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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老板娘与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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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面,我叫白明安,帅哥。”
狐妖白明安,原身是一头白狐,拥有即使在妖类中也极为强大的自愈能力。她曾经在两人交手中差点儿被木青碎了妖丹,但如此重伤之下,她居然也只休养了半年就又活蹦乱跳的来找木青复仇。
就像这次,受了那么重的伤,寻常妖怪怎么着也得闭关两个月,她就打坐了一个晚上就跟没事人一样。
果然是个皮糙肉厚的。
木青微微眯起眼,一把打开了白明安向游以归伸出去的爪子,转身站在了游以归身前,背对着游以归讥讽的瞟了一眼她右手上将出未出的利爪,眉毛一挑,半是讥讽半带笑的说:
“握手还是免了吧,我这朋友昨天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不知道伤没伤到手的,万一真伤到手就不妙了,你就……怜香惜玉一下吧。”
那意有所指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白明安显然是不止一次被木青掉过面子的,她眯了眯眼看着被木青挡在身后却完全没被挡住的游以归,看的游以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倒不是游以归胆小到连一个女人的目光都怕,而是在她看过来的那一刻,游以归从她眼里,看到了真真实实的杀意。
就算是现代多少武侠小说用多少笔墨描述过“杀意”这一词语,游以归也始终对杀意很难有一个明确的概念,自己没经历过的事,再怎么想象也不是真实的。但是当白明安看过来的时候,他就是知道她眼神里的,那叫杀意。
不带恶毒也没有歇斯底里,那慵懒的杀意仿佛就只是在说,她不高兴了,想杀个人而已。
游以归此刻才恍然察觉这个女人,和他的老板娘,都不止他想的那么简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看老板娘和这女人之间噼里啪啦撞起的火花,他倒是不用再担心老板娘不够警惕了。
瞟见游以归恍然的样子,她倒是嗤笑一声,满不在乎的收回了手,对木青的话不置一词,甩了甩手转身就上楼了。
楼梯走到一半,一对小情侣并肩走着也从楼梯上下来,正好在楼梯中间撞上了。小旅馆的楼梯就那么大,并肩能走的动都是因为那个女生太瘦了,三个人并排过简直开玩笑。
偏偏白明安就像没看见面前这两个人一样,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看到白明安的容貌,对面两人都呆了一下,男孩目光有点儿发直,女孩子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拦在中间就是不让路。
白明安静静的看了男孩子一眼,虽是比他们低了一个台阶,却硬生生的看出了居高临下的感觉。
男孩子条件反射似的把女孩拉到了一边给她让路。
白明安目不斜视地过去了,高跟鞋“哒哒哒”的叩击在安静的旅店内,越来越轻,越来越远,然后是关门声。
女孩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男朋友,眼圈慢慢就变红了,然后一把甩开男朋友的手,冲过木青身边就跑出了旅店。
她男友如梦初醒一般慌忙的拔脚就追,连游以归“同学,退您的押金”都没能唤回他。
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见游以归一脸的不可置信,木青觉得自己有义务科普一下关于狐族的媚术天赋,但又苦于不能透漏妖怪的事,最后只得威胁道:
“红颜都是枯骨,皮相再美,下面也就是一具骨骸而已,警告你,不能打白明安的主意啊!”
游以归莫名其妙的看了老板娘一眼,在老板娘眼中他到底是眼瞎啊还是个色鬼啊?这么一个一看就不能惹的女人,他就算是个色中饿鬼,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再下手啊。
昨天住在旅店里,他一夜都没怎么睡。一半是担心老板娘真的被那个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女人弄出了什么好歹来,一半是因为思考老板娘那从未被提起过的身世。
他并不傻,以前是因为看电视剧看多了,见到老板娘那颇有传承的玉镯和看起来并不差钱的举止,一不小心就脑补出了一部三十八集的电视连续剧来。
而老板娘明显是看出他的脑补了,但一味的不动声色的纵容,虽说没有承认,但看上去反倒是像默认了一样,有时候故意做一些引人误会的举动,一天一天让他自己坚信自己的脑补。
现如今看起来,都有迹可循。
昨天老板娘看到白明安的第一反应是把他拉到身后,那是戒备,而不是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该有的惊恐。
那女人很危险,而且毫不掩饰杀意。
而老板娘看起来与她熟识敌对,却并不怕她。
最让人奇怪的是,昨天晚上游以归还清清楚楚看到的,横在那女人脸上的半个拳头大的淤青,今天再见到她就没了。
呵呵,到底是什么化淤药有如此奇效,游以归表示给他来一打。
也许……老板娘的身世并不比自己脑补的三十八集连续剧简单。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游以归觉得自己应该同老板娘问清楚,但又总感觉知道太多一定会死的。
木青见自己小职员犹犹豫豫的半天也不理人,有点儿急了,毕竟年轻气盛,这小子不会真着了那白狐的道了吧?
游以归掩饰似的低咳了一声,轻轻易易的一句问话,重愈千斤一般哽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来。他并不是个怕事的人,比起生命,他更在乎的是真相,他并不怕自己知道太多真的会死,那,他怕什么?他为什么问不出来?
“……老板娘,你……”
骤然抬头,外面的天已经渐渐亮了,微薄的晨光照不进这个阴暗的小旅馆里,只有一盏昏暗的壁灯亮着微弱的光,正在她背后。暗黄的光线模糊了她的五官,看不出什么表情。
她背后有光影,外面渐渐明亮的晨光仿佛永远与她无缘,她只守着这微弱的灯,昏暗的甚至撒不满一个角落。
看他突然停顿,木青疑惑:“怎么了?”
游以归张了张嘴,咽下了将要出口的话,微微摇头,道:“你,你要不要上楼看一看白明安,这里我打理就行。”
也许,没自己想的那么复杂。
也许这次又是自己脑补过度呢?
