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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桃之夭夭莞姬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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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妩深深吐了一口气,盯着宁澄,一字一句问道:“那么,你告诉我,你如何做到脚印只进不出?阮年年的头颅在哪里?杀害阮年年和李秀才的刀又被你藏在哪里?”
宁澄呆呆地看着叶妩,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又闭上了嘴,迷茫地看向了叶洪彦。
叶妩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叶洪彦,一字一句地道:“大人,请听小女子一言,现在事实不清,宁澄也说不明白,请大人不要定罪宁澄。”
叶洪彦看着堂下跪着的叶妩,抓着惊堂木的手紧了紧,终究是没有敲下去,“来人,把宁澄带下去,严加看管。退堂!”
叶洪彦气冲冲地在前面走着,叶妩小跑着跟在后面,嘴里不住地唤着:“爹,爹,你等等!”
待看到厅中负手站在中央的夏侯玄和赵承恺时,叶洪彦脚步一停,在后面追得气喘呼呼的叶妩不妨撞到了叶洪彦后背,叶洪彦面色不佳地转过身,责备道:“如此莽撞,成何体统!”
叶妩赶紧后退一步,站好低头,低头时眉眼朝着夏侯玄瞥了一眼,正好看到夏侯玄似笑非笑的嘴角。
叶洪彦扶了扶额,伸手示意了一下夏侯玄身侧的椅子,“夏侯公子,赵公子,请坐。”
夏侯玄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叶洪彦和赵承恺也跟着坐了下来,叶妩乖巧地站在叶洪彦身后。
叶洪彦清了清嗓子,道:“不知两位公子是不是为宁澄之事而来?”
赵承恺从袖中掏出折扇,点了点手心,道:“正是此事,听说街头巷议甚是不利于叶大人。百姓都在暗暗揣测凶手尚未伏法,听闻不少待嫁新娘都推迟了婚期,这可不利于朝廷颁布的配婚令,而且民心惶惶,如何务农劳作?”
叶洪彦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我本想定罪宁澄,可是被小女阻挡,叶娘,你跟夏侯公子和赵公子说说吧。”
叶妩走到厅中,行了一礼,道:“爹,夏侯公子,赵公子,我认为该案存在疑点,既然宁澄承认此事是他所为,那么犯罪手法和藏匿手法就不会隐藏,可是宁澄并不能说出犯罪细节,此事必有隐情。”
赵承恺掂了掂手上的扇子,道:“既然不说,那就继续刑讯,直到他说为止。”
叶妩目光锐利地看向了赵承恺,道:“这是屈打成招!”
夏侯玄伸手止住了二人即将开始的辩论,道:“我认同叶姑娘的说法。之前的刑讯已经够严苛,再继续下去就真的是屈打成招。宁澄暂先收押,不要再进行刑讯。”
……
“小姐,您已经在窗前坐了一天了,这纸都快被你戳烂了。”拂冬抽出叶妩手上被她用炭笔点的面无全非的纸,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点儿,没有任何思路。
“哎……”叶妩挠了挠头,顺势趴在手臂上。
拂冬探身把窗户稍微关了一些,道:“这几日细雨连绵,说是阴湿,也别有一番春雨料峭的味道。小姐既然思绪拥堵,要不出去走走?”
叶妩起身,道:“也好。”
叶妩撑起油纸伞,沿着巷子缓缓踱步出去。一路上,雨丝悄无声息落在油纸伞上,若不是偶尔聚成一滴划过,恍若无雨。叶妩脑海中不断推演着现场的可能性,不知不觉走到了茶楼窗下,脑海中有一丝思路划过,叶妩脚步顿了顿。
忽然一股大力扯住了叶妩的手臂,拽着叶妩朝着一边倒去。叶妩一时不查,油纸伞从手中滑落,随着油纸伞掉落的声音,还有另一个重物坠地的声响。而叶妩重重地撞到拉她那人怀中。
夏侯玄把叶妩抱了个满怀,愣了愣,扶住叶妩,问道:“叶小姐,有没有伤到?”
