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红尘[听雪楼系列同人文]》苏蔷薇

6、情衷

　　碧鸯宫外，红尘坐在一棵大树的支干上，望着西南那在大雾中若隐若现的众多山峰，眼神悠远。
　　碧落这两日又怀念起小妗了吧？这里毕竟是他和她曾留下回忆的地方呵……
　　红尘有些赌气似的揪着树叶，不知怎的，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唉……”她闭上眼靠着树干，自己训自己，红尘呵红尘，你不过是他曾经的同僚，最多也不过是个朋友，他怀念他心爱的女子，你不舒服个什么劲？
　　“那个……”树下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子小心询问的声音，“尘儿，是你么？”
　　颜拓远？红尘挑了挑蛾眉，这碧鸯宫还真是小。
　　“颜公子，有什么事么？”红尘轻巧的跳下树来，火红的衣衫随着风飘舞，再衬上她本就脱俗的美貌，本是说不出的娇丽，偏她神情冷漠，又多出一股冷艳的气息。
　　“尘儿……”颜拓远惊艳，每次见到红尘，他心底都说不出的喜欢，人也变的呆呆的，觉着平日若能经常看到这这女子的一颦一笑便是他最大的幸福了。
　　红尘蹙眉，先是长长舒了口气，才道：“颜公子那日也知道了，我叫红尘，以后颜公子不必再以尘儿称呼我。”太过亲昵，红尘听着别扭。
　　“为什么？没关系的，我喜欢这样叫你，尘儿，很好听啊！”
　　可是我听着不顺耳啊！红尘银牙暗咬，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只道：“颜公子已是成家的人了，这样称呼另外一个姑娘似乎不大妥当。”红尘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借口她自己听着都觉得烂。
　　“我不喜欢她！”一说到亲事和自己的妻子，颜拓远口气便硬了起来，“我喜欢尘儿你，只喜欢你一个！”
　　“可是……”红尘对这年轻公子的纠缠有些无可奈何，“你是成了亲的人……”
　　“我……我会休了她的……我不喜欢她，也没碰过她，让她嫁给我，对她也不好的……”颜拓远支吾道。
　　“唉……”红尘抬眼，盯着颜拓远俊秀的面容，语气说不出的无奈：“颜公子……你，究竟是喜欢我哪一点呢？”
　　这问题，红尘想问很久了。
　　曾经漂泊江湖七八年了，不是没有剑客豪侠喜欢她的，但那些人多是冲她美貌而来，就算真有诚心相待的，在得知红尘并无此意后也会潇洒离开，江湖人么，本就洒脱，更何况大丈夫何患无妻？
　　单单这颜拓远，对她却说不出的执着。也不过是刚过弱冠的书生少年，怎的就那么执着的一再表达他对自己的喜欢？
　　她不止一次的表示拒绝，不止一次的疏远，怎么他还能这样站在她面前，坚定的说，他只喜欢她一个？
　　颜拓远的神色认真起来，他低下头想了好一会，才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但，只要是尘儿……什么都喜欢……怎么样都喜欢……”
　　他抬起头来，脸上竟有一种孩子气的纯真，夕阳从葱茏的树叶缝隙中透过来，投射在他年轻的面庞上，说不出的坚定，诚恳，饶是红尘，都在那一瞬被震慑住了。
　　“尘儿，不管你怎么想，说我年少不知事也好，嫌我不如碧落公子英俊潇洒也罢，我是真心诚意喜欢你，就只喜欢你一个人，喜欢到见不到你会想你，想你的时候会来找你，找到你会随便的和你聊天，聊天的时候再告诉你我喜欢你。就这样而已……”
　　“尘儿，你，会喜欢我么？”
　　“我会待你很好很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若你肯做我妻子，我带你去游历五湖四海，我们举案齐眉，过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逍遥一世，到老了我还喊你尘儿，尘儿，你说，好不好？”
　　红尘完全被他这一大段话吓住了。
　　有人曾经当面扬言要她的命，有人曾经当面酸溜溜的为她作诗，有人曾经当面骂她冷血无情，但没有人，当面这样赤裸裸的表达对她的喜欢。
　　这样纯粹而单纯的喜欢呵……
　　她想拒绝，想说她不行不能也不愿意，想说她心底其实有个朦胧惦记的人，但是——在对着那样坚定的少年时，她居然说不出口。
　　红尘愣了半晌，才微微摇头，“不行……不……不喜欢……”是真的不喜欢，却是感激他这样对她的喜欢，所以更不能骗他。
　　颜拓远苦苦的笑起来，他似乎早就料到红尘有这样的答案，是以只是摆摆手便不再多言，只是那目光，依然放肆火热的在红尘身上流连着。
　　喜欢一个人有错么？颜拓远在心里自问自答。
　　没有错，所以，他要好好的看他心爱的女子，直到再也留不住她，再也见不到她为止。
　　这样心底便有了她的模样，可以供他寄托汹涌的思念。
　　他是忘不了她的。
　　这一世都不成。
　　颜拓远的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他突然之间很想作诗……
　　红尘却诧异的将目光投向他的身后。
　　离他不远处的树下，分明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秦湘琰！是她！是他的妻子。
　　她用那样淡然冷定的眼神望着他们，却令红尘觉得说不出的诡异。
　　以她的性格，不是应该气恼的冲上来阻止他们再交谈吗？
　　为什么现在有了这么宽宏大量的气度？
　　秦湘琰似乎是苦笑了一下，竟又慢慢转过身去，无所谓似的离开了。
　　背影有些孤单，有些落寞，甚至有些委屈，却没有半点戾气。
　　有些可怜啊……红尘细微的叹了口气，突然觉得颜拓远真的有些对不起她。
　　“你应该珍惜身边的人……”红尘突然开口，语气不自觉的有些动情：“她才是能一直陪着你的人。何必为了不可以在一起的人离开她？幸福有时就在身边的……”
　　“可是我只喜欢你啊！”颜拓远还是固执的说。
　　“喜欢能有多久呢？”红尘喃喃道：“喜欢可以让一个人一辈子保留对另一个人美好的印象么……身边的人因为轻易就可以得到所以就不在意么？真麻烦……感情，真麻烦！”红尘的眸子里闪现出一种迷惑，颜拓远甚至觉着她的话说到最后都不再是对他而说的，而是对另一个让她感到烦恼的人说的，那个人，是上了她的心的……但，是谁呢？
　　蓦的，颜拓远脑海里浮现出碧落俊美的面容。
　　他的心一紧，敏感的觉察出他们两人间那些若有似无的暧昧不明的……
　　“颜公子早些回去吧……还是同娇妻多聚聚的好，再过几日，我们就要带你回颜府了，你父母也担心的紧。”红尘终是恢复常态镇定下来，言谈也客气起来，说完这句话后就径自离开了。
　　颜拓远望着她娉婷的背影，止不住的挫败感涌了上来。
　　他自幼就是衣食不愁的公子哥，要什么有什么，可是红尘，这女子这么独特的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成了他最旖旎的梦想，却偏偏无心于他，令他不知所措，却仍是那么想尽力的去争取她。

