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Chapter 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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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无边际的原始丛林覆盖着这颗星球。
巨大的足有一人大小的飞鸟张开黏连的羽翼，从一朵一朵蓬松茂密如蘑菇头的巨树顶上滑翔而过，留下尖唳的鸣泣。粗长如钢管的油绿藤蔓缠着树干垂落，如晃荡的帘幕，被森林的栖居者们扒开一道道窄窄的门缝。
一根藤蔓颤了颤，惊散一群小鼠。
锋锐的刀尖刺过来，齐根横断一排藤蔓，像一条条森绿的蛇，逶迤在地。
几个青年小心翼翼地蹚着湿滑的草丛走过来。
为首的青年身形颀长，头发乌黑，穿着迷彩的衣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他神情冰冷，一手拿着个探测仪器，另一手持着弯刀，在前面开路。
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每个人都汗流浃背，厚实的迷彩服紧贴到后背，湿漉漉一片印迹。丛林中危险异常，丝毫不能放松警惕。诡异的毒蛇和旁边沼泽里的巨鳄都露出阴毒的眼睛盯着他们。
“就地休息十分钟。”
黑发青年劈开一丛高大的灌木，露出一片宁静的湖泊，哗啦啦的瀑布流水声喧嚣入耳。
几人分散，检查完四周，都靠在湖边不远的地方休息。
索迪拿测试仪伸进湖水里搅了搅，神情懊恼：“饮用度不达标，水质不够清。”他拎着水囊走回来，看见黑发青年拎出水壶，用石头块堆砌一个简易炉灶，“嘿，伙计，你的名字很好听啊。”
楚少铮站起身去灌水。
攥着树枝干草开始点火，索迪瞟了眼楚少铮的背影，回想起这几天的旅程，还有点不真实的茫然。
“你叫什么？”
几天前，迦叶星上的测试员惊愕地看着黑发青年，他的声音带着惊喜和凝重。索迪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代表着他的这位伙伴有超乎常人的能力。或者好，或者坏。他有些紧张地盯着他。
“楚少铮。”黑发青年说。
他叫出这个名字，声线甚至因为生涩而有一丝微妙的颤抖。他仿佛在叫别人的名字，陌生而又怪异。
一个铁桶待了两个月，索迪终于听这位几乎被当成哑巴的伙伴说了自己的名字。是个比较拗口的华裔名字，并不是很常见。
这位名字并不常见的伙伴被鉴定为A级资质，拥有成为优秀士兵的资格，作为这次任务的领队，和被从迦叶星挑选出来的几名青年，降落到这颗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冗长的编号的小星球上，寻找特殊金属矿藏。
他们已经行进了一天一夜，一无所获。
“嘿，卡热恩，看，这里有鱼！”
一个惊喜的声音从湖边传来，个头健壮高大的青年蹲在石头上，往水里抛了颗石子。打着旋的涟漪扩散里，一条淡蓝色的鱼受了惊般拼命摇着宽大的鱼尾，向湖底沉去。
一把金属长刀精准地穿透了即将沉没的鱼。
“这是上帝的恩赐！”叫卡热恩的青年微胖，军用腰带勒紧他的小肚子，仍旧鼓出一块来，他很兴奋，高高举起滴着血的鱼，鱼尾仍在做着徒劳的挣扎，“哦，我只在星网见过，还没有吃过鱼类，听说它们的肉质都很鲜美……”
他对他的同伴兴高采烈地说着。
淡蓝的鱼足有半米长，半透明的鱼尾在丛林光线的透射下，游动着陆离的彩色光斑。殷红的血水顺着慢慢失去挣扎力气的尾尖滴落，砸入澄澈的湖水中，入水即沉，流散开一缕缕深蓝色的水烟，如药毒般诡异，落进深处。
无人注意。
“一条鱼也要这么炫耀吗？”昨天在楚少铮的帮助下宰掉巨蟒的索迪不屑地哼了声。
他看了眼楚少铮：“你要去捕一条吗，楚少铮？”他的发音僵硬，迦叶星的方言并不适合这种字正腔圆的发音。
楚少铮靠在一棵大树下，往嘴里倒着一管营养剂。
索迪往火堆里塞着树枝，潮湿的丛林里干燥的柴与顺利升起的火焰一样难得，尤其在他们只是空有野战皮囊，没有野战配备的时候。
“我真的怀疑你没有味觉，这些营养剂我吃到十六岁就决定让它们都去见鬼了！”索迪说。
离开迦叶星仿佛脱去了他一道沉重的枷锁，让他释放出这么多年憋在心里凝成陈垢的声音，但这些陈垢清理的时候仍有纷纷扬扬的碎屑，瘙痒着他的心脏。
“是的，它们现在终于都去见鬼了……我竟然真的离开了那个鬼地方，就像在做梦……我母亲的遗物都忘了带……”
捏着营养剂的手指一顿，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像铺了层碎叶遍地的毯子，密密麻麻地朝着耳膜盖过来，直让人头皮发麻。
楚少铮猛地站了起来。
“躲开！”
吼声直冲脑海，如雷似闪。
