难得的机会给自己谋点福利，可不能错过了。
　　而另一边，叶擎的怒火几乎已经不可遏制。晚间的时候叶凝眉过来敲他的房门，带着一脸苦笑和满手鲜血，叶擎当时就惊呆了，藏剑山庄难道是进了什么贼人不成？居然将他的爱徒伤成这般模样！
　　叶凝眉只说原本想自己处理伤口，但是细查之下发现并非是简单的皮肉伤，不敢妄动，无奈之下只好前来求师尊帮忙看一看。
　　确实不是简单的伤口，被叶倾海毫不留情的一剑击中，重剑携着惯性砸落肩头，叶凝眉肩部的骨头都基本上断了。她与叶倾海切磋从未尽全力，也没料到自己的师弟会下这么重的手，疏于防卫，才造成了现在的狼狈境况。
　　叶擎问叶凝眉这个伤是哪里来的，却没得到回答。清秀的姑娘咬着唇避开了叶擎的目光，不愿意说。不愿意说也没关系，叶擎自有打听的方法，然后他就得到了门下其他弟子的回报——“倾海师兄说是去找凝眉师姐切磋……然后拿着凝眉师姐的轻剑回来了”。
　　叶擎顿时就被气疯了。
　　叶倾海好歹也是个十五岁的人了，同门切磋下这么重的手，教他的东西难道全部都忘光了吗！
　　看着叶擎近乎暴怒的脸色，叶凝眉缩了缩，早知道就不应该过来……叶凝眉瞧着叶擎准备差人去把叶倾海叫过来，赶紧开了口，她既不想叶倾海被骂，也不想被叶倾海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师尊师尊，别生气了，是我不好，倾海同我切磋一直是出尽全力的，是我自己一时大意……您就不要训他了。”叶倾海肩头的伤现在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她等会还要去找山庄的大夫重新处理，“不管他了，师尊能陪我去找卓大夫吗？徒儿的面子还不够大，这么晚了，卓大夫可能不会给我开门。”
　　叶擎望着叶凝眉的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叶凝眉是如何打算？心头的无奈简直无法形容：“你呀，你就惯着他吧！”
　　“徒儿没有……”被一眼看穿的叶凝眉低着头嗫嚅说道，这事儿说叶倾海没错那是不可能的，叶凝眉也知道自己这护得有些过了，不由得心虚了点。
　　“走吧，我先随你去卓大夫那边。”
　　一个时辰后，叶擎看了看躺在卓影歌床上睡了过去的叶凝眉，又看了看方才拆下来的沾满血迹的绷带，紧紧蹙起了眉头，转脸问山庄年轻的女大夫：“卓大夫，凝眉这伤到底有多严重？于她习武会有影响吗？”
　　卓影歌也认识叶凝眉的，这个眉目清秀天赋出色的姑娘在山庄也颇有名气，她看了看床上已经睡着的姑娘，点了点头，又有些犹豫：“伤筋动骨自然是有影响的，但这……影响到什么程度，现在还不清楚，我这两天再多看看。再说也要看她之后恢复得如何。”
　　叶擎的手由掌化拳，手指握起，指尖掐进掌心，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这段日子，凝眉就在这里叨扰卓大夫了，不麻烦吧？”
　　“无妨。我这里平时也不太有人来。”卓影歌颔首。
　　“另外，劳烦卓大夫尽量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平日就让凝眉在内室休养吧。”叶擎看着叶凝眉的眼神中满是慈爱和心疼的神色，“凝眉的性子倔强得很，怕是不想给人看到自己虚弱地躺在床上的模样。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她那些师兄弟师姐妹估计也会天天过来看她，影响她养伤。”
　　卓影歌愣了一下，还是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