　　颜拓远疲惫的仰头，残阳如血……

　　红尘无端的就恼了起来。
　　不知为何，脾气骤的就上来了。
　　这是生谁的气呢？
　　颜拓远？亦或自己？
　　可又是在气些什么呢？
　　红尘用力摇摇头，烦躁起来，一路上风般驰进甘泉阁，正好瞅见碧落悠哉悠哉的品茶呢，也不知怎的，就骂出声来：“没事干了么？喝的哪门子茶？”
　　碧落立时一愣，差点将刚入口的茶水喷了出来，他缓缓抬起头，怪异的盯着红尘看了半晌，然后忽然笑开了，道：“我说怎么着，红尘姑娘生气了！谁惹着你了？”
　　红尘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脾气怎么忽然差起来，一向的冷静自持也不见了，且又是对着碧落，无名火就是想发出来。
　　“我不知道！”她硬邦邦的答道。
　　“真的不开心？”碧落起身走到她身边，认真的望了她一会，语出惊人：“感情上有事想不开了么？”
　　红尘霎时一惊，他怎么就知道自己是感情上不顺心？
　　碧落看出她的疑惑，又随便的笑了笑：“以前像你这样子生气的女孩子，我见的不少。怕是刚才撞见那颜公子了吧？”
　　红尘听了这句话，本来渐渐冷静下来的心忽的又不舒服起来，她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我倒忘了呢！碧落护法以前可是出了名的风流，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
　　这话说的相当刺耳，再迟钝的人也听得出里面的讥讽，更何况碧落是个聪明人？他只得跟着苦笑：“红尘你心里若不舒服，便出去跟我打一场怎样？”她这回像是憋着不少气，若不让她把气撒出来，再晚些还指不定闹的更厉害呢！
　　“好。”红尘倒也利索，二话不说就甩出长鞭，一鞭子已是对着碧落当头抽下。
　　“哎？”碧落急急闪身，鞭子从他身侧堪堪落下，带着风声抽在了地上，响起“啪”的一声，清脆明亮。
　　——我不是说了出去打一场么？
　　碧落无奈的看着毫不留情的红尘，飞身后退出屋，好歹也不能拆了人家的甘泉阁啊！
　　红尘的鞭子毫不含糊，紧跟着就追了出来，碧落只得举剑隔挡，又怕伤了红尘，鱼肠剑也不敢出鞘，端得狼狈起来。
　　红尘望着碧落躲也不是，接也不是，难得流露出的像孩子般的为难神情，立时觉着有趣起来，鞭子舞的更快，却也无声的抿了嘴角笑。
　　碧落呆了呆，他倒是很少见到红尘的笑。
　　她其实长的很漂亮，笑起来更是说不出的娇俏，若是再笑的灿烂些，怕是更讨喜的丫头呢！
　　“红尘，你以后应该多笑笑的。”碧落调侃道。
　　红尘一听到这话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又难得的让碧落见到她脸红的模样。
　　碧落见她这般害羞，实在很想笑出声来，但好不容易红尘鞭子挥得慢下来了，所以他又怕红尘因他的笑再生恼，只得强忍着，却越发觉得跟红尘在一起着实有趣。
　　红尘自然看的出碧落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她故意不搭理他，收了势，转过身回甘泉阁去了。却心道也真奇了，被碧落这么一搅和，她倒真的没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