几乎同时，原本澄澈清亮透着莹莹青绿的湖水陡然泛上一层浓重的乌黑，瞬间将整座湖泊染成夜色。
嗡的一声！
那层浓黑居然冲破了水面，漂浮起来。明亮的光线穿透而过，落下细细密密的光点，这竟然是一群食人的水蚁。
“啊——啊——！”
“快跑！”
水蚁从水面密密麻麻地爬了上来，速度之快，令在湖边呆滞着欣赏这奇观的卡热恩反应不及，直接被这层乌黑覆盖了全身。
所有人亲眼看着一具雪白的骷髅的诞生，慌不择路地开始奔逃。
“鳄鱼沼！水蚁不进沼泽！”
楚少铮立刻做出判断，用精神力加持，喊了一声。
这些迦叶星的青年并不像军人，拥有服从命令的天性，他们不接受他的统率，像群被惊散的麻雀一样，呼啦啦四散而逃，没有一点令人琢磨的技巧。
索迪腿软地扛着背包，楚少铮一把抓住他的领子，飞快地钻进茂密的高草叶里。
四面不断传来或远或近的惨叫声，身后的高草叶前仆后继地压倒并消亡，他们被一场黑色的浪潮追赶着。
“这、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
索迪喘着粗气，脚下几乎被楚少铮带得飞起来。他浅色的眼瞳里仍凝固着白骨凄绝的模样，那些口啮就像噬咬他的皮肤和血肉一样，他头皮发麻地在颤抖着。
“水蚁，”楚少铮的声音低冷平稳，无数草叶飞快地从他的颊边擦过，他的速度快得永远甩那些水蚁一截，“后银河系时代的变种，会被镜鱼的血液吸引发狂。”
“草！”索迪骂出声。
这显然是一条鱼引发的血案。
只是吃了一管营养剂的工夫而已，这些好奇的青年就捅出了大篓子。水蚁不比猛兽，杀之不绝。
“前面是鳄鱼沼，你在边缘把自己埋进去，”楚少铮交代着，他抓住一根藤蔓，猛地将两人甩出去，飞一般越过两棵参天巨树，稳稳地落在了一根树枝上，拎着满身冷汗的索迪跳下去，“我去救其他人。”
双腿陷进散发着奇异恶臭的泥沼里，索迪拽住楚少铮，“你疯了！后面都是水蚁！”
“这是我的责任……”
索迪打断他：“那是他们自己找死！你早就告诉过他们不要乱动！这是个屁的责任，他们根本就不想听你的！”
“会有人来救你。”将求救信号发射器按到索迪身上，楚少铮抬脚一踹，直接把人踹进了沼泽里。
最简陋的野战服拥有浮力功能，索迪被滚了满身泥泞，要陷不陷地瘫在沼泽里。
黑发青年已经越过了沼泽，大片的黑潮几乎在瞬间侵袭过来，索迪将整个人埋进泥沼里，努力忽略身上爬过的令人恶寒的触感。
仿佛过了很久，他终于起死回生，将自己扒了出来。
沼泽四面，寸草不生。
楚少铮引着水蚁大军飞快地移动着。
他不是什么好心肠的人，没有挨个拯救的爱好。他所谓的救人，只是把敌人吸引走。至于剩下的生与死，就是另一道选择题了。
前方热带的潮湿丛林已经到了尽头。
有一条银带般的河隔断着，对面是荒凉的戈壁石林。
没有人在左右，楚少铮也不用再隐藏，没有借助藤蔓，他轻松一跃，瞬间横过整条河流。他往前跑了一段距离，耳朵里令人作呕的摩擦声突然消失不见。
他慢慢停住脚步，向回望去。
黑沉沉一片的浪潮似乎在畏惧这条河，畏畏缩缩地堆积在岸边，却不敢轻易试上一下。它们拥挤在一块，发出类似于细弱的人声惨叫的摩擦声，似乎是向对岸的黑发青年发出挑衅的叫嚣。
对峙的几秒格外漫长。
黑色的浪潮终于不甘地散去。
楚少铮却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
让这些令他都感觉头疼的水蚁畏惧不前的区域，又能有多轻松呢？
石林犹如迷宫。
高高耸立如希腊圣庙的石林立柱遍布戈壁，一丝细微的风都能卷起一片狂乱的沙。楚少铮如一只渺小的蝼蚁般，竖起野战服的领子，贴着每一根石柱的边缘谨慎而快速地前进着。
他试了下信号发射器，发现这里的磁场完全错乱，信号受到强烈干扰。
只能穿越这片看不到边际的石林。
精神力的无形触手代替探测仪器向四面八方蔓延侦察，楚少铮在确认安全的范围内奔跑着。
突然，他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闪身到一根巨大的石柱后，藏了起来。
精神力的蔓延受到阻碍，前方似乎有一个阻断一切查探的庞然大物在栖居着。
风向变了。
虚无的空气里泛起一阵土黄色的涟漪，一艘庞大的大型星舰褪去伪装，无声地出现在石柱嶙峋的石林里。
一片扫描查探过方圆两千米，楚少铮在这股波动扫来的时候用精神力将自己裹成一只厚厚的蚕茧。
一辆陆军飞行器从后开的小舱门里滑行出来，飞快驶向石林深处。
楚少铮漆黑的眼瞳微微一暗。他看见了那辆飞行器尾部的徽章，两把交叉的宝剑，锋芒闪烁，是独立卫军的标志。
他加快速度，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Chapter 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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