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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七章 ...

  •   等我终于把关昊打发走,天色已经不早了,我准备洗洗睡了,太白金星却在窗外“哒哒”地敲我的窗户:“仙儿,我可以进来吗?”
      我穿着睡衣,打开了窗户。我一边不耐烦地放他进来,一边讥诮道:“你这么飞来飞去不嫌累吗?下次干脆再弄一条性感内裤外穿,再披条红披风,马上就可以冒充超人,做人民偶像了。”
      没想到这个老头儿居然还当真了,他摸着自己的白胡子,看着自己五短身材,问我:“真的可以吗?我看上去会不会太老了一点?”
      珍珠笑得在鱼缸里直打筋斗。
      我打着呵欠问他:“我最近的生活平淡无奇,你有啥要参观的?”
      太白皱着眉头说:“其实我今天来,不是来记录你的生活,而是……”
      “干嘛?”
      “我正在思考人生的真谛,想得睡不着,所以想找你聊聊。”
      “……您老人家想点儿别的玩吧,没事琢磨这个干嘛?”
      太白沉吟道:“其实我一直在想,神仙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们已经长生不老,而且也不能谈恋爱了。是为了当更大的神仙吗?可我今天在银河看见咱们天庭最大的神仙、我们的陛下蹲在河边发呆呢,可见他活着也不开心。”
      我实在是困了,道:“既然如此,就让不开心的神仙都来下凡吧。下凡逛逛就开心了,想泡妞就泡妞,想当超人就当超人,多爽。”我翻了个身,睡着了。

      第二天,我一上班,就被手底下的姑娘们团团围住了。金毛狮王两眼放光地对我说:“仙儿,快告诉我,怎样才能让男人对你神魂颠倒?”
      呃,这个问题难度真大。我只好说:“没有什么好办法。男人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不喜欢你,不管你抛多少个媚眼给他,都没用。”
      但她们依然不屈不挠地问:“可是,大家都喜欢你,难道你没有独门秘笈吗?”
      我不禁有些好笑:“还真有本秘笈,传女不传男,就埋在我家祖屋第三个茅坑旁边,你们要不要挖出来看看?”
      “嘁……”她们纷纷对我表示不屑。
      紫衫龙王还不死心:“我不要什么秘笈,你就告诉我,怎么才能把曾总给迷倒就行啦……”
      我恍然大悟,敢情是冲着这个来的。我只好跟她们耐心解释:“内个啥,曾然跟我没啥关系,我也没把他迷倒。你们群策群力,再接再厉哈……不妨碍你们啦……”
      说完转身想溜,却被她们苦苦拦住了:“仙儿仙儿,求你帮帮我们吧……我们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啊……”
      我看着她们蹭在我衣服上的一大把鼻涕眼泪,真是哭笑不得。我只好安抚她们说:“哦,可怜的小朋友们,你们不过是刚出道,没见到真正帅的男人。那样的男人,每一根头发,每一个毛孔,都帅得无懈可击;那样的男人,就连放屁都放得无比优雅性感;你只要看上一眼,你就会心甘情愿地为他赴汤蹈火……”
      她们听得个个张大了嘴巴:“这个世间,真的有这样的男人么?”
      我斩钉截铁道:“有!真的有!曾然算什么,跟他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趁她们犹自沉浸在对那个无与伦比的帅哥的幻想中,我连忙一溜烟地跑掉。刚一出门,就迎头碰上了无比慈爱的方老太太,她上前亲热地握住我手:“真是巧,仙儿呀,我正要找你哪……”
      我只好硬着头皮乖乖地跟着她走。一路听她亲切地嘘寒问暖:“仙儿呀,你一个人在北京,父母都不在身边,真是不容易呀……听说你住的地方特别小、特别破,这怎么好呢!不如……你搬到我家来住?”
      我吓了一大跳,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不不不。真的不需要。我现在住的挺好的……”
      “啊呀,你别客气。你住过来,我们也方便对你照顾,你这样就不想家了……”
      哇,简直是请君入瓮啊。——我终于明白,曾可怎么会那么八卦那么媒婆了,原来是深得他老妈遗传呀。在国外有曾可,回国了有他老妈,还真是不遗余力地将我和曾然拉拢。
      幸好我还没傻到这个地步,被人哄两句就往套里钻。我无比委婉但是无比坚决地谢绝了方老太的好意。

