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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含羞草的默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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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毒?”我叫起来,“当然没有!”
“赌钱?”
“也没有!”
“那你欠,欠,欠了高利贷?”木鱼毫不停顿继续追问,他的思维总比舌头快半拍,也许结巴就是这么炼成的。
谢天谢地,他没有问我是否嫖妓,而是呆呆地坐在病床上,把“华严经”垫在屁股下面,用眼神等待我的下文。而我的下文就像窗外空中苍茫的雨丝,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露露有时来我家和姐姐津津有味地谈论那些对她有意的男生,姐姐也会有意无意透露谁谁谁从香港出差回来送她一条蒂芬妮手链谁谁谁又请她去听歌剧,而她们其实根本不能算好朋友。我和木鱼之间,除非开玩笑,极少真正涉及感情,无论是自己还是对方,内心里有种深深的羞怯。如果说女生是花,男生是草,那么,我和木鱼也许是那种含羞草,外人也许会毫不介意地打探我们的隐私,而含羞草和含羞草之间,是有谅解和默契的,不会叨扰彼此的清静。
于是,最后,我这样问他,“如果哪一天,我的姐姐,得了重病,需要花很多钱去看,你会借吗?”
“你,你姐,姐姐?”木鱼的脸突然变了颜色,眼神凝重起来,“她,她……”
“我是打比方。”
他这才放松下来,抿了抿嘴,靠在床头,不大高兴,“你不要随,随便打这,这种比方,好,好不好?”
“我说‘如果’了啊。”我重重地回答,为他那种介于真傻和装傻之间的态度有些不满。
木鱼盯着我看了一会,“过来,”他的脸色恢复如常,慢慢地展开一个狡猾的微笑,“过来,”他坐起身,指指病床边的桌子,示意我把花瓶挪开,“搬,搬张椅子过来。”
他居然要和我扳手腕。平常我们扳手腕,半数他赢,半数我赢。
“这次你必须赢,赢我,我才会考,考虑是不是要借,借钱给你,”他一本正经地说。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木鱼的表情却毫不含糊,“三局两胜。”
木鱼有一双大而坚硬有力的手,因为喜欢骑自行车越野,几个硬硬的茧,简直像劳动人民的手。我看着自己的指甲盖慢慢发白,指关节挣得通红,木鱼的脸也一路从下巴红上了额头。这家伙一参加任何形式的竞技活动就像变了个人,全身投入,六亲不认。
第一局木鱼赢了,第二局我赢。第三局,我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在手掌上,想像所有的肌肉一起运动起来,把木鱼扳倒。可是在那个刹那,我的眼前出现了雨霏的脸。她默默地,有些哀伤地看着我。
五秒钟后,我的手老老实实地被木鱼的手掌压在桌上。他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对着我得意地笑。
“你快去你的加拿大吧!”我突然生起一种巨大的恼怒。
他依然对着我得意地笑,像是在回味无穷地咀嚼自己的胜利。
我恶狠狠地把手从他的手掌里抽出来,他还是对着我微笑。
等他终于笑完那个漫长的笑,我已经转过身,打开了门,准备朝外走。
木鱼叫住我,“果冻,等,等,等我妈回了加拿大,我就把钱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