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教]千兆之一》纪乃

2、第二次

　　我一点都不在意。长大的小正什么的，被甩什么的，被长大的小正甩掉了什么……我完全不在意。

　　干脆，打死他吧？我斜着眼阴恻恻地窥视他。

　　入江正一的位置在我的斜后方。黑板上老师刚写了几道题，是我的动作太隐蔽还是他太认真了，反正他正低着头抓耳挠腮，完全没注意到我。

　　我有点不爽，很想扔个纸团砸他头。

　　“……麻烦你了，前田君。”老师叫了我的名字。

　　我揉纸团的手一顿，开始回忆老师刚才说了什么。显然我并不具备一心二用的能力，在神游的时候并不能耳听八方，老师的上一句话根本不存在于我的记忆里。

　　而且我们学校是单人单桌，压根不存在同桌这玩意儿。随着老师的声音，同学们也向我看来，那一双双眼睛，给我带来了压力。

　　这点压力当然打不倒我，从已知条件“麻烦你了”得知，老师应该不是在生气，也就不是要罚站分心的我；那么多半只有两种可能了：让我上去解题和让我擦黑板。

　　我的座位固然靠前，离黑板倒也不算特别近，如果是擦黑板，没道理会特意点我的名字。答案只有一个了。

　　我自信满满，在同学们的瞩目下走上去，捻起一截粉笔，指尖用力。

　　一时间，教室里只剩下粉笔敲击黑板“哒哒”的声音。

　　随着黑板上的字迹变多，下面窃窃私语的声音也变大了。每人也没说几句，混杂在一起，能听清的不多，却嗡嗡嗡地吵得人心烦。

　　老师没什么反应，静静地看我把黑板上填满。

　　我的数学不说很好，至少也是不差的，学习又一贯认真，几道计算题还难不倒我，放下粉笔的时候，可以说是相当自信得意的。

　　老师挑了挑眉，瞥了我一眼：“走神了？”

　　这话说的有点玄妙啊，先不说我的正确率如何，好歹是做出来了……难道我猜错了，真相是另一个？

　　不，稳住，没准他只是诈我的，我要是道歉就完蛋啦！

　　思前想后，我最终对老师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不说话。

　　鉴于我是个品学兼优棒棒的好学生，老师也不打算计较，让我把黑板擦了之后下去。

　　我才回到座位上，入江正一就把他的本子递过来了，粗粗看了下答案，五题里只错了一题。在没有验算和深入思考的情况下，可以说是非常棒棒了。我挺起胸等他夸我。

　　入江正一的表情却很沉痛：“老师刚才讲过正确答案了。”

　　……哦。我面无表情，挺直的身体又放松下来了。想想又觉得这全是他的错，要不是他我怎么会走神呢？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不禁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小正茫然又无措，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

　　这节课上完就该放学了，我和小正都是声乐部的，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半退部专心升学的状态了。

　　我因为拿了几个奖项的关系，反正是没有这些苦恼了。小正还得通过普通渠道升学，我闲着也是闲着，差不多每天都去他家里一起做作业。毕竟我也不想跟以后的同学成绩差太多。

　　楼下是二年级和一年级的班级，刚刚放学，回家的回家，参加社团的参加社团，人多拥挤。这大夏天的，我才没有跟人去取暖的兴致，特意拖了二十分钟等教学楼空了才走。

　　然并卵，出了有空调的教学楼，空气还是热辣得让我怀疑人生。可我能怎么办呢？

　　我认命地对太阳低头，踏上外面那片被金黄色刷过的土地。岛国的空气湿度大，顶着遮阳伞，热气这么上下一蒸腾，我觉得自己都快熟了。

　　“热死了，这不是都秋天了吗？”我由衷希望下一秒就变天，可惜都过去好几秒了，太阳还是这么大，连点风都没有，躲在焉哒哒的树叶里的寒蝉还是没命的叫。

　　要命哦……“小正你怎么不说话？”我试图转移注意力。

　　单人伞就这么点大，我一点都不想在这个天气跟男朋友卿卿我我秀恩爱，所以残忍地把他拒之伞外。

　　听到我的声音，我那被炎热压弯了脊背以至于看起来更加弱小可怜的男朋友呆滞地扭过头来。镜片反光了，像两个并不可爱的小灯泡。

　　似乎没听清我说了什么，入江正一靠过来，问我：“什么？礼奈你说了什么？”

　　天啊噜，被太阳直接拥抱的小正整个人都是鲜亮的金黄色，白皙的皮肤被狠狠灼烧，我似乎能听见“滋滋”的冒油声，以及那一阵烤肉般的香气……哦错觉，烤肉味是店里传来的，小正身上只有汗臭。

