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飘物语》夏未至已艳阳

5、伍

　　“天亮了还在外面晃荡会不会魂飞魄散？”林笑笑担忧地问道，“我们可还没找到最适合的栖身场所。”
　　“要我说我们就呆在停尸房吧，那里没阳光，比较安全。”李天宇提议道。“不行！那里那么吓人，自己被吓死了怎么办！”林笑笑出言否决道。“你已经是鬼了，怕什么。要是你怕的话可以自己再找地方。”因为快天亮了，李天宇有些着急。“那轻语我们就呆在女生宿舍吧。”林笑笑征求何轻语的意见。
　　何轻语赶紧抬头找了找墙上的表。六点了。
　　“咦咦？已经这么晚了啊。”徐若纤很不在意的飘过来，探头看了看外面。“天已经亮了耶。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工作好了，嗯？反正回去还要被晒至少十秒，皮肤会毁的。”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语调轻松。
　　吴笙又没了声音，躲在墙角的阴影里，看不清楚。何轻语眨眨眼，提出自己的问题：“现在没多少新生在宿舍楼。”
　　李天宇早在徐若纤决定呆在女生宿舍的时候就跑去参观女生宿舍了，林笑笑也不在，不知道转悠到哪儿去。不过看上去，徐若纤一点都不担心这一点，倒是笑得一脸温婉：“没关系，已经来了一些同学了。再说，不是还有宿管吗？”
　　说的也是。何轻语飘向宿舍楼门口的登记簿，一字一字仔细的看。学生来得极少，登记簿上才写了不满一页。“203宿舍有四个女孩子，207有两个，309有六个，404有六个——我们先去哪？”她一边数，一边转头征求徐若纤的意见。
　　“去404吧。”徐若纤打开扇子轻轻扇了扇，“那两个小家伙已经先去207转悠了。更何况，404本身就有不少传闻，这个宿舍号听起来也不错，不是吗？”
　　小家伙……何轻语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凝神去听。背面果然传来一阵高亢的惊叫声，听起来很近，应该是二楼传来的。“好吧……我们两个……呃，三个吗？”
　　刚才要不是她眼尖，瞥见门口那一小团白雾，她就把吴笙忘了。存在感真低啊。
　　“行啊，”徐若纤笑笑，身上的衣服开始扭曲。“既然是女生宿舍，我也不敢乱来。吴笙，你也换件衣服吧。”随着他的话，他身上原来的衬衫牛仔裤渐渐变成了一条简洁却不乏高贵的抹胸礼服。何轻语愣了愣。
　　他居然真的会穿女装吗？
　　开始很希望看到是一回事，真的看到了，她的感觉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何轻语突然感觉有点接受无能，所以默默的把视线转向门口的吴笙，她比较好奇吴笙会不会穿裙子。
　　吴笙也站了起来，一边飘一边换衣服。也不能说换衣服吧，就是衣服在变而已，鬼是没有任何动作的。不过他就比徐若纤低调多了，只是把原本的长裤换成了女式的，上衣的长袖换成了喇叭袖而已，头发还是短发，零散的贴在耳边。何轻语打量了他两眼，不仔细看确实看不出是男孩子。
　　长得比她都清秀呢。
　　一边在同组的男性搭档都比自己长得好看这个认知中挣扎着，何轻语一边也把自己的打扮换了一下，换的是这所大学的校服。她还是觉得，医大的传说，和本院学生有关的才比较恐怖，也会流传的更广。
　　“那么，在工作之前，是不是可以大概介绍一下这里的传说？”何轻语很是好奇的在自己的校服上衣上“噗”的戳出一团血来，一边抽空问他。医学院，女生宿舍，都是鬼故事的高发地呢。
　　“404的传说挺多的。”徐若纤一边领着他们向楼梯的方向飘，一边介绍。“最著名的是404女生寝室住不了活人。”他飘上二楼，却没有再上楼的迹象。“你们过来，这个寝室的孩子正在查404的资料。”
　　何轻语狐疑的飘过去，默默地掐死了自己“他不会偷窥吧”这样的想法。根本就是事实，不用怀疑。
　　寝室里有一个女生，坐在书桌前浏览着网页，同时小口小口咬着草莓面包。