叶妩扶额抬起头,撞进了夏侯玄深黑的眼眸中。
夏侯玄见叶妩没有回答,抬手轻触了一下叶妩的额头,确认无事方道:“刚才我见叶小姐差点被掉落的支窗木棒打到,情急之下就拉了叶小姐,用力过猛了些,叶小姐见谅。”
叶妩忙退出夏侯玄的怀抱,行了一礼,道:“谢夏侯公子搭救。”
这时,茶楼老板匆匆赶了下来,拾起地上的木棒,赔礼道:“二位没事吧?真是不好意思,不如二位上来坐坐?今天的茶我请。”
夏侯玄看向叶妩,叶妩点了点头,随老板走进了茶楼。
窗外小雨还在飘着,时不时顺着风划过窗棂,掀起叶妩鬓边的发丝,扑在叶妩面上,落在面前的桌子上。叶妩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雨丝,眼神放空,脑海中回旋着那天的雨。
夏侯玄坐在叶妩对面,手上擎着一盏茶,穿过袅袅的雾气看着叶妩,看着她下意识地用食指点着桌面,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夏侯玄微微用力捏住了手上的茶盏,刚刚他竟然有一瞬间想要出手擦干飘在叶妩脸上的雨水,想要抚平叶妩眉角的蹙起。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妇人尖锐的叫喊声。叶妩眉头更加深地蹙了起来,夏侯玄放下茶盏,准备起身看一下外边发生了什么事,这时,茶室的门被人从外边大力推了开。
一名面容姣好的妇人一身狼狈地跪在门边,头上发髻歪着,几缕头发散落在胸前,身上的衣衫胡乱地裹在身上,素色的衣衫上隐隐有泥土沾在上面,可能是拉扯中被人推搡在地。外裳皱皱巴巴地被她抱在怀里,似乎是有个孩子包在外裳中。
“叶小姐,求您给妾身做主!”妇人小心地揽着怀中的孩子,眼泪顺着嘴角滴下,却唇齿清晰地喊道,随着她的话音落地,她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叶妩被人打断思绪,抬眼看到此种情景,来不及说什么,连忙上前扶住该妇人,“夫人,切莫行如此大礼,小女只是个平民百姓。”
妇人摇摇头,眼泪摔碎在地上,道:“在这文登县谁不知道小姐协助知县大人断案,叶小姐,求您了。”
叶妩用力拉起了妇人,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看着门外好奇看进来的百姓,无奈道:“夫人先起来,跟我说说事情的始末吧。”
妇人这才把手上的孩子往前递了递,道:“妾身名唤莞姬,是阮金财阮老爷在外头置的外室。几年前,老爷外出做生意,一夜情缘之后,得知妾身怀了身孕,就给妾身赎身置在外室,老爷子嗣薄,夫人知道了莞姬,也没有理睬莞姬,孩子出生后,老爷也只给赐了个小名儿,唤作桃子。前不久大小姐冤死,夫人竟然开始差人给桃子送糕点。”莞姬说着,声音哽咽了起来,她吞了吞口水,这才又道,“我明明叮嘱过桃子不准吃,可是桃子那么小,也没见过什么好吃的,今天趁着我做饭的时候,偷偷吃了糕点,等我回来,桃子已经没了气息。”
莞姬托着孩子,两只水润的眼睛紧紧地看着叶妩,泪水不断地滑下,似是无声控告着。夏侯玄淡淡地瞥了莞姬一眼,莞姬本是看着有男人与叶妩坐在一处,心里盘旋着若是叶妩不为他做主,凭借她的姿色,男人定为她抱不平,可夏侯玄这一眼,却让莞姬心头一跳,连忙低垂下了头。
叶妩低头察看桃子的状况,自是没有注意到二人的眼神官司。
桃子的面部明显肿胀了起来,挤得眼睛都快要看不见,脸色微微发绀,尤其是嘴唇,已经呈现深紫色,而鼻子下面似乎有血迹混着鼻涕流过,带着淡淡的痕迹。而桃子身上似乎带着体温,恍若睡熟了。
叶妩掰开桃子的嘴,口腔里满满的都是绿豆糕碎末,干涩的糕点尚未被唾沫浸湿便匆忙咽了下去。
“叶小姐,是不是夫人的糕点有问题?是她,是她容不下我的桃子,下毒手毒害了我的桃子!”莞姬见叶妩已经察看完毕,搁下左手紧握的篮子,一把抓住叶妩的衣袖,声泪俱下地问道。
“你个贱婢,满嘴胡言,竟然陷害我!”一道愤怒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阮金财扶着惠娘走了进来,惠娘叉着腰指着莞姬道:“幸好老爷就在这里,要不不知道怎么编排我呢!”
阮金财站在惠娘身边,远远地看了一眼莞姬和她手上的桃子,皱着眉头问道:“叶小姐见笑了,可否告诉在下发生了何事?”
莞姬愣愣地看着护在惠娘身边的阮金财,在看一眼已经死去的桃子,哀嚎一声,一头朝着惠娘撞了过去。
阮金财侧身挡住有些狂乱的莞姬,一把推开她,莞姬体力不敌阮金财,带着桃子一并儿摔在地上,桃子从她怀中滚落了出来,莞姬赶忙扑过去轻柔地抱起桃子,转头对阮金财哭诉道:“老爷,是她,毒死了我们的桃子!”
阮金财看都没有看一眼倒在地上的莞姬母子二人,倒是转身确定身后的惠娘无碍,才说道,“我没有看到她如何毒害桃子,我倒是看到你差点儿撞坏了夫人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