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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中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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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菘的名气渐渐响起来,远近很多人都知道,普渡寺有个女修者,年纪不大,法力不低。人的身上干不干净,她一眼就能看出来,有晦的除晦,有难的化难,若是没啥大毛病,十两银子请张黄符回去,按着指点贴在家里,保证来年事情顺遂,老人孩子康健,多年无子的怀上身孕,连家中猫狗都温顺许多。
十两银子是不少,开始很多人都舍不得。但随后发现请符是真的有灵,但凡请回去的没有一个回来闹腾,甚至有不少人翻回头还想多求一张。这女修者也是真的神,谁家请过符谁家没请过,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一家只予一张,多了便道家里气运受不住,过犹不及,倒叫不少人更是信服。
白菘心情更是爽歪歪,今日手里刚画好的十张符又卖空了,这东西得卡着数卖,贵精不贵量,一天只有十张,有缘人才能请的动。而她也终于不用劳心劳力的整天窝在大殿里“出诊”了,只要在自己的小禅院里翘着腿喝着茶,就有数不清的人派对上门,拱手作揖的给她送钱来。
老娘终于熬出头!这特喵的才叫生活!
临近中秋,白菘再次收到了韩姨丈的手信,要她回去团圆过节,白菘看着信中的那个“家”字,心里没来由被扯动了一下,她仔细地折好信纸,拉出床下的箱子,取出一个檀木小箱子,打开看着里面码的整整齐齐的银子和家书,眼中露出了温暖的笑意。把新的书信放进去,已经满的快要挤不下了,她将盒子抱在了怀里,心里不禁念叨,这么沉,该去钱庄换张银票了,携带在身也方便。这么久都没回过家,她的小白瓜估计又要哭成流沙包了。
跟慧海方丈告了假,方丈还颇有些磨叽不愿放人。经过这么久的相处,白菘的脾气性情也摸出来几分,七七四十九日约期已过,白菘没提出要走,方丈也没提过别的话,双方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允许她的存在,允许她给香客做些法事,允许她借着普渡寺的大旗,壮大普渡寺的声名。临近佳节,上香的访客暴涨,白菘这个效率高业务好的接待员一走,整个寺庙都要跟着繁忙不少。但白菘的而理由正当堂皇,脾气也牛的顶天立地,管你如何磨叽,老娘要回家!
五味斋的金丝卷、芸豆糕是白梅儿最喜欢的,正德居酒楼的烧鹅、蜜子藕是两个小子吃不够的,还有绫罗坊的轻云罩衫是最有名的,其次织锦缎、天香绢也得要两匹,多宝阁的簪子耳环也挑新鲜的来两套,对了还有南口烧酒店的竹叶青,正经醇厚又不上头的好酒,也给姨丈捎去几坛子。买着买着,东西就装不下了,白菘索性叫了辆车,一路跟着她从东街转到西街,满满装了整车,最后层层货物上边还盖了一张四斤棉花的大厚被,好说歹说让店家搭了两个实心枕头,这是要寄给自己那个混蛋爹的,白菘一边付钱一边痛恨小白菜这犯贱的身体,得得得,买了买了一个都没落下,别抽抽了行不行!
驴车慢悠悠的走着,赶车的汉子时不时瞧一眼身后满车的货,再时不时瞟白菘一眼,白菘摆弄着手里的朱砂石,漫不经心的道:“大哥,有话就直说啊。”
“嘿,我说妹子,你自己一个姑娘家,买这老多东西赶路,你家长辈也真放心啊!虽说咱郡城治安还好,但你这么明晃晃的一天逛下来,花的钱有二十多两银子了吧?”
“这才几个钱。”
“哎呦呦,小娘子你口气可真不小啊,不说别的,就单这车上的老些东西,够我们全村人家省着花一年的,这钱能换多少粗粮啊?也就是碰上我,这要是雇了个心有歹念的,小娘子你可要当心人财两失啊!”
“哦?说的也是啊。”白菘斜了他一眼,半侧过身单手伸向车里,抓住一坛子酒往上一提,三十斤的酒坛子就被她单手拎了起来!在车夫瞠目欲裂的眼神中,白菘淡定的把酒坛放进了角落的空地,“这坛子没放稳,老磕碰我。大哥你刚说到哪了?啊,对了,若是劫道的敢来也好,我这辈子还没瞧见过土匪,正好见识见识。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拎去去衙门领笔赏金,车夫大哥你说是不是啊?”白菘似笑非笑的揶揄道。
“啊,是,是……”车夫眼神有些闪烁,唯唯喏喏的吭哧着,回过头去专心驾车,再不说话了。
白菘白了他一眼,继续把玩手里刚淘到手的朱砂丹,一路无话。
跨进韩家,这小小紧凑的宅子却比普渡寺宽门豪院更让人觉得心里透亮,面对那一张张真诚写满欢迎的笑脸,白菘明显感觉心头有被热情融化的感觉。白梅儿这短时间吃得好住得好,一直营养不良的小身体抽条似的发育,已经比白菘高了一头,看着有了些大姑娘的意思。绢娘满面红光的招呼车夫卸货,一边还要念叨,买这个做什么,太费钱!买那个做什么,臭小子哪里用的了这么好的东西……林林总总都是甜蜜的抱怨。白菘笑眯眯的听着,一边向里面张望,“两位阿弟呢,怎的还不见人?”