　　那个女生长的很清秀，文文静静的，坐姿也很端正。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可见这种坐姿并不是装出来的，是她本人的素养非常好。她身上穿的也是很干净整齐的校服，应该是非常听话的乖乖女的类型。但是，她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完全打破了何轻语的判断。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看样子是跳楼的案发现场，血花四溅，整张屏幕都是红红白白的颜色，恶心至极。而女孩子没有任何异常反应，仍然是小口咬着草莓面包，时不时舔舔唇边流出来的红色粘稠汁液。就算何轻语已经知道那是果酱，还是觉得一阵反胃。
　　哦对了，鬼是没有胃可以反的。
　　事实上何轻语自己还是挺喜欢恐怖小说的，然而看到这种场景还是觉得莫名有些诡异。她回头看看，徐若纤还是笑眯眯地飘在那，吴笙的脸色似乎又白了白。总之，三个人里，她的反应大到不正常。
　　“你得适应。”徐若纤笑着拿扇骨敲了敲她的头，飘向那个女孩，然后进了那个电脑。这个画面非常诡异，好像从他和电脑接触的一点开始，一点一点的被拽进去，身体像水波一样的漾开，然后被吞噬。整个过程非常迅速，不到一秒。
　　那个网页突然被最小化了，接着弹出一个腾讯□□的聊天窗口。“哟，今天有新人呢。”
　　女孩看了看那个窗口，放下手里的草莓面包开始回复。“关我什么事。”
　　是徐若纤在和她对话吗？何轻语猜测着，看了看那个用户名。是一个叫做“第一花旦”的家伙，头像是一个旦角的眼睛。
　　不会真是他吧……
　　那个对话框又闪了闪。“你不是上面派来接应的吗？我没那么多时间带他们适应，你总不能让我去抢台笔记本回小树林吧。”
　　女孩非常迅速的打字，显然这样的对话已经重复过很多遍。“你以为我就有？明天我烧一台笔记本给你，就这么定了。”
　　何轻语又看了看，确定她用的是“烧”，而不是“捎”，女孩也没有改正的欲望，似乎那个字并没有写错。再看看前面的“接应”二字，何轻语大概明白这女孩子的身份了。
　　估计，她也不是人，应该是和徐若纤同级别的存在。怪不得心理承受力那么强。
　　“烧什么烧啊，那么大的烟你是想把我的皮肤毁掉吗？你嫉妒？”徐若纤接着发来的一句话，让人啼笑皆非。嫉妒……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
　　“怎么可能，我还嫌麻烦呢。”女孩拿起面包，狠狠地咬了一口，又接着打，“白天你们过来用不就完了？”
　　徐若纤仍和她争辩。“白天？我完美的皮肤会废了的！”发了一个愤怒的表情，他又接着发，“更何况新人们速度不行啊。”
　　“说的也是。”那个女孩只喃喃自语，“真是难办啊。果然新来的最麻烦了。”
　　她手指轻轻敲着大腿，眼睛在行程表上转了转。“行了，明天——明天我校内生态环境考察，我给你们送过去总行了吧？”
　　那头像就灭了。女孩子又接着回去看案发现场。一晃神的功夫，徐若纤从那台电脑网线接口处窜出来，笑着对它们招了招手。“走吧，去404。”
　　404的铁门上面还粘着半截封条，黄纸红字，镇鬼的。徐若纤一边飘一边给他们介绍，“这间寝室封了有几年了，要不是今年的学生太多，校方还不打算启用它。”说着，他抬手把门推开，“他们看不见我们，但是动作也不能太大，这是限制。如果想有大动作，就要部分实体化比较好，不过这样容易被发现。当然，消失也就是一秒的事，感兴趣的话你们可以尝试一下，呵呵。”
　　何轻语看了看地上，没有影子。本来就很安静的宿舍一下子只剩呼吸声，弥漫着一股寒意。徐若纤轻咦了一声，“等等，不对啊……”说话间，门已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撞开，重重摔在墙上。徐若纤愣了一下，抬手示意他什么都没做。“得，里面怕是有同行。”
　　宿舍里的六个姑娘脸都吓白了，窗户开着，离窗户不足两米的树杈上停着一群乌鸦。气氛是不对，而且——
　　“天哪，怨灵……你们两个，退后一点。灵体之间是可以互相接触的，你们站一边去。”徐若纤挥了下手，慢悠悠的飘进去。“这位小姐，您……当心！”