木青仿佛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一样点了点头,甚至还像往常那样交代了他几句,转头便上楼。
一步步踩在楼梯上,木青面无表情。这次蒙骗了过去,下一次呢?
也许自己该换一个职员了,或者……她在同一个地方呆的太久了,该换一个地方了。
推开了昨天给白明安疗伤的房间,就看见白明安翘着腿坐在床上,嘴角牵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讽刺弧度,明显是她良好的耳力将大厅里的那点儿故事一字不落的听了个干干净净。
“怎么?八百多岁的人了,还想学人家老牛吃嫩草啊?”
木青反身将门关上,拉过一个椅子自己坐下了,右手撑着下巴,并不搭她的话,反问:“说吧,伤刚好就特意跑下来找我,到底什么事儿?”
“说不定我只是下来看看帅哥的呢?”
木青嗤笑道:“你当我傻啊!”
白明安上下看了看她,嘲讽道:“对,你又不傻。”
木青这次是真的觉得怪异了,白明安向来高傲,你说十句话她不见得能搭理你一句的。以前和白明安遇见,也从来都是木青她冷嘲热讽指桑骂槐的,白明安向来都是不多搭理她,她向来都是一言不合就拔剑的。
木青私底下没少嘲笑她白明安假清高,但这次是怎么了?
赛着和她冷嘲热讽,颇有一种木青她说一句,白明安她能回十句的泼妇架势。浑身是刺话里有话的,眼神里的恶毒像被淬了毒的刀子一样,生怕别人舒坦了。
要不是她的妖气实在熟悉,木青都以为她自己救了个假白明安。
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所以,”木青开口:“你到底是受了谁的刺激了,非要跑个两千多里地到我这里来找我的不痛快?”
“是啊,”白明安冷笑,问:“我一路被追杀了两千多里,为什么非要来找你呢?你想不想知道?”
木青不耐烦的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凉水,心里烦躁的想立刻站起来走人,她简直是受够了白明安这一副故作神秘若有所指的口吻,还不如和她打一架呢!
她也冷笑了一声,忍不住刺她:“那你倒是说啊,磨磨唧唧的等什么,还想让我安慰你一下?”
“我有一个儿子。”
白明安用轻描淡写的口气石破惊天般的砸下一记重磅,震的木青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但她现在没功夫去管她那一点儿洁癖了。
“什么!”
她一声尖利的尖叫都变了调,尾音拐了几个弯,显得格外凄厉惨烈。
一楼的游以归被这一声格外凄厉的惨叫惊的手一抖,生生撕开了登记本,直觉的不妙,扬声问道:“老板娘!怎么样?你没事吧?”
木青恶狠狠地瞪了白明安一眼,随口安慰了游以归两句就忍不住压低声音吐槽:“就几十年没见,你特马现在给老娘说你有了个儿子?妖怪里面公的本来就少,怎么那么好运气正好让你碰上了?你不会是和人类生的吧?”
白明安并不理她,自顾自的说:“三十年前,我被你打伤那次,我想找个灵气充足的地方养伤,在一个山沟里碰上了一只已经开了灵智的小狐狸。”
“毕竟是同族,这年头能开灵智也不容易,我就认了他当儿子,起名叫白厉。
他特别聪明,天分也很高,八年前就化了人型,因为灵力精纯天分又高,化形就是个五六岁小孩子的模样,玉雪可爱的,我就没见过比他更可爱的孩子,还那么聪明。”
白明安现在的表情,是木青所见过的、最像人类的时候,就好像木青在街上见过的那些年轻的母亲一样,抱着自己的孩子,连走路的脚步都带着炫耀。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看着白明安难得温柔的脸,却觉得连骨髓里都透着寒意,她堂堂一个妖,被硬生生逼出了一身冷汗。
“过了那么多年,他也没长多大,也是孩子心性,天天就闹腾着要去上幼儿园。毕竟还是孩子,不能总和我这么个人呆在一块吧,我就把他送过去了。”
“他去的时候欢欢喜喜的,那么多年我就没见他那么开心过。”
“第一天我去接他回家,路上我真的觉得就这样带着儿子,像人类一样生活也挺不错的。”
“但是我没在幼儿园门口等到他。来来往往那么多孩子,就没有一个是我的白厉,也没有感受到他的气息。最后,我在幼儿园后面的树林里找到了他,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木青猛地咽了下喉咙,干涩的问:“什么?”
“哈!他那么乖的孩子,就那样死气沉沉的躺在树林里,被打回了原型,那么可爱的小狐狸崽子,被剥了狐狸皮,掏了妖丹,废了经脉,就剩下了一口气,身下一滩的血!”
“见到我来了,白厉一声都没叫出来就没了气息,你说,他得有多疼啊!”
“树上站了个道士,树下蜷缩着一个瑟瑟缩缩的男人,那道士对我,说白厉要害人性命,被他看到顺手结了。怎么可能!我的白厉那么听话,如果别人不伤害他,他怎么可能会动别人!那个男人浑身血腥气那么重,平时肯定没少害人,我家白厉有什么错!”
“我就在那道士眼皮子底下把那男人的心掏了出来,又去杀那个道士,我真想杀了他啊!剥了他的皮,捣碎他的丹田,废了他的经脉!让他尝尝痛不痛!哈!但是我居然没打过他!被他追了两千多里,到了这里才刚刚甩掉他,苟活在你这里寻求庇护。”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非要找你吗?”
她突然抬起头,看着木青,笑的有些狠厉。
“为什么?”木青嘶哑的问。
“因为那个道士,长得和当年的萧潜一模一样。”
手中的瓷杯滑落,摔落在地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