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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杂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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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走一边想着什么,我上去跟他打招呼,他却没有看见我。
我初时还觉得奇怪,这下才想起这不是真的,还是在他的回忆里。他虽然看不见我,可我还是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叶英走进了西寒阁,几个门口的丫鬟恭敬地给他行李,他点了头,一脚迈了进去。
这西寒阁我没有来过,可是里面倒是宽敞得很。
西寒阁最里面的书桌上坐着一个粉衣粉裙的女孩,她一手拖着腮帮子一手握着笔杆。我侧头看过去却见她用刘海遮住了眼帘,着实让人看不清楚长相,我只听得她抱怨道:“叶小英,你为什么要让我跟着你画画呢?你看看我,是学画画的料子吗!这画来画去的也太、太越来越难看了!我自己都快吐了!”
得亏我不是现实中,我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叶英小的时候就有喜欢教人画画的嗜好啊!瞧瞧人家小姑娘都被逼得抓耳挠腮了!
叶英稚嫩的声音响起:“这东西本来就是熟能生巧的,你画多了就习惯了!”
“我不想画了!”小女孩把笔一丢,忽然笑着道,“除非……”
“除非什么?”叶英抬头道。
“除非,你让我捏一捏你的脸?”
叶英有些为难了,小眉头皱的紧紧的。
小女孩咋咋呼呼道:“你看,我就说你不会同意的!哎呀,今天不练了!”
“不行,不许走!你你、你可、可以捏。”
小女孩闻言立马追过去捏了一把叶英的脸蛋,这下被叶英小圆脸被女孩蹂躏得通红,他狠狠地瞪了她两眼,伸手揉了揉脸。
我都快笑趴了!还是第一次看见叶少庄主吃瘪!
唉,说起来时间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那么小一点儿的叶英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呐,我说话算话,捏了脸,我这就去画画了!”
小女孩回到书桌的地方,乐颠乐颠儿地继续挥笔而书,“可是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学画画呢?不是琴,不是棋,不是书法,不是剑术?而是画画呢!”
叶英缓缓抬头,抱着手里的小木剑,有些憧憬地道,“因为,等你学会了画画,你就能把我娘的模样画出来了。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她呐。”
我心中兀自一动,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好”。
而在我背后的小女孩同时也笑了起来:“那好,我一定会帮你画出来的。”
我回头,很想要看清楚那个女孩的脸,却觉得一阵晕眩。
天地之间,我触目所及的地方倏忽混沌一片。
这由心而生的梦境中,我也该醒了。
***
我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却觉得身心俱疲,好像整个人被几辆马车轧过一样,疼得四分五裂的。
一抬眼,瞧着叶英微微垂眉看了我一眼:“你醒了?”
我点了点头,有些茫然。
“既然醒了,把药喝了。”
他把床头一碗药递给我,我伸手去接,拉动了肩胛骨,又是一阵疼。
猛然低头,我瞧着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而且胳膊上被缠了好多的布条,肩膀上有,脖子上也有。
我逃离身体的思绪猛然回到了自己的脑海中,一边将在剑冢发生的事儿又过滤了一遍,一边又慢悠悠得去接叶英手上的那碗药。
奇怪的是,那竟然还是温的。
也不知叶英在这里看了我多久,他盯着我,我就喝不下药了。因为剑冢的事儿,作为一个纯情的人或者妖,唉,我怎么说总有些害臊的嘛。
我岔开话题,问他:“少庄主,你还记得在剑冢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叶英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我在剑冢悟剑,你却突然闯了进来。那之后我剑气逆行走火入魔已经浑然不知,等我清醒过来,你已经受伤昏迷了。”说完还不忘数落我,“剑冢之地,危险丛生,你不用进来,若有事,等我出去就是。”
他不记得了……
我心里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望,又盯着叶英的脸紧张地看了半响。
他被我看得莫名其妙,可坦坦荡荡的态度又不像是在撒谎。
难道这一切都是我的梦境?都不是真的吗?
我泄了气一般,眼睛瞥到了叶英的嘴角,这下子,我可乐了:“你嘴角怎么破了?”
叶英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还真有些疼。他试图找到一个差不多的借口搪塞我,“可能是练剑的时候剑气所伤的。”
这哪儿是剑气伤的?分明是我咬的!
我哼了哼,笑着看他。
他道:“为什么笑?”
“想笑就笑了。”我还想笑出声来,无奈拉到了伤口,疼得我都快哭了,差点儿锤床。当真是乐极生悲了!
