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赵匡胤X李煜 庞X策 《路》庞策前传——相见难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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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金戈交击，我看见微弱的火花，消散在风中，正如盛世李唐，湮灭在历史星辰之中，连哀悼都不必。兴亡衰败，天道轮回，即便是我一手创建的新朝代，我也知道，它总有衰亡的一天，或许，会比今日更为惨烈，而我，那时除了俯瞰，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走入大殿，望着那气势恢宏的龙案，我知道，从今以后，那便是我的。
今日，是我最后一次仰望。
龙袍已整齐的挂在那，他一身素服，静静地看着我，没有惊讶没有颓唐，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这让我想起了那一年江南的春风，绿了杨柳红了繁花，却连身影都不见，出落在世间，不过是看了一场景致，摆摆衣袖，便只剩下春色。
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轻声的对我说，谢谢。
我夺了他的江山，杀了他的亲人，俘了他的大臣，而他，却对我说，谢谢。
我想，那一日，他果然没有看见我。
游廊画舫，雕梁锦绣，温柔乡里的才子，最喜卖弄学问，春风一到，便相聚比试，无关权位无关金钱，只为那风流一名，便敲棋赋诗、点墨饮乐，惹得闲人驻足上观。
我看那有才的显摆、无才的附和，落了一身酸气，白白浪费了醇厚酒香。起身时，看见他分开人群，枉顾身后侍从的焦急，提笔撒墨，一首《蝶恋花》艳惊四座。
遥夜亭皋闲信步，乍过清明，渐觉伤春暮，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澹月云来去。
桃李依依春暗度，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叫好声四起，他抬眼一笑，盛尽了阳光，散落一地的灿烂。
我不爱诗词，不喜歌赋，不知道那一片叫好声所为何，只叫那绚烂的一笑迷了眼倾了心。
我站在人群里，看他的眼光略过众人，落在那天边，无限寂寥。
我想，倘若他见着我，可会安心？
而他，并没有看见我。
那日，他在我赏的院落里抬头仰望，漫天星辰。
“你说，宇宙浩瀚，天地无机，见证了太多的繁华起落，是否也能演变人生，预定生死？”
没有听到回答，他转身，见是我，便俯身一揖，“微臣参见皇上！”
我不知这一句他从小到大听惯了的话说在口中是何滋味，我只知他愈发苍白了，也难见笑容，我不知，是得到了他，还是失去了他？
也或许，从未得到过！
案上，有他的诗，才落的笔迹，新墨未干。
相见欢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我不懂诗，却也还能看懂他的意思。
“别是一般滋味，这滋味是我给的么？”
“微臣命该如此！”
我挑起他的脸，映着月辉，冷冷的，淡淡的，不似人间。
“恨我么？”
“你会是一个好皇帝，而我，不是！”
这便是你的回答么？还是你的逃避？
“还记得那年你微服出游么？”
他眯起眼，仿佛极力在看清，却无法记起。
“朕还是喜欢你那时的笑容！”
他突然睁大了眸子，眼神中第一次有了伤痛。
“现在，你再也不会那样笑了！”
他低下眸，静静的说：“那时的尊严，已经不在了，如今，苟延残喘的是亡国之君——李重光。”
我明白了，他终究，还是无法原谅我的。
他不知，我也希望能参破三生，望那星象便知未来，我也希望，万物奥妙，能叫我参透小小一角。
那样，至少我可以早点知道，并不是打破一方国土便能进了他的眼，并不是踩碎了他的绮梦便入了他的人生，我至少，至少……
会怎样？我却又不确定了。
或许，我是天生的叛星，他，不过是一个借口？或许，人生重来不过是重温体验，我依然是我，宋祖赵匡胤，不是江湖术士，不是多情公子？
那一夜，我挽了他的臂，靠了他的肩，陪他喝了一夜的酒。
其实，是他陪我吧！无所谓，得不到，让我感伤一下，颓废一下，明日我才有精神继续做我的皇帝，才有气力冷眼旁观他的苦楚。
大臣拿了他的《虞美人》来给我看，说是亡国之君，感怀故国，恐生虞变。
我冷笑，他本已离死不远了，你们又何必再踢一脚？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我端详着那一句春水向东，忽然间想起小的时候，邻家女儿念的“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大概他也等不及了，这人世繁华，于他早已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折辱，或许，我该早点放手，放任一水东流？
可我，毕竟舍不得！
我再去看他，他已消瘦的不成人形，却依然迎风而立，拜倒在我脚下，呼我万岁。
我让他平身，他抬头看见我身后侍卫手里的托盘，忽而就笑了。
不似那一年的阳光，不似这些日子的无奈，只是笑了，有释然，有解脱。
我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哪怕他向我投来一点点地祈求，露出一点点地绝望，我便立马让那个大臣亲自喝下这酒。
但，他的眼里，无悲无喜，无惧无忧。
我知道，我救不了他。
我到案边，看到他的新作。
浪淘沙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你要是不会作这些，或许就不会有今天！”
“但我，宁愿作这些。”
“为什么？”
“你愿意舍弃江山么？”
我不能回答愿意，也不敢，但我确实明白了，他从来就未曾属于过我。
他伸手去拿鸩酒，我阻止了。
“等我走了以后再喝！”
他俯身低眸，“微臣恭送皇上！”
我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轻声说：“你愿意再笑一个给朕看么？”
他抬起头，说：“微臣是亡国人，不是卖笑女！”
我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怀念的了，他一丝机会都不肯给我，我快步走出，不敢看他痛苦挣扎的样子，我怕我一不忍心，就又阻了他的幸福。
他的诗，我让人订成集子，压在案边，翻看得时候，却觉得整个江山都变得渺小了。
江山大泽，万里湖海，入了他的胸，便只不过一本薄薄的诗册，姹紫嫣红，繁花绿树，映入他的眼，不过一行墨迹，黑白两色。
而我，连春花秋月都不如！
那一日，我翻开一页，看见了那首望江南。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恍惚间我便又看到那一日他的笑容，盛尽了阳光，散落一地的灿烂。
迷迷糊糊，我像是睡着了，等我再醒来，却已不在寝宫。
九州幽冥，亡魂地府，原来死不过是这么一会事，简单的一睡便可以了。
我转来转去想找到他，有句话我忘了问。
“你要找的人，在桥那边！”慈眉的老人，睿智的对我笑。
我道了声谢，便转身上桥，无由的，我便相信了她。
“等等，你要喝了这个才能过去！”
我想也不想，接过就喝。
“你找他干什么呢？”
“我想知道，倘若来世我将前生欠他的江山还于他，他是否愿意将前生欠我的牵绊还回来！”
“你们的来世……”
我还没听清楚，就已经眩晕。
当三月的春风又开始吹起，我又站在轮回的一端时，我看见他意气风发的站在江南四大才子中间，以一敌四，笑意盈盈，眉尖微挑，便又遗落一地的繁华。
可我，没有信心，将光阴拾起。
空闲的时候，我会想起那一句没有说完的话，“你们的来世……”
我学会了星象，学会了占卜，我是鼎鼎大名的飞星将军庞统，可我依然看不透前世今生，参不破命运浮云。
直到那日他坚定地离我而去，我才知道，即便我还了他的万里江山，我也要不回那付与流水的深情。
猛然间我便想起那句未完的话：你们的来世……
你们的来世，相见不若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赵匡胤X李煜 庞X策 《路》庞策前传——相见难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