      下班后,我精疲力竭地回到自己的小窝。郭翎又不在——最近她不知道在忙什么,早出晚归的。我一边推开自己的房门,一边暗想:有空真该好好找她谈谈了。一个姑娘家,老这么忙,真不是长久之计。
      我进门,屋里一片幽暗,惟有床边亮着盏小台灯。
      我暗自嘀咕:出门前,明明记得关了灯呀。我扬声喊了声珍珠,觉得有些奇怪,——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摇头摆尾地跟我打招呼了。
      珍珠在鱼缸里,怯怯地应了一声:“仙儿,我在这儿……”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实了?我正诧异中,他又嗫嚅道:“仙儿,咱们有贵客大驾光临了……”
      我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借着床头微弱的灯光,一张熟悉的、帅得惊世骇俗的面孔霎时映入我的眼帘。
      我大吃一惊,待到反应过来,只能惊呼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扑倒在地。
      ……
      来人正是与我阔别已久的伟大的玉皇大帝同志。他的神色在灯光下有些恍惚,还有些忧郁——我是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他原本斜躺在床边的沙发上,此刻缓缓地坐正了,对我道:“爱卿不必多礼。朕今日前来,只是随便坐坐。你不必拘束。”
      我实在是惊讶到无法形容:“陛下,您为何孤身一人前来此地?难道,天庭……”
      ——我的脑中立刻又出现了孙悟空大闹天空的混乱场景;但玉帝仿佛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微微一笑:“不,天庭一切都很好。只是朕,想一个人下来散散心。”
      我明白了。我同情地看着这个忧郁的男人:这个可怜的家伙,被人天天这么供着,干那么多活儿,说那么多言不由衷的话,又没有一点儿娱乐,真是很容易得抑郁症的。
      幸好,他来找我,算找对人了。纵观整个天庭,像我这么倒霉的仙女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了。但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我依然保持着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开导个把玉帝,那肯定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我走上前去,对上他忧郁的眼神:“为什么不开心了?跟我说说,工作不顺利?跟老婆吵架?还是觉得人生没有意义?”
      他还是不说话,但那凤眼里的忧伤简直能把人淹死。
      我叹息着摇了摇头,转身对着鱼缸打了个响指,吼了一声:“music!”
      史上最强的仙鱼珍珠同学,此时立刻心有灵犀,张开鱼嘴深情地唱了起来:“夜已深,还有什么人,让你这样醒着数伤痕……为何临睡前会想要留一盏灯,你若不肯说,我就不问……”
      珍珠越唱越动情,可是玉帝好像越听越伤心。等珍珠唱到:“神仙独有的天真,和温柔的天分,要留给真爱你的人……”,我们伟大的、神圣的、一向凛然不可侵犯的玉皇大帝,竟然在这首林忆莲的传世经典怨妇歌中,滴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哦买糕的。看来这家伙伤得不轻呀。我只有使出我的杀手锏了。
      何以解忧?惟有杜康。我上前扶起玉帝,真挚地说:“跟我走吧,去喝上几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于是,我就这么把这个天庭的最高统治者,带到了灯红酒绿的三里屯。

      我没有带着他往歌舞喧天的迪吧里钻,怕那群钢管舞女郎把他吓到;我们找了家安静的爱尔兰风格的小酒吧,一起坐着聊天。
      我给自己点了杯干马丁尼,看了看身边心事重重的玉帝,便给他点了杯口感劲爆的“爆炸”。他神色古怪地看着杯中的液体,问:“这个,能喝吗?”
      “当然。你试试,很不错。”
      他仰头一饮而尽。不一会儿,他苍白而俊俏的脸上涌起一丝酒后红晕,如雨后桃花,明艳不可方物:“真……够味儿……为什么,天上的琼浆玉液,没有这种滋味?”
      我拍拍他的肩膀:“感觉怎么样?”
      他犹自回味不止:“谢谢。我已经好多了。”
      “陛下,那咱们聊聊?”
      “好啊,聊什么?”
      喝了酒的玉帝真是好说话。我问:“我能不能不叫你陛下?你叫什么名字?”
      他转头,对我嫣然一笑——哇,真是迷死人不偿命呀,说:“我叫张有仁。”
      “……原来还真有比林仙儿更难听的名字啊……”
      “可不。我也不喜欢这个名字。不过要不是因为我这个名字,我还当不上这个玉帝……”
      哇,其中有大八卦啊!我立刻兴奋起来,拉着他的衣襟问:“快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当年啊,姜子牙封神时,所有的位置都安排好了,就差玉皇大帝的位置还没安排。于是有人问了,谁做玉皇大帝啊?姜子牙本来是准备自己来做玉皇大帝的,就说:‘你急什么,自然有人来做。’然后我就出列:‘在下张有仁,却之不恭了!’”
      我笑得喘不过气来:“可是我在神仙初任培训班,他们告诉我,你自幼修行,经历了三千多年才成金仙,又经过一千五百五十五劫,才享受到无极大道,成为掌管天、地、人三界的最高主宰啊……”
      “课本是我审定的啊……”
      “……了啦了啦……”我笑了半天,又说:“原来,你跟李登辉的际遇差不多呀……”传说当年蒋经国要退休的时候,国民党开大会推选继位者,选了半天没选出来。蒋内急,跑到洗手间解手。过了一会儿,他的心腹过来探听指示:“您准备让谁当啊?”蒋正尿得high呢,于是不耐烦地道:“你等会儿……”该心腹却给听成了“李登辉……”于是李就这么当上了头儿。
      玉帝没听懂李登辉,我跟他解释了一下。
      他苦笑了一下:“世事难料,其中种种的因缘际会,种种的阴错阳差,纵然是天地间至高无上的大神,又有谁能说得清?”
      我闻言,不由地怔住了。酒的后劲一点点涌了上来,冲得我头昏脑胀,冲得我眼角发涩。
      一切难道都仅仅是机缘巧合么?是什么力量让人莫名其妙地上位,又是什么力量让世间的情人们相遇的呢?是什么让时间不早不晚恰好停摆在那一刻,是什么让他的手臂伸来而又让我的心怀敞开?又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世间的情人忘情地拥吻,又迫不得已地分开?
      我可能有些喝多了,想起前尘往事,心里竟然有些许的酸涨肿痛。
      但张有仁同志显然越喝越高了。他神秘地凑到我跟前,对我道:“其实,我还有个小名儿,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说来听听?”
      “……其实,我小时候,大家都叫我狗剩……”
      “狗剩?真好听。”
      “可不是,我也这么觉得。可惜好久没人这么叫我了。”
      “狗剩……张狗剩……”
      他望着我,声音如水一般温柔流淌:“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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