“菘妹妹你是不晓得,多亏了你,咱城里最好的岳阑书院愿意破例收了业弟和瓜弟入学,他们现在已经是正经的读书人了,自然是要吃住在学院的!姨母怕叫他们分心,你回来的事没给那边递消息,等过节时他们回来见到了你,不定要怎样嚎叫呢~”白梅儿想象着就笑了出来。
“多亏了我?这话从何说来?”白瓜竟然入学了?看来她不在时,每个人也都能生活的很好啊。
“自然是你的福气!”绢娘扶着圆滚滚的肚子进来,“你的名声都从首府传过来了,咱们周边这些地方,哪里不是看首府的气象走,人家流行什么花色,咱们也跟着学什么花色。现下普渡寺名声那般响亮,外面多少人想求你一道平安福都求不到,可不叫咱自家人得意?岳阑书院的山长也是个耳朵灵的,都主动放了话,也不嫌弃这哥儿俩粗学陋鄙的这么大了还没启蒙,打包全收了。”
“姨母快快坐,这是要生了吧?可莫要累着。这兄弟俩能走仕途也是他们的运道好,我只不过是在寺里念个经,多祈求些福泽保佑,哪里能有那么夸张……”
“我的儿你心肠好,不居功,但姨母该谢你的却不能省,我家那混世魔王是个什么脾性我还不晓得,就他那一见书本就头疼的毛病,若正经考是无论如何都考不进去的!如今不仅进了最好的书院,还有瓜儿陪着,我不知有多放心呢!说起来我就喜欢瓜儿那孩子,踏实懂事眼里还有活,处处都让人心疼,有他看着业哥儿,我这心里一百个放心!”
“说起来我也要谢姨母呢,小瓜入学这么大的事情,我这个做姐姐的半点不知情,全赖姨母姨丈为他张罗。笔墨纸砚,衣服铺盖不知多少琐碎事,还有书院的一干花销,全是您帮他垫的。男孩子读书最是费钱,我这心里也不知要如何感激呢!”
“好了,一家人,不谈谢字。”绢娘笑着拉住白菘的手,“业哥儿以后也要跟你们守望相助呢。你这次回来可要多住些日子,跟我们也好生团聚。寺里清汤寡水的,你小小的年纪不知有多辛苦,这次回来姨母好好为你补补!对了,我都忘记问了,你修行期间可还能用荤腥否?若是戒荤,我明儿个再去买口新锅,管教不沾一滴猪油。”
“不妨的,我只是修行,又不是真的出家,将来还是要嫁人生子的,哪里用那般严谨守清规戒律?”白菘笑着道。
“这话说的是,小孩子家家的每日总是青菜萝卜的可怎么行?小娘子还是当娇养着些,快去洗个澡,好好歇息一会,等日落了你姨丈回来,咱们关上门好好的吃喝乐一乐。”
绢娘话放的豪迈,听得两个小娘子喜上眉梢。只是全家都没想到的是,预想中的大餐终究还是没有吃成,因为韩姨丈店铺关门的晚,等一家人刚收拾妥当围坐一桌,言笑晏晏的拿起筷子时,绢娘的肚子发动了!
韩姨丈一个疾步抱起了她,一向沉稳的脸上也满是慌张,额上的汗瞬间就下来了,急急忙忙的往屋里抱,小伙计石猴真是个机灵的,立马快脚跑出去叫稳婆,白菘拉着慌张的白梅儿准备一干用具,在厨房烧起两锅热水……
绢娘生的很快,几乎没受什么罪,稳婆抱着一个小襁褓出来笑着说:“是个千金,母女平安”时,全家都松了一口气。白菘瞟见韩姨丈腿软的都快站不住了,忙扶着他坐在了凳子上,韩姨丈擦一把头上的汗,终于露出了舒心的笑,“我也有闺女了。”
白菘暗中收起了手里的佛珠,不枉她念了半宿的平安经。石猴机灵,请稳婆的同时又顺脚拉来了个大夫,就备着以防万一。如今用不着大夫了,老人家大半夜的跑了一趟,白菘送了他二十个铜板做谢礼,又将桌上没人动过的酒菜给他打包带了一些回去,总算将人高高兴兴的送走了。
白菘忙完后,看着一桌子冷掉的菜,不禁感叹,这孩子,来的还真是时候,可不会是被这一桌子菜给馋出来的吧?倒有些像了她,又一个小吃货。
中秋节前一日的午后,白瓜和韩子业终于被学堂放了假,脱缰野马一样野回家,却傻在了门口。咋没人告诉我白菘姐回来了?
进屋,又傻在了院里,为啥还没人告诉我小妹妹都生出来了!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韩子业抱着白瓜呜哇乱叫,俺就说傻读书人会变傻吧,你看咱们都被亲人抛弃了!
白瓜把他脑袋推一边去,把两只抱着他的胳膊也扒拉开,看着白菘羞涩一笑,阿姊回来了,承继,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