　　何轻语怔然地看着一点红光消失在她和吴笙之间，灵魂灼烧的痛苦让她一时有点难以思考。“小心点。”吴笙对她道，“她很强。”何轻语看着吴笙被腐蚀近半的身躯，不语。
　　鬼只要不被伤及根本，回复的其实很快。何轻语在角落看着徐若纤和那只怨灵较劲，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宿舍里的学生已经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挤到一起去了，还有一个学生被红色怨气擦肩而过，昏迷不醒。再看看打开的窗户，估计这位就是祸害了十几个女孩子的传说本体了。以怨气入体，控其心神，操纵其自四层一跃而下。加上404在走廊的尽头，从窗外向下看直接就是女寝花园的栅栏，不过一米高却尖的很，跳下来的女生少不得被栅栏穿体而过，再重重的砸在地上。一米高的细围栏，阻挡的力度太小了，顶多也就让尸体不至于摔那么烂。
　　但是那样其实更恶心。
　　那只怨灵也是女孩，而且长得和何轻语挺像。那姑娘正坐在窗台上，穿着一条挺长到脚踝的红裙子，长发及腰，长相清秀——就是沾着点血。一头青丝被鲜血糊着，粘在身上，再加上周身萦绕着的红色怨气，说不出的诡异。
　　宿舍里的东西该炸的都炸了，该自燃的也都自燃了，何轻语甚至觉得，要是再这么下去，这间宿舍非废了不可。不过有什么办法呢，怨灵的怨气不被化解，根本不会主动收手。如果不这样，她要杀几千个人才能化解她的怨气——理论上。被杀的人会化成新的怨灵继续害人。
　　这种东西，理论上是不能投胎的。
　　扇子折了三把之后，徐若纤果断放弃了和她的纠缠，反身退了回来。不过是几分钟的事，宿舍已经被弄的一塌糊涂。不过在这群人类眼里，就是宿舍里的电器莫名其妙的炸开，电线短路，然后木制品开始自燃而已。
　　这祸祸的，有点厉害啊。何轻语看看自己附身的柜子，已经烧的不成样子了。
　　“唉，真虐。”上方传来徐若纤的声音，“有点年头了，但不应该这么厉害啊。小丫头，叫上吴笙，先撤吧。”
　　实际上，吴笙已经在他说话之前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等何轻语勉勉强强从404窜出来，松了一口气，吴笙才从旁边宿舍的墙里慢慢的析出。“不对劲啊，404的孩子怎么会这么强？”徐若纤打量着他手上烧了一半的扇子，“用火的……啧，这么强大的怨气，不简单呢。”他抬头，飘到何轻语身边。“你还好吧？第一次就碰上这么棘手的角色，难为你了。”
　　何轻语摇摇头。从刚才被那一小团怨气击穿的时候开始，她就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心里仿佛梗着一团什么似的。之前那么紧张还不觉得，现在安生下来了，那种感觉更加明显。她觉得有点难受。“那个女孩，你认识吗？”她问。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种东西。其实说这话很有点莫名其妙的意思，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不认识她的。“我的意思是，你知道她吗？”
　　徐若纤点点头。“是这个学校十三年前死的姑娘，也是这个宿舍死的最早的。怎么了嘛？”
　　何轻语咬咬唇。她刚才终于差不多明白这是种什么感觉了，是那种不知为何的绝望的心痛——通常出现在本来以为可以好好生活却不知为何在婚前分手的爱人身上的那种。“这个女孩可能是殉情。”
　　“可是资料里没有。这个姑娘不管是风评还是成绩都好的一塌糊涂，私生活干净的令人发指，除了学习其他什么事都不干。平时最好的朋友，也不过是曾经和她一个宿舍的同学。”徐若纤耸耸肩，“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
　　“没有男朋友？”何轻语重复。
　　“没有。”徐若纤摇摇头。