叶英道:“你的伤势是我的造成的,这几日你便先歇着吧。”
免了我侍奉日常起居的事儿这都不是事儿,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大问题。
“那个,少庄主,我的衣服谁给我换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警惕地看了一眼叶英。
他表情淡淡地,没有一点儿心虚,好像真的跟他没有关系!
我记得,当时跟我还有叶英一起的还有一个叫七公子的男人,那该不会是他吧?
我脸又开始发绿了!
但是事实证明,我确实是想多了。因为下一秒,剑韵就抱着一盆水走了进来,她先朝着叶英行了个礼,然后朝我笑眯眯地道:“孟绦,这三天三夜的,你可总算醒了!还有,别赖在少庄主的床上不起来了,赶紧收拾收拾回自己的屋!”
原来,当天我和叶英那个什么了之后,我就晕了过去,而叶英慢慢地清醒过来了,后来是他把我抱回去的,因为怕我伤口再破裂,干脆把我安顿在自己的房间了。
我估计我在叶英怀里的时候,正在梦见他被小女孩捏脸蛋儿呢!
“我睡他的床,那少庄主睡哪儿啊?”
“他睡你的床了,太可怜了!堂堂藏剑山庄的少庄主竟然睡一个小丫头的床!你遇上这样的主子,可劲儿偷着乐吧!”剑韵受命照顾了我几天,此刻胡乱给我擦了个脸,随手把毛巾甩到了距离我们十尺之外的水盆里面,“这都六天了,我瞧着你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明天我就不来了,喏,这是剑思让我带给你的,省着点儿吃!”
她将一把东西放在桌上,我一瞧就知道是花糕,剑思知道我喜欢吃,还特地让剑韵带给我。
我忙道:“帮我谢谢他!”
“只要别瞎折腾自己,留下半条命可没人给你收尸!”剑韵口是心非地鄙了我一眼,拿起桌上的佩剑撩袍离开。
我这会儿心里倒是美滋滋,其实生活还是这么美好啊!真棒!
这么一想想着叶英他不知道那些也无所谓啊,作为一个妖的化身,我们妖精本来就不怎么看重名节的,像柳瑶,她的相好从城西排到城北。我不过就是被他亲了一下,他还被我咬了一口呢,谁都不欠谁了!
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总有些毛毛的,堵得慌,想找一个宣泄的突破口……唉,大概是夏天太热了吧!
次日,我一边啃着花糕就瞧着从善趁着叶英不在来瞧我。起初他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我还以为是个哪个跑出深山的狗熊呢!
从善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儿落魄,他瞧着我,眼神有些愧疚:“绦儿啊,你疼吗?”
“疼!都快疼死我了!”我瞧着他没好气。我这个模样还不是为了他吗?得亏我命大了!不然这会儿估计在奈何桥了!
他指着我正在掰花糕的两只爪子,小声道:“我瞧着你这过得不也挺好的……”
我拍了拍撒了浑身的花糕屑子,“不疼你来试试?”
“行行行,都是我的错,我下次再也不让你去剑冢把叶英引诱出来了。”
这还差不多!
“但是,咱们的计划还是得做的!”
“你什么意思?”我嘴里塞满了花糕,说话支支吾吾地,“你还想偷玄铁之精啊?”
从善不怕死地点了点头。
非是我心太大,实在是亲友太坑人!
我苦口婆心道:“这剑冢里面倒真是没什么危险,但是玄铁之精已经有神识了,你若强行弄走它,下场只会比我还惨!我可不是吓唬你,我这是说的大实话!”
“我知道,玄铁之精不好拿,但是,我们却不得不做。”
“为什么?”我将花糕咽了下去,差点噎得我背过身去,我顺气了也顾不上喝水,忙道,“就为了给叶英治病吗?可是,我跟着他三个月了,我瞧着他挺正常的,没病没灾,会不会是你们搞错了?他其实根本没有寒症的呢,我……”
“孟绦,”从善忽然深深看我一眼,“人不可言而无信。他有寒症是我亲眼所见,这种病症天上地下只有一种办法可以解,那办法就在天书里面。我承认,我从善就是杂毛狐狸,我没用,我是没有本事,可是我再有本事,我也不能去偷天书啊!但这《九天兵鉴》我势在必得。你若有一天,发现救命恩人落了难,你会不会拼尽全力为了保全他?”
我开始想着,反正我都负伤了,他说什么都没有用的,我总不能拖着病躯再探剑冢吧?
我不明白什么大道理,我也就是小人物,可是从善说的对,他也是我救命恩人,为了救命恩人的救命恩人,我豁出去了!
我咬了咬牙:“说吧,要我用什么姿势进剑冢!”
从善:“……”
一回生二回熟,说不定玄铁之精会对我手下留情呢!