　　脸上发光的小正朝我靠近。

　　我吓了一跳，我一点都不想跟一个热得冒油的男孩子挤在同一把伞下面，所以我毫不犹豫地退后了两步。

　　入江正一站在原地，可怜、弱小又无助。

　　他还拎着我的包，我这么对他好像不太好？做了几回心理建设，我又挪回去了，手臂完成一个别扭的姿势，尽量在不让自己晒到脸和遮住入江正一的情况下，离他远点。

　　入江正一：“……”

　　他心酸地拒绝了我：“算了。”自己从伞下离开了。

　　这就不能怪我了。我心安理得地独自享受伞下湿热的空气。

　　其实我养成去小正家的习惯，多半也是因为夏天吧。他家离学习还蛮近的，极大程度上的减少了我在回家路上受的折磨。比如现在，在小正脸上冒的油能炒一盘菜之前，我们到家了。

　　坐在玄关前，感受到屋里吹来的穿堂风，我和小正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入江正一要去洗把脸，而我打算直接去他房间。

　　“礼奈，你不洗脸吗？”他叫住我。

　　当然不，脸上有妆容，怎么能随便洗。我反问他：“我流了很多汗吗？”

　　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入江正一试图以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提醒我，他说：“不知道，看不见，反光。”

　　——上帝会告诉他这并不委婉的，阿门。

　　我踹了他一脚，率先进了洗手间，掏出我的吸油纸和粉饼，补妆补妆。

　　等我再出去的时候，入江正一就以为我洗过脸了。我心里充满了对这种直男的鄙视，正眼也不瞧他一下，哼了一声就走了。

　　入江正一丝毫没有感受到我的怒气，自在地洗脸去了。

　　想想就让我生气。我把书架幻想成入江正一，忍不住踢了一脚。

　　书架很结实的，我的力道又轻，只晃了晃，什么都没掉。但我看着顶上有个箱子稍微出来了一些，觉得不安全，就搬了椅子过来，站上去把箱子往里推。

　　……然后本来没有掉的东西被挤掉了。

　　我只好先把箱子搬下来，把挤掉的东西捡起来叠好放上去。箱子有点沉，一晃就叮咚响，我有点好奇这是什么。

　　随便乱翻人家东西这种事，必须不能做，所以我要问过小正才行。因为我在生气，小正什么的才不叫！

　　“入江正一！我看一下你东西！”我对楼下喊。

　　“看吧！”小正回答。我猜他根本没发现我在生气。这么一想更生气了。

　　为了防止我气炸了，我把注意力转移到箱子上。

　　箱子全身上下都写着神秘和与众不同，有着跟这个小破房间格格不入的高级感，很难让人不感到好奇。

　　箱子没有锁，搭扣的手感厚重却很容易掰开。

　　里面……居然是炮弹？模型吗？小正原来是军事宅吗？做工好精致，像真的一样——虽然我也没见过真的。

　　这质感，这重量，啧啧，小正的存款全空了吧。

　　鉴于它可能很贵，我又不感兴趣，看过之后我就要把它放回去。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了模型底下压着的纸质物品，不是说明书，反而疑似日记本。

　　哦豁……嘿嘿嘿，放在这种箱子里细心保管，肯定写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恩？偷看别人日记不道德？什么呀，我刚才问过他的，他都答应了！

　　手上拿着东西阻止了我用搓手来表达自己的期待，我一只手拿着很沉的模型，一只手去掏本子。本来就有点心虚，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把我吓了一跳，很沉的模型一个不稳就脱手而出，砸在了我的脚背上……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把手机砸了。学生手机静音是基本常识，我当然有静音，那是谁干的，入江正一吗？这个坏蛋！

　　一边掏出惹祸的手机，一边蹲下去揉我的脚。我刚按下接通键，就看见模型有些奇怪的动静，怎么个奇怪我也……

　　它炸了！！！

　　手机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小命要紧！我转身就跑，虽然我意识到的时候它已经炸了，但我居然跑出来了！

　　哑弹？我回头一看，身后已经没有小正的房间了。

　　有两个可能性，一我穿越了，二我做梦了。

　　狂跳的心脏一时不能平复，胸腔中激烈的鼓声吵得我无法思考。

　　理智告诉我应该是在做梦，理智又告诉我别欺骗自己了，这根本不是在做梦。

　　啊逻辑有点混乱，这不重要，我整个人都混乱了。

　　我似乎是在一个剧院里。空无一人的大剧院，我站在第一排的座椅前，面向舞台。

　　恐怖片……好像也有这么开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