　　何轻语叹了口气。那种感觉，确实是情伤没错啊。“那，算了，反正时间还多的是。我们去找他们吧？林笑笑他们，怎么样？”
　　徐若纤没有异议。他也有意敲打一下那两个小家伙，这所大学显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太平。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何轻语看见林笑笑的时候，简直被吓了一跳。这个长相幼齿的小姑娘被轰烂了整个左臂，腹部也是模糊的一团。“是个女人。”她语气轻快的汇报，“大三的，看打扮应该是好学生。”
　　何轻语实在没法忍受这种语气，尤其是看到林笑笑的状况之后。“你……不疼吗？”
　　林笑笑轻快的飘过来。“不是会好么？”
　　何轻语表示她没法理解。这就是鬼的思维方式么，她还需要适应啊。
　　“一栋楼里面会有两只怨灵吗？”她问徐若纤，“你不是说怨灵都有领地意识的么？”
　　徐若纤确实这么说过，只提过一句，没想到就被她记住了。“确实有……哎呀呀，那两个孩子说不定是一件事的呢。207的小姑娘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他飘到林笑笑前面晃晃，“指一指。”
　　他右手一晃，林笑笑面前就浮现出了一坨白色的雾气，紧接着幻化成了学生资料记录的模样。“这是这所大学出过事的所有当时在校学生，如果认出来了，麻烦告诉我。”他又飘到李天宇那里，前后左右晃晃晃晃晃。“小子，你也认一下。哎呀，当初一直说想出来的，现在出来了，知道苦了吧？哎呀……”
　　何轻语看过去。李天宇少了一条左腿，上身烂了一半多一只眼球还在燃烧。他呲牙咧嘴的灭掉了眼球上的火焰，看见她在看他，扭头冲她笑了笑。
　　好恶心。
　　何轻语心理承受能力还算强的，之前看到吴笙和林笑笑的样子还算能承受，这下子忍不住捂住嘴，干呕了两下。
　　李天宇一边凝体一边对徐若纤抱怨：“什么呀，那个女的只针对我！林笑笑都飘过去了她都对她爱答不理的，我刚在门口晃一下一团火就飞过来了！性别歧视啊这！”
　　徐若纤若有所思。“这么说的话，那个姑娘只对男性有敌意吗？唔……所以说女生寝室一直只流传有一个怨灵传说，是因为她不攻击女性啊。”他停了停，然后突然转过头来：“那不对啊，笑笑怎么会受伤的？”
　　林笑笑掩面。“啊，那个啊，逃走的时候，没有看清方向撞到她身上了。”
　　众鬼听到这姑娘残了的原因也是一阵无语。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徐若纤开口打破了这阵沉默：“大家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吧。唔……差不多了的话，今天就到203或者309去吧，这怨灵似乎对207和404有执念的样子。”
　　“那个，404我可以理解，207是为什么？”何轻语怕自己再干呕，不再看身边几个正在凝体的，只能看着最为正常的徐若纤。徐若纤虽然对于何轻语盯着自己看很不习惯，但是想到估计是何轻语还没习惯看凝体的过程，需要点时间适应，于是用扇骨轻敲何轻语的肩，缓缓答道：“这怨灵要是纯粹只是想吓人的话，在404吓完人就该先到下一层去呀，309可还有姑娘在呢，怎么会直接跑到2楼去。”
　　何轻语想了想，的确，上楼的时候还在三楼听到欢声笑语，估计呆在寝室的姑娘还不少，但是自己下来的时候却没听见三楼的姑娘尖叫。
　　“好了啦，人家的扇子都坏了好几把了，你们今天就安生点吧。别闹太大动静，再把那怨灵召过来就麻烦了。你，赶紧换身女装，不然再被烧人家可管不了了。”徐若纤用扇子指着李天宇道。李天宇虽说有点不情愿，但是终究还是为了自身安全妥协了，换了身蓝白相间的女式运动服，看起来也不算太违和。
　　“虽然比不上人家，也还算不错，至少不算太违和。”徐若纤打量了李天宇几眼。说起来李天宇长的也是不错的，但是比起徐若纤，面部线条更加硬朗，配上运动服还算不错。要是像徐若纤那样穿抹胸裙的话……何轻